燦若驕陽

燦若驕陽

舒意在門外見到了靈兒,忙問道:「正君究竟患了何病?」

「近來一直咳嗽不止,偏偏正君還一直不肯讓郎中來看。今晚更是咳得厲害,還帶了血,閔書已經讓肖郎中去看了。母親不放心,這才讓我來這裡找您。」靈兒最後那句話說的越來越輕,畢竟之前母親囑咐過,說少主不願讓旁人知曉這宅院的事,若是少主責怪,定要好好認錯。

可舒意根本顧不得這些,她聽得聿歌咳血,心中揪緊,不住地催促靈兒快些趕車。

舒意回了慕府,直直往雲雀樓而去,走到一半才想起,聿歌已經從那裡搬出去了,她又轉頭去了他的院子,她走近了才察覺,這院子外掛牌匾的地方空空蕩蕩,敷衍又潦草,更像她這些時日對聿歌的態度。

還未走近內室,便已經聽見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舒意有些不敢走進去,一直以來,聿歌都未曾在她面前流露過一絲脆弱,可現在,她還沒有瞧見他的臉,只聽見這聲音,她就已經有些心疼。

閔書似乎也沒想到這個時候舒意會回來,他連忙往榻上看去,可聿歌緊閉著眼睛,根本不曾察覺。

榻上他的臉色蒼白,脖頸間又紅了一片,是方才不住咳嗽所致。他的眉心緊緊凝在一起,似在忍受極大痛苦。

肖郎中煎了葯送過來,瞧見舒意立在屏風邊,忙喚道:「少主。」

舒意讓人將葯接過去,而後將肖郎中拉到門邊,低聲問道:「他怎麼咳得這麼厲害,可否能儘快治好?」

肖郎中嘆了口氣,「這內傷咳嗽一向不易痊癒,況且正君乃是情志失調所致,氣機郁滯,日久化火,木火刑肺金,若要除根,還需從情志入手。」

舒意雖然不懂醫術,卻還是能聽得懂他的意思,「你是說,若讓他解開心結,不再鬱鬱寡歡,便能讓病情儘快好轉嗎?」

肖郎中知道她已經明白了,又聽她問,「那他咳血可會傷及性命?」

肖郎中道:「正君這病又拖了幾日,咳得久了損傷肺絡,不過少主不必擔心,我已經開了藥方,只要按時服藥,咳嗽之症定能緩解。」

舒意這才放心些,她走進內室,將閔書手中的葯碗接過來,坐到床邊,將聿歌的身子扶起,聿歌慢慢睜開眼,將碗中的葯喝盡,可看到身邊的人是她時又掙紮起來,「你來做什麼……咳……咳……」

舒意手中的葯碗被他打翻,所幸他已經把葯喝了,舒意撫著他的背幫他順氣,「既然不想看到我,就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縱然不顧及自己,也要為了榮伊。」

或許是生病時候沒有平日里那份冷靜,聿歌氣悶道:「那又和你有什麼關係呢?我榮桓歌躲你還來不及,只是一點小病,你走就是了。」

舒意將他按在榻上,「既然咳嗽,就別說那麼多話了。我說了,你的病好了,我自然會走。」

肖郎中在葯里放了些寧心安神之品,聿歌側身朝里卧著,沒一會兒就睡著了,舒意折騰了這麼久也有些累,合衣躺在他身邊,以往都是聿歌睡在外面,如今卻輪到她。

而另一邊,習風看著魏景修此刻神情,暗道:自己果然猜中了他的心思。

魏景修冷冷地看著他,「說吧,你究竟想要什麼?」

習風道:「那魏公子又以為我會要什麼?」

「你同我說了這麼多,又何必拐彎抹角呢!」

習風笑了笑,「可我確實還沒想到,我知道我在這裡待不長久,不過我看你這院子不錯,還有勞你到時候去告訴慕舒意,你想讓我留下來。天色不早了,即便是獨守空房,也請魏公子早些歇息吧,在下告辭。」

魏景修看著他一步步離開,他從沒有這樣被人威脅過,一時之間動了殺心,可他不知道這習風是否是有備而來,他還要好好謀划才是。

聿歌不到辰時便醒了,他輕輕一動,便瞧見了睡在他身旁的人,他恍惚間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他已經記不清上一次他們同床共枕是什麼時候,他又合上眼,鼻間都是她的氣息。他甚至不敢貪戀這一時的歡愉,因為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離開他身邊。

他忍不住要咳嗽,又怕吵醒她,便捂著嘴,咳聲悶重,舒意手指一動,還是醒了來,聿歌又板起臉色,「你躺這麼近,每日里還要去看榮伊,我若是將病氣過給你,你再過給榮伊,她才八個月,只怕承受不住,你還是快點離開這裡。」

舒意不理他這話,問道:「這園子你還沒有取名嗎?」

閔書剛要走進內室,便聽見裡邊兩人道:「不過就是個住的地方,沒有什麼好取的。你若是看不慣,自己取了便是,不必問我。」

「那便叫聿園吧。」

「聿園,起個名字這般敷衍,還不如不起。」

舒意從榻上起身,回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生個病脾氣見長,聿園敷衍,那該叫什麼,歌園?確實難聽了些。」

聿歌瞪著她,「你……」

舒意回過身來,「看來你也已經有些力氣了,我讓下人去弄些吃食過來。」

聿歌一聽她又要走,臉色立刻變了,「我說了,你愛去哪裡去哪裡,不必管我,左右死不了。」

舒意以前最惱他這個蠻不講理的性子,如今看他這樣病著,只覺得這份兇悍也只是徒有其表,「別鬧了,好好養病吧。」

舒意剛走到屏風處,便見閔書一直在那裡等著,她也沒多說便從他身邊走過去,舒意出了門對靈兒道:「下個月你去無憂城的時候,我不希望魏園的事傳到誰的耳朵里,你應該明白我話的意思。」

靈兒忙點頭,「少主放心,靈兒絕不會亂說出去。」

雖然南意已經忘記了一切,或許聽到這件事心中也毫無波瀾,可她卻不想,她怕被他看穿心中的隱秘。

舒意這兩日都陪在聿歌身邊,聿歌的病輕了許多,人從最開始的一點就炸,到現在越來越沉默,旁人不知道,閔書卻是懂得的,這樣一個抓不住的人,最是讓人患得患失,他知道主子心裡也明白她之所以陪著他都只是因為他生了病,而他好轉之後,她又會慢慢遠離他。

舒意給這院子擬了個名字,喚作驕陽閣,她還記得第一次見聿歌時的情景,那時的他孤僻傲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就像這天邊似火的驕陽。

聿歌傍晚時分走了出來,瞧見院子外掛著的牌匾,他什麼都沒說,可唇角卻輕輕彎起。

榮伊已經睡下,嬤嬤們照看的很好,舒意剛從雲雀樓回來,便看見聿歌仰著頭望著那牌匾出神,他身上披了一件外衫,昨日下了一場雨過後天氣更為悶熱,他在外面站了一會兒便出了不少汗,舒意走了過來,「這名字可好些?」

聿歌抿著嘴唇,瞥了她一眼,「不過爾爾。」

舒意知道他又開始耍臭脾氣,道:「是嗎?那你養病這幾日便取個更好的名字吧,畢竟只是肺疾,還沒傷了頭腦,不至於蠢笨到取不出名字的地步。」

聿歌被她氣到,瞧見她大步流星地往院里走,他跟在她身後道:「你來我院里做什麼?」

舒意頭也不回,「你的院子?這慕府里,可有一處不是我的,我愛去哪兒去哪兒。」

她說的倒是好聽,一副主人的派頭,可到了晚間,閔書剛把葯湯端來,他一個不注意碰倒了葯碗,又把手給燙傷了,沐浴完后舒意還要幫他擦身。

下人早已經退了出去,聿歌把臉轉過去掩飾住自己的窘迫,舒意拿著乾的布巾將他身上的水珠擦乾,別的地方倒還好說,可那處卻讓人無法忽視。他們已經許久未曾親近,這般袒露軀體,舒意也有些尷尬,她拿著布巾隨便擦了兩把,只想著敷衍了事,可卻不想越是這般越事與願違。

聿歌不知是掩住還好,還是將它壓下去,只怨念地看著舒意,舒意頭痛不已,她指了指門外,「要不然,我去讓人打盆冷水來……」

聿歌更是惱怒,也不再看她,翻身躺到榻上,用薄被將身子蓋住,更掩住了不安分之處。

舒意看著他側卧的背影,慢慢躺到榻的另一邊,兩人一平一側,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舒意又問道:「你……你好了沒有?」

舒意只覺得他的背繃緊,似乎在忍耐什麼,而後猛然將她的手拉過去,她被那裡的灼熱嚇住,又連忙將手抽了回來,聿歌頭也不回,「是你非要問!」

舒意猶豫道:「你既然覺得不舒服,不如我出去,讓你……」自己開心開心?

聿歌氣悶,話語似乎是從喉嚨里嗆出來,「自然不敢勞你大駕,卻也不知你這是替誰守身如玉!」

舒意確實沒有那個和他親熱的心思,可卻還記著,她畢竟是自己的夫君,她撐起身子,將手伸了過去,他的手指牢牢捏在錦被上。

他雖仍在病中,可畢竟是久曠之軀,舒意只覺自己手都酸了,才聽他長嘆出聲。舒意起身去凈了手,又將濕的帕子遞給他,聿歌臉色一紅,接了過去,背過身去清理自己。

等舒意睡著之後,他才轉過身來,俯身在她唇上輕吻,「要是你做這些事是心甘情願的,該有多好。」

又過了五六日,聿歌的病已經好了大半,人也不似之前那般憔悴,舒意放下心來,她這才想起這些時日,她竟忽視了魏景修,更是不曾捎什麼話給他。

舒意匆匆出門,坐了馬車離開,卻不知閔書一路跟到門口,想看看她究竟去哪兒,閔書坐上馬車,吩咐車夫緊緊跟著舒意的馬車。

可他這馬車剛走出一條街,便被另一輛馬車從右面超了過去,擋住了舒意的行蹤。他掀開車簾,催促車夫越過去,可前面那輛車忽左忽右,像是有意同他作對一般。

到了一條窄道更是停了下來,將他的路給堵住,閔書氣鼓鼓地下了馬車,走到前面那輛馬車邊上,斥罵道:「不知閣下究竟有何目的,一再攔我去路。難道沒聽說過好狗不擋道嗎?」

馬車內的人低笑一聲,而後將車簾掀開,「還真是牙尖嘴利,辣到嗆。」

閔書瞧見她氣不打一出來,「榮桓英!」

榮桓英走下馬車,又揮了揮手讓車夫到一邊去,她慢慢靠近閔書,閔書一步步往後躲,直到靠在牆角,退無可退,她居然還要過來,「你……你你究竟要幹什麼!」

榮桓英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我倒是想問問你呢,我本來是想去你們府上坐坐,可剛到門口便見你上了馬車,還敢尾隨你們少主。閔書啊,我可都是為了你好,你被聿歌寵得不知道規矩了,你可知道你們少主這人最厭惡別人干涉她,曾經連顧南意身邊的小廝犯了她的忌諱她都不會寬恕,差點活活打死。若不是我把你攔住,若是被她發現了,你說你會有什麼下場啊?」

榮桓英見她連唬帶騙的這番話將閔書嚇住,心中暗喜,真是個笨蛋,閔書眼神飄來飄去,已經將自己的下場在腦海中演繹了五六遍,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個冷不防,榮桓英已經貼到他臉前了,閔書的臉色頓時漲紅,「你離我那麼近幹什麼!」

榮桓英摸了摸他的下巴,在他還沒來得及拒絕時便收手,「以後可要好好記著姐姐的話,要不然,可就慘嘍。」

閔書被她恐嚇又調戲一番,哪裡還有心思去管舒意的事,他快步回了馬車上,又囑咐車夫快點掉頭,彷彿身後有洪水猛獸一般。

榮桓英忍住大笑的衝動,這閔書可比聿歌那個臭脾氣有趣多了,等到閔書的馬車消失在她視線里,車夫這才回了來,問道:「少城主,咱們去哪兒?」

榮桓英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又沒了樂子,暗道:「慕舒意啊慕舒意,你養個男人,居然還要我為你殿後。改日一定要你還回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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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上一章昨日補齊了,不要漏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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