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人醒了,何鱈奈親切地扶起她,一邊詢問好點了嗎。老婆婆精神狀態算不上好,但眼神銳利,忙問這是哪。何鱈奈回答是醫院。老婆婆問是她救了她嗎。嘗遍人間冷暖見過各種各樣人的何鱈奈心下頓有感受,這確實是出自家世良好的老人,和唐愢茗一樣。不卑不吭,不大聲喧嘩不過分緊張不隨意懷疑她人,何鱈奈回答是的。
老人說她頭有點痛,想借何鱈奈的手機給女兒打電話。何鱈奈沒問老人為什麼沒帶手機,馬上掏出手機給她。
老婆婆熟練地按下一串號碼,電話等了很久才接通。因為老婆婆按了免提,何鱈奈在一旁也聽到兩人對話。
「阿敏,是我。」老人說。
「媽?是您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婦女懷疑的聲音。
「是的,阿敏,老二幾點飛機到上海?」老人問。
「他小子啊,買的明早的機票,我記得10點多就到了。我說,你可別去接他,安排前台派司機去接他就行。」電話那頭誤解道。
「孩子他媽,我剛才不小心弄丟了錢包,連帶著手機也掉了,讓老二別給我打電話,打不通的了。」何鱈奈靜靜聽著,一切明了。
「那你人沒事吧?錢包是丟的還是被搶的?」中年婦女緊張地詢問。
老婆婆說是自己不知把包落在哪了,不是搶劫。
電話那端明顯送了一口氣,但埋怨道:「媽,您肯定又獨自出行了,對不對?和您說了多少回了,別獨自出門,好歹帶個司機或保鏢的。」
老婆婆自知理虧,沒說話,電話那頭又問:「那媽您現在是用酒店服務員電話嗎?錢包里有放身份證銀行卡嗎?」
「身份證銀行卡都在包裡面,所以得馬上去警察局備案,找不到再去各家銀行補卡。」老人略顯疲憊地回答。
電話那頭的聲音更顯擔心:「我和老二馬上打電話讓他重買機票現在就去上海。」
老人想試著下床走動下,這時護士進來了,護士忙攔住她說:「老奶奶,您剛才摔得不輕,今晚就在這裡好好休息,明天再回去吧。」
老人解釋說只是想確認雙腿有無大礙。
電話那頭馬上意識到不對,忙問:「媽,你現在在哪?什麼摔跤?摔到哪了?嚴不嚴重?」
一旁的何鱈奈表情突然有點怔,她腦海里閃過小時候無數次自己摔倒后爸媽的責備。爸爸發火說你怎麼連走路也走不好,媽媽埋怨說何鱈奈,現在家裡沒錢,你能不能別老是劃破衣服?買不起!洗洗都好麻煩!
何鱈奈低下頭,如果是她躺在床上和家裡人打電話應該是罵聲大於關懷吧。哦,對了,有個冬天,她摔倒在雪地上把媽媽剛織的綠色圍巾弄髒了,那上面還沾著因為天氣太冷她一直在流的鼻涕。鄰居大媽正好路過,緊張地抱起她問有沒有摔傷膝蓋,何鱈奈怔怔地回答沒有,她有點不適應不是挨罵而是被人關心。隨後大媽把髒兮兮的圍巾捲成一團扔掉,說送給她一條粉色的圍巾。然後,她圍著那條暖洋洋的圍巾度過每個冬天。媽媽說大媽織的沒有她那條好,何鱈奈沉默不說話,但她其實好喜歡粉色。
老婆婆慈愛地回答:「我沒事,一個好心的姑娘送我來醫院了。」
迎著她慈祥的笑容,何鱈奈也回以微笑。
可是,電話那頭問:「媽,是那女孩把你撞倒的嗎?」
老婆婆有點錯愕,但還是相信何鱈奈,回答道:「小姑娘不像是會撒謊,應該不是她。而且地鐵那麼多人,她只是看到我躺倒在地上來攙扶的。」
電話那頭埋怨道:「媽,你怎麼去坐地鐵啊?這是什麼事啊?幹嘛不打的?怎麼會想出來去擠地鐵啊?」
老婆婆說:「不是錢包沒了嗎?所以我想馬上去最近的警察局,聽一個年輕人說就一站地鐵,連那地鐵票還是那年輕人幫忙付的。」
何鱈奈算是聽明白事情了,電話那頭又問:「那你有看見誰撞你的嗎?」
老奶奶回答沒有。
何鱈奈走上前說:「阿姨,您好。我是扶老奶奶來醫院的人,剛才老奶奶還沒醒時,我和人民廣場地鐵站聯繫過了,讓他們查下當時上地鐵時負一樓的監控。」
電話那頭:「啊,小姑娘,你好啊,阿姨剛才說的話別往心裡去。能掉到監控估計也抓不住犯人,但你把我媽送進醫院,真的太謝謝了!」
何鱈奈只想證明不是自己撞倒的。
電話那頭又說:「媽,那今天你先在醫院好好休息,混賬老二明天要早起趕飛機,今晚還出門和他那些酒肉朋友唱k。」
何鱈奈又補充說她們在哪家醫院幾室,這才掛了電話。
老人看了一眼12人間的病室,儘管晚上其他病人都睡了不嘈雜,她對護士說:「給我換間最清凈的病房,多少錢都沒事。這是我女兒電話,讓她付錢就行。」
所以,當牆上的大鐘指示凌晨差一分時,何鱈奈和老人住進了最貴的VIP房。房子是寬敞的套房,內室一張寬敞高貴的雙人床,隔著玻璃有一間專供親屬休息的卧室,內置兩張分開的1.5人床和洗漱間,再到大廳,奢華的沙發茶几,嫣然一套小公寓的設計。老人躺著望向何鱈奈,只見何鱈奈臉上既沒浮誇的吃驚表情也沒不敢坐的矜持感,她很平靜地也躺在高端設計的親屬房大床上。
搬離12人間病室時,何鱈奈說她會等到她孫子出現再離開,老人很滿意。而何鱈奈,她背對著老人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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