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孫伯靈一本正經的看向想讓他離開媳婦孩子的秦公,如果不是不合適，他甚至拿上棍子將人趕出去。

寶貝閨女才那麼大一點，剛肯讓他近身，他還沒稀罕夠,現在這情況外面不打仗還好,一旦開戰就不是三兩個月能結束的事,他要是真離開了,回來后閨女還認識他嗎？

孫大軍師越想越傷心,悲從中來把手裡的木頭扔了抱著閨女傷心的難以自持，如果真的要開戰，他就是再捨不得也只能隨軍，唉,一家之主要養家。

旁邊，真正的一家之主小心的將閨女抱回來,明白秦公的來意后溫聲道，「君上吩咐，夫君義不容辭。」

孫伯靈：？？？

「其實也......」

「夫君有意見？」眉眼間依稀帶著幾分英氣的女子回過頭來,看著在家待了小半年只知道對著閨女傻笑的孫大軍師,唇角揚起笑的溫柔。

孫伯靈動作一僵，輪椅一轉神色瞬間正經,「當然沒意見,伯靈入秦多年早已和秦人無異,為秦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豈會因為兒女情長而延誤大事？」

就算心裡再捨不得,在媳婦面前也不能表現出來,不然他接下來就別想回房睡覺,別人家的媳婦都恨不得夫君天天陪在身邊,他們家這個可好，真有仗要打恨不得自己能上陣殺敵。

衛霽實在不忍心在師兄傷口上撒鹽，轉過身後才開始無聲大笑，孫師兄不想幹活，架不住師嫂是個地地道道的老秦人，別的什麼都可以不管，反正有仗打自家男人絕對不能落後。

接下來是秦公的主場，熱鬧已經看的差不多，他也不在這兒礙眼了，在睜大眼睛的小娃娃面前混個眼熟，然後才笑吟吟離開。

孫伯靈幽怨的看著他們家小師弟走遠，搖頭晃腦嘆了好一會兒才開始聽正事兒，能讓秦公親自來他家逮人肯定不是小事。

衛霽心情極好回到自己的地盤，過兩個月等孩子再壯實點他們就要遷到咸陽，院子里存放的東西不重要的都散給了櫟陽的百姓，他這裡存的糧食不少，少了那麼多東西后顯得空曠許多。

院子里，王詡老爺子和秦越人不顧形象的蹲在地上，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連門口有人進來都沒察覺到，衛霽繞到旁邊看到被倆人擋住的青翠嫩芽，唇角的弧度更加肆意。

秦國多山，櫟陽城外的山林養活的人也不少，秦越人來秦國后就經常進山採藥，這次從山裡找到幾種之前沒見過的植株，想著公子霽對藥材的了解不比他少，於是剛進城就忙不迭到這兒來了。

衛霽撥弄著脆弱的幼苗，沒說他知道這是什麼，只說離去咸陽還有幾個月，不如把幼苗種在院子里，等著幾株長大了可能就知道到底是什麼了。

秦越人點點頭，從布兜里又拿出幾株不一樣的嫩苗，「一顆是種，五六顆也是種，勞公子費心，老朽先在此謝過。」

「先生言重。」衛霽小心將幾顆幼苗都接過來，直接讓小乙在院子里清出一小片地方來種，不枉他進山撒種子的時候特意挑了最好的地方，看這幼苗茁壯的模樣，再過幾年他就能吃上玉米羹玉米煎餅烤玉米煮玉米。

沒錯，這幾株幼苗里有玉米苗，就是直接影響人類歷史的三大粗糧之一——玉米。

他在這裡生活那麼多年，早已不是初來時傻不愣登的少年人，大概那會兒燒糊塗了，竟然荒唐到直接將紅薯土豆拿出來，如果不是公子虔和秦公沒有壞心思，他現在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紅薯土豆在當時的確能救秦國於危難之中，但是正是因為作用實在太明顯，才不該在最開始就暴露出來，天知道公子虔是好人還是壞人，真要是個壞人的話，拿到糧種后種兩年沒發現問題推廣出去，他這個拿出種子的就該沒了用處直接一刀來個了斷。

衛霽想起當年的事情就后怕不已，所以後來特意找機會將身上帶的各種種子撒到櫟陽附近的深山裡，能不能長出來全靠運氣，至少他自己不會有危險。

之前從身毒帶回來的棉花已經試種成功，不得不說，現有的品種和他身上帶的品種差的遠，經過代代培育選出來的良種更符合人類的需求，沒見著的時候或許不會覺得有什麼，一旦產生對比，看到那慘烈的結果，是個人都會選更好的。

那幾個被帶到秦國的身毒奴隸會的東西不少，不但用棉花做出了棉被，甚至幫著織工用棉花紡出了布料，著實是意外之喜。

秦國的冬天比中原更冷，這邊怕冷的沒幾個，所以最先享受到厚實柔軟的棉被的就是他，有了兩床輕軟的棉被，他連睡覺的時間都比之前多了不少。

皮毛再怎麼處理也還是會帶著動物身上的味道，狐裘看上去再尊貴也沒有棉花來的實在，他是個務實的人，保暖最重要。

而且棉花的產量也不低，就是會佔用良田，秦國這邊不好大規模種植只能帶著種子和農人去衛國，想來用不了幾年他身邊的人就都能蓋上棉被了。

等有機會讓更多人種植之後，冬日的苦寒會更好扛過去，解決了吃飽的問題，穿暖自然得提上日程，如今諸侯並起爭鬥不休，能讓秦衛兩國的百姓吃飽穿暖已是難得，至於別的諸侯國......嘖，還是再等幾年為好。

城外的山裡被他撒了各種各樣的種子，秦越人經常帶著徒弟上山採藥，還有山裡的獵戶時不時也會帶著不認識的幼苗到藥房，只要能帶回來一株，他就有辦法讓這一株變成無數株。

一生二，二生四，何況一株植物上面結的種子不只一粒，這增長速度在天下面前不夠看，只一座城卻還是可以的。

一座城都養得起，一個國還遠嗎？

他的運氣向來不錯，之前撒的種子陸陸續續基本都長出來了，玉米的話這個時節長出來的算是春玉米，如果麥子熟了之後還能再長出來點，只用兩三個月就就能收穫，省著點不吃的話三五年也能攢許多種子。

玉米傷地，必須得和豆類輪作，不然地里的肥力耗盡種其他的就會收成不好，西瓜最好也要輪作，還有棉花，一個個的都得小心伺候，這些小問題幾年後農人自己會發現，不用他再費心思去解釋自己是怎麼知道的。

永遠不要小瞧百姓的智慧，不管情況怎麼艱難，他們總能找到出路，不過這個不算最重要的，在有土豆和紅薯的情況下，這裡有沒有玉米並不重要，重點是甜菜苗，神醫這次從山裡帶回來了甜菜苗。

關中和中原沒法大面積種植甘蔗，即便有他之前弄出來的製糖法子，現在蔗糖依舊是只有貴族才吃得起的東西，但是有了甜菜就不同了，別看這小東西苗小，種出來后畝產能達到三萬多噸，換成現在的計量單位就是一百多石，有這麼高的產量在還會愁以後沒糖吃嗎？

王詡老爺子看著莫名其妙開心的小徒弟，待他把手上的泥土清洗乾淨后才捏了捏鬍子問道，「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孫師兄要開始準備隨軍離開櫟陽了。」衛霽笑的更開心了，將剛才看到的繪聲繪色講出來，很快便多了個人陪他一起開心，孫伯靈要是在這裡怕是會氣到當場哭出來。

秦越人不著痕迹的白了老夥計一眼，拿著竹簡繼續記剛才沒記完的東西，山野河川中未知的植物甚多，上古有神農試百草，今有他秦越人認百葯，緣也。

*

時間過的飛快，在院子里的玉米甜菜都收割了一茬后，秦公終於動身搬家去咸陽，莽莽蒼蒼八百里秦川孕育了秦人數百年，新都城坐落在山之南水之北，山水俱陽，故稱咸陽。

四塞之國，披山帶渭，秦國遷都到咸陽之後才是真的猛虎歸山，咸陽宮雖沒有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卻也氣勢恢宏，巍峨綿延數十里，不像櫟陽那般連人都住不開，衛霽來到那麼多年，現在才終於有了生活在強秦的感覺。

紅牆琉瓦在夕陽下熠熠生輝，任誰見了咸陽城后都不會再能說出秦國是窮秦這種話，秦國的宮殿修建的比魏國大梁的宮殿還要宏偉，他們要是窮這世上就沒有富裕的諸侯國了。

這話放在十年前是笑話，但是在現在，秦國絕對有底氣說他們在銀錢上不窮，但是在人才方面......咳咳，當年窮，現在也只是好了那麼一丟丟而已。

天邊晚霞絢麗，一匹駿馬逆著光飛奔入城直奔咸陽宮，然後在宮門不遠處拐了個彎兒。

咸陽城比櫟陽城大太多，有好地方住自然比破地方開心，衛霽在新房子里住的開心，溫潤如玉的青年唇角含笑，手裡拿著甜菜疙瘩笑的溫柔又無害，就是那個甜菜疙瘩有點違和。

小乙滿頭黑線的看著他們家公子手裡的甜菜疙瘩，他知道公子覺得這東西用處大，但也不能拿著不撒手啊，交給農人去種不就行了。

公子金尊玉貴嬌生慣養，平時侍弄藥草已經夠委屈，要是讓君上知道公子在秦國過的是這種日子，他回去后肯定會被扔去重新學規矩。

衛霽不管那小子在想什麼，在竹簡上將最後一筆畫完，然後在旁邊寫上甜菜製糖的法子，這東西和甘蔗製糖很相似，照著之前甘蔗的那份改一下就成。

太子駟翻身下馬，在門口的侍衛面前匆忙留了一句照顧好馬腳步未停朝正廳跑去，正準備進去通報的下人愣愣的站在門口，腳步挪了半天最後識相的搶了侍衛的活兒牽馬去了。

衛霽放下筆，看著風塵僕僕衝過來的太子駟，讓小乙去打水來給他梳洗，「出什麼事兒了？怎麼這麼急？」

太子駟擺了擺手，端起茶壺將裡面的涼水一飲而盡，把氣喘勻瞭然后才說道，「霽哥，軍中出事了，大良造不知道怎麼想的，非要扔下好好的大良造不當跑去和孫軍師搶位置，大伯現在正在勸著，我們實在沒辦法了，只能回來求助。」

衛霽傻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衛鞅師兄跑去搶孫師兄的位置？他要隨軍當軍師？」

什麼情況，之前孫師兄說過要把衛鞅師兄踹下去，那也只是開玩笑而已，怎麼到衛鞅師兄這裡就玩真的了？

老天，孫師兄還能一人兼顧兩場的鬼谷師兄弟相殘嗎？

老師！老師你快來！出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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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伯靈：我也很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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