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這個中秋，林如海難得任性了一把，將規矩俗禮拋下，只可著心意來。

吩咐管家在上房擺了一桌席面，又請了沈霽、賈璉兩人一道過節。

及至蓁玉挽著姐姐的手入席時，林如海端左手邊依次坐著沈霽、賈璉二人。

再無旁人。

黛玉心如電轉，料想爹是想這個團圓節跟自己和妹妹好好過，愈發高興，便牽著妹妹在林如海右手邊落座。

蓁玉「假惺惺」問候了一句：

「爹，你那幾位姨娘人呢？」

林如海無奈解釋道，三個姨娘在她們院子里單開了一桌，不用擔心。

蓁玉便安生下來，一門心思品嘗美食。

其中一道「清燉蟹粉獅子頭」，獅子頭肥嫩，蟹粉鮮香，蓁玉夾了一筷子，一口吞下，香得舌頭都要吞下去。

另有一盤「水晶餚肉」，肉紅皮白，光滑晶瑩，望之便使人口舌生津。

蓁玉趕緊挑上一塊，細細嚼用，只覺肥而不膩、倒有一股子酥香，極合她口味。

也就今日中秋蓁玉才能這麼肆意低吃，平日里榮嬤嬤每日給她做葯膳調養身體，是絕不許她這麼大魚大肉的。

蓁玉享受極了，眯著眼睛，小嘴忙活不停，津津有味地品味美食。

*

黛玉用得差不多了，便擱下了碗筷。

見蓁玉沒停，她又給蓁玉夾了一箸「松鼠厥魚」。

蓁玉只有在這個時候最為乖巧了，微眯著眼，吃得一臉幸福。

黛玉：「……」不知怎地，她覺得她好像還沒吃飽，還能再吃幾口。

然後，黛玉抬頭四周望了一圈，悄悄揀起筷子，又用了半碗飯菜。

林如海見一雙女兒用得好，便一臉滿足。

不枉他費心搜羅那幾個廚子在家裡。

*

席上父女之間溫情脈脈，沈霽看了只作沒見著，只默默把受歡迎的幾道菜給記在心裡。

倒是賈璉，真成了睜眼瞎，啥也不知道。

席上他飯菜沒用幾口，哈欠打了有好幾十。

蓋因他老毛病又犯了，眼看著中秋過後便要回京，便想臨去前再放縱一回。

昨晚便又溜出去，及至大半夜才回，今兒可不就困極，眼皮子直打架。

這會兒心裡也不知是後悔多一點，還是滿足多一點。

林如海早見著他眼下泛著青黑，不過這個內侄不是能聽得進人話的，兼之他明日就要走了，林如海也不想討人嫌，便只做沒看見。

如此，賈璉又煎熬了一會兒，到底撐不下去，先退了席。

賈璉走後，蓁玉剛好用得差不多了。

沈霽很有眼色地退下，給父女三人騰位置說說貼心話。

*

窗外，一輪圓月高懸，傾瀉的光柔情似水，如水似鏡，

文人本就感性，對著這輪明月，林如海愛女之情更甚，醞出一腔不舍來，對著兩個女兒殷殷叮囑，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黛玉心思細膩，見林如海如此，眼眶就紅了。

如此圓月佳節，氣氛都調和的差不多了，若蓁玉情感充沛些，父女三人便可來個抱頭痛哭，沒準能成佳話。

偏蓁玉沒這自覺。

她最是個會順桿往上爬的，

就趁著林如海此刻對兩閨女極為不舍的時刻，蓁玉把握好時機拚命朝他爹挖人！

她可是勵志：

要錢，要人！

多要錢，要貼心的人！

要多多的錢，要又多又貼心的人！

前頭親爹已經答應許她帶走貼身侍候的一些人，她本來覺得也差不多了的。

只是今兒吃了這桌席面才想起來，她把廚子給落了。

她家的幾個大廚可都是親爹花重金請來的，各有各的長處，個個都是好手。

不說一些大菜皆臻絕勝，就連家常的炒豆腐那也是獨有風味，還有點心更是做的小巧可愛，顏好味更佳。

她實在是對家裡大廚做的菜品一往情深，愛的深沉哪！

眼見著蓁玉糾纏不放，林如海要瘋。

這樣溫情的時刻，是說這種事的時候嘛？

而且你去外祖母家，帶那麼多侍候的人本就容易叫人多想，現在連廚子都要帶，你咋不把家搬過去呢？

林如海肯定是不能同意的。

偏這姑娘專挑自己心軟時候開口，林探花只恨不得對著那輪皎皎明月嘆一句：爹苦啊！

姑娘太難纏，林如海忍不住「憤而離席」。

他快步疾走，等到了蓁玉再夠不著的地兒，林如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濕，吁出一口氣來。

終於擺脫那丫頭的糾纏了。

*

第二日，蓁玉、黛玉以及沈霽便跟著賈璉一道往碼頭去了。

這回蓁玉和蓁玉兩人都把自己的教養嬤嬤和奶嬤嬤帶上了，餘下的便是四個貼身大丫頭。

蓁玉房裡的名喚，青詩、青詞、青歌、青杏；

黛玉這邊則是雪螢、雪雁、雪毓、雪璃。

二三等的人就多了，但是林如海顯然不能同意兩人都帶上，於是，榮、桂二位嬤嬤又各自挑了幾個機靈的充作二等的跟去。

餘下的還有六個婆子，充作守門或是採買俱都方便。

當然，廚子是肯定沒有的了，林如海肯定不能叫帶。

*

賈璉帶著下人搬著行禮上船。

沈霽跟著幫忙。

黛玉牽著妹妹的手在跟林如海說話。

林如海昨兒還叫姑娘「嚇跑」，只今兒站在碼頭上，哪裡還記得那回？

只覺得心如刀絞，疼得厲害。

眼看時間到了，要開船了，黛玉淚流滿面：

「爹你多保重，記得天冷多加衣，熱了少用冰，一日三餐要按時吃不要落下！」

「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妹妹的。」

「爹您也要多保重，身體健健康康的，我和妹妹在京城裡等你去接我們。」

……

蓁玉揉揉眼睛，努力想擠出幾點眼淚，叫親爹安慰一回。

努力半天，眼眶揉紅了，眼淚未果。

蓁玉便放棄，想著學著姐姐說幾句好聽話也成，便咳了一聲，叫親爹注意聽。

周圍不止林如海，還有跟在林如海身邊的幾個下人。

大家難得看二姑娘正經一回，便隱隱有了期待。

尤其林如海又盼著閨女貼心，又怕萬一閨女說的太令人感動，她真不捨得放閨女走了咋整？

事實證明，他白擔心了！

蓁玉把人注意力引了過來，卻突然不曉得該說啥。

她想了半天發覺什麼都叫黛玉說完了，再重複也沒意思。

考慮再三，她鄭重其事憋出一句：

「我也一樣。」

林如海：「？？？」

蓁玉：「我和姐姐的心一樣。」

黛玉：「……」

林如海：「……」滾滾滾！不舍什麼的都是見鬼了！

最後真的上船了，蓁玉揮了揮手：

「爹你多保重！」

而後，蓁玉牽著哭成淚人的黛玉一步一步朝前走，沒再回頭……

運河的大船一點點駛去，船帆一點點漸漸變小,直至成了一個小圓點，消失不見。

林如海這才轉身離去，心裡的擔心卻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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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玉她其實還是很喜歡親爹還有姐姐的，只是她性格不大來的了那種太細膩的情感，也不大適應那種傷懷的氛圍。

但是林如海和黛玉是那種很細膩的，細膩的有時候會傷害到自己。

所以，蓁玉對親爹和親姐的關懷會有自己的方式，比如知道黛玉在母親去世后夜裡傷心偷偷哭泣，她便拿小枕頭去陪黛玉睡覺，只說她自己害怕，陪著黛玉。後頭又故意不喝葯讓人哄，故意折騰好讓黛玉有事忙起來，別沉浸在傷心裡。

對林如海也是，會真真假假的插科打諢，把傷感的氣氛鬧沒了，林如海應該也能get一點，所以最後轉身離開時候他心裡的擔心少了許多，因為這個女兒看似嘻嘻哈哈，其實很有主意，有她在，姐妹兩都受不得什麼委屈。ps：廚子也是真的想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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