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集結篇(四)

第 112 章 集結篇(四)

歲在空白的紙鶴上寫完最後一個字,那隻紙質的小信使像是忽然活過來似的,拍打著三角形的雙翼輕巧地飛了起來。它在半空盤旋了一圈,很快便找准了方向拍打著小翅膀朝著天空飛翔而去了。

有著一雙無辜狗狗眼的小少女是幾人里年紀最小的那個,16剛過未滿17的年紀,對象牙塔外面的世界尚且懵懂難明,除了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晴天,歲、阿今和筍乾三人對她來說就已經是她眼中的『大人』了。

大人們會安排好一切,她和晴天兩個小屁孩就不用操心那些她們不擅長的事了,安心跟著姐姐們就好。

她獃獃地看著那三個風格各異、氣質也大相徑庭的『大姐姐』神色嚴肅、目光沉穩低聲討論著事情的樣子,忽然有些羨慕——

歲桑她們看起來好成熟的樣子……未來的自己也能長成像她們一樣優秀的大人嗎?

未來的自己啊……

也許是退燒藥的藥力涌了上來、也可能是咖啡廳那洋溢著奶油甜味和巧克力香醇的空氣太過舒適,狍子迷迷糊糊地靠在了桌上,安慰自己稍微睡一下應該沒關係。

……但她明明是想睡覺,腦子裡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各種破碎凌亂的畫面。

『未來的小螢,一定能成為很優秀的女性。到那個時候,如果你的心意還沒有變……』

……

「……」如果說腦子的昏沉她還能怪給發燒葯,那這因為腦海里忽然浮現出的畫面而不自覺滾燙的眼眶,又該怪給誰呢?

大人們故意壓低的討論聲像是睡前最好的催眠曲,即使心裡再煩亂,在退燒藥和店內舒適的空氣共同作用下,狍子縮了縮脖子,帶著未能凝聚成水珠的淚花不甘願地緩緩墜入黑沉的夢境……

她希望在夢境里,能再次感受到那個人的溫暖。

這樣的話,也許她就能鼓起勇氣……

面對那個人完全陌生的視線了。

「……那就先這樣吧,今天先集體呆一晚,明天再分頭行動。」眼睛的餘光掃到身旁那個不知不覺已經睡得黑沉的小少女,歲朝其他幾人比了個噓聲的手勢,為她們這次對話畫上了句號。

室內雖然溫暖,但還發著燒的小少女卻經不得半點涼風,歲拿起自己的深藍色大衣,剛想說披在昏睡著的狍子身上,她們背後的臨街玻璃窗就忽然咚咚咚敲響。幾人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看去——

眾人:「?!!!」

一個莫名眼熟的刀疤臉老海軍正站在窗外,一手插著兜,一手拎著個鳥籠子,鳥籠里還有一隻泛黃的千紙鶴正一個勁兒地朝歲的方向碰碰撞籠子……

「……來的還真快。」歲見到來人似乎並不驚訝,只是下意識抽了抽嘴角,露出了一副慘不忍睹的表情——戰國怎麼就讓這個最不靠譜的老傢伙來接她們啊,別面都沒見上就先給她原本就不富裕的銀行卡添上個天價伙食賬單吧。

既然來都來了……

歲朝卡普指了指睡著了的小女孩兒,又比了個噓聲的姿勢。也許是年紀大了性子也沉穩了一些,卡普很老實地沒用他那標誌性的大嗓門瞎嚷嚷,並體貼地走進去仰面抱起了那個睡得渾身軟綿綿毫無知覺的小少女。歲連忙把大衣改在那孩子身上以防她吹風,小聲交待卡普抱穩了別把人摔下來。

「老夫還不至於連個孩子都抱不住。」卡普爽朗一笑,用一種抱小孩的姿勢讓睡得昏天地暗的狍子趴在他肩上繼續睡,見這孩子完全不受他們的對話影響,便朝與歲同行的幾位女性友好地點了點頭,道:「雖然不太清楚具體情況,但各位請放心,接下來的事情儘管交給老夫便是了。」

難得看見卡普還有靠譜的一面,歲對此表示十分驚訝且懷疑:「……你做了什麼安排?別是什麼驚嚇吧?」

卡普皮兮兮地朝她眨了眨眼,笑道:「戰國提前安排的,老夫只負責把你們帶過去而已。」

哦哦哦——出現了————

在眾人『快拿火把來啊這裡有人公開秀恩愛了』的熱烈眼神中,歲頭皮發麻地抽了抽嘴角,決定無視掉卡普眼睛里的促狹和同伴們發出的『敲碗等狗糧』熊熊八卦之魂,連聲催促著快走快走。

卡普很想大笑,卻又怕吵醒靠在肩上睡得正好的小女孩兒,只是嘿嘿憋住笑被歲推著往前走了。

一行人離開了咖啡館,走上了因為時間漸晚而人煙稀少的廣場。原本還略顯疏離的氣氛在晴天鼓起勇氣開始以『我們剛才見到路飛了』這個話題作為切入點后,性情向來開朗豁達的卡普很快便讓那點子疏離感消失了個乾乾淨淨。

看著同伴們對這個貼滿了『養大路飛的男人』、『革命軍首領的老爹』、『傳奇的海軍鐵拳卡普』等等閃亮標籤的老海軍極為好奇、紛紛跟在他身邊嘰嘰呱呱聊起天來的景象,落後兩步走在他們身後的歲勾了勾唇角,忽然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神奇。

其實,她們這場突如其來的旅程,也不儘是掙扎和驚嚇啊……

能有這樣一個機會和她們喜愛的『角色』和『故事』以這樣的方式相遇,不論大家這段時間都經歷了什麼事情,終歸來說……她們是不後悔的吧。

畢竟啊——

十一月的深秋初冬時期,天色漸暗時的第一縷夜風帶來了絲絲冰涼之意,歲抬起頭,緩緩呼出一口熱氣,怔怔地看著那團熱氣在半空化作一陣一吹就散的白氣……如夢似幻,朦朧而美麗。

【叮——】

熟悉的系統提示音忽然響起,還在說說笑笑的幾人也被這聲清脆的提示音吸引了注意,紛紛轉頭望向那聲音的來源——而在她們看清楚聲音傳來之處那個快速向他們的方向走來的人影時,又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氣。

而歲卻並沒有移開目光。她只是怔怔地看著自己呼出的那團白氣,像是早就知曉了什麼似的,輕聲笑了笑。

在他們一行人右方不遠處,一個筆挺的高大身影正大步流星地迎著冰涼的夜風徑直向她走來。而那隻剛被她放飛沒多久的傳訊千紙鶴正停在他的肩頭——它就是剛才那聲系統提示音的源頭。

卡普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朝來人做了個鬼臉,眼底滿是調侃。

這才幾分鐘啊,這貨難道是直接從瑪麗喬亞跳下來的嗎?

……

嘛,就這麼十幾分鐘的時間他是怎麼從瑪麗喬亞趕回來的這件事,其實並沒有幾個人關心。

「……」朦朧的白霧忽然被一隻粗糙的大手所攪散,沉迷於觀察那陣白氣在空氣中不斷變化形狀的黑髮女子唇線微挑,伸手抓住了那隻驅散了她面前霧氣的大手。

她用一種像是與相識已久的老朋友敘舊般的熟稔語氣輕笑道:「我要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掉眼淚的話拜託請打暈我。」

「呵……」熟悉入股的磁性聲線帶著歲月賦予的滄桑,沉聲笑著將她的感官包裹,而那隻令她下意識微微顫抖的溫暖手掌此時也一如從前那般覆蓋住了她的雙眼。

他就像36年前他們躲開歡慶的人群、藏身於角落陰影里那樣,包容而溫和地從身後摟住了她,一手遮住她酸澀的雙眼,一手橫過她的腰肢,以一種體諒而保護的姿態將她整個摟進懷中:「不是才剛哭完么,離別要哭,見面又要哭,老夫真是罪孽深重啊。」

『剛』哭完……

「……」原本還可以剋制的情緒在忽然意識到戰國的36年也只是她的『剛才而已』這一瞬間就面臨了全面失控的危險,她雙手緊緊抓住他覆蓋在雙眼上的手掌,乾澀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她反覆地張口、閉上,卻終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掌心下那人的皮膚早已不復年輕力壯時的飽滿彈性,在他進入中老年階段而逐漸粗糙鬆弛的皮膚下,她幾乎可以觸摸到他還帶著心跳律動的滾燙血管……

36年的時光,對於她來說只是一瞬,而對於他來說,卻是半輩子過去了。

高大的黑髮男人身上已經不再是那身深灰色條紋的西裝,肩上背負的軍階也從中將、到大將、再到如今的元帥。

但艾琳卻依舊是那個時候的樣子,她結束了這段幾乎貫穿了戰國大半輩子的旅程歸來,仍舊停留在他們初識彼此的那段時光……

淚水,終究還是洶湧而出了。

戰國笑了笑,好脾氣地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一如從前地為她擋住他人的視線,任由掌中滾燙的淚水從他指縫間滾落。

「……」距離兩人有四五步距離的幾人默默放下或明或暗正在錄影的手機,訕訕地歇了『圍觀老歲發狗糧』的念頭。

此情此景足以讓她們認識到,歲和戰國這段旅程,背負的沉重顯然比她們想象中的要多……

沉重啊。

誰說不是呢。

歲的失態不過片刻,在分針堪堪跑過三個小格子之時,她就已經調整好了情緒,還順手拉過自家老狗比的衣袖把臉擦了個乾淨。

「沒事了?」戰國低頭在她耳邊低聲問了句,在得到自家未婚妻鎮定的點頭和一聲還帶著鼻音的『嗯』后,溫和地笑道:「那就別讓你的小夥伴們繼續看笑話了,回家再說吧。」

他的艾琳乖巧得猶如一隻撒嬌的大貓般蹭了蹭他粗糙的手掌,努力壓平聲音里的哭腔:「回你的公寓嗎?還是去酒店?我們幾個今晚想待在一塊,你可別把我們安排在不同的地方啊。」

戰國看著她這幅剛哭完還軟綿著卻又努力端起談正事兒的架子的模樣,心裡止不住地想笑,臉上自然就掛上了開朗和善的笑容:「放心吧,老夫都安排好了。」說完,他終於分得出精力來和她的未婚妻帶來的那幾位氣質各異的女孩兒們打招呼了:「初次見面、啊,也有第二次見面的筍乾小姐,你們好,想必老夫也不用自我介紹了,很榮幸能在此見證各位的到來,各位旅途辛苦了。」

卧槽。

該說不愧是元帥么,看看人家這話術水平,該說的不該說的分寸掌握的極好,且讓她們幾個都聽得明明白白。

就是……

筍乾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弱氣道:「……其實是楊眠,不是筍乾……」這稱呼她上次和戰國要生命卡時就已經想糾正了啊喂喂。

「哈哈哈、、好的好的,楊眠小姐。」戰國豁達一笑,順著她的話改了口,又接著道:「時間不早了,老夫為諸位備下了簡單的落腳之處,若是諸位不嫌棄,還請賞臉下榻陋居。」

眾人:「……」媽呀,這官腔她們該怎麼接。

「……」歲卻彷彿很習慣他男人這幅老幹部的說話方式,抹了把臉悶悶道:「一起來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今晚先好好休息一下……你能幫我訂中心街那家餐廳么?我想吃海鮮燴飯了。」

「那家餐廳的老闆年紀大了就把店賣掉了,但前幾年在西廣場開了一家不錯的餐廳,也賣海鮮燴飯,我讓人去訂那家的飯吧。」幾天前還在頂上之戰里痛毆白鬍子海賊團的海軍元帥對待面前的黑髮女子總有無限的耐心,為了不讓她過度敏感,甚至在和她說話時都把慣用的自稱『老夫』改回了不帶任何年齡特徵的『我』。

歲扁了扁嘴,嘀咕道:「那還是算了,待會兒看看大家想吃什麼再點吧。」

戰國笑了笑,安慰地捏了捏她的耳垂:「你要是想吃海鮮燴飯我們可以明天去餐廳定個桌子。」

歲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握緊了他的手掌,乖順地被他牽著走。

「……」其他人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老實跟上了。

畢竟在馬林梵多,還是抱緊老歲的大腿最有用了吧……

看著兩人有商有量地相攜走在前面,幾人很有分寸地落後幾步跟在他們後面,往前走了半條街不到就看到了停在街邊的幾輛掛著海軍官方車牌的專用車——很好,很體貼的,連接送車都安排到位了。

在幾人分為兩撥各自上車時,一直都沒有說過半句話的卡普在把還在昏睡的狍子放進車座、教給阿今和筍乾照顧后,又去戰國車邊和他說了幾句話,便轉身離開了,並沒有和他們一起上車。

對於戰國這個隱藏得幾乎不被外人得知的未婚妻『艾琳』,卡普顯然知道的比別人要多,他一反常態表現出來的沉默和穩重讓歲不禁感嘆時光真的改變了很多東西……

36年的時間能讓大大咧咧直性子的卡普學會該閉嘴的時候閉嘴,卻沒能讓心思深沉的戰國改變他36年前對她許下的諾言。

在車上,歲不顧駕駛位的勤務兵不住從後視鏡里偷看他們兩的視線,徑自歪倒在戰國身上,懶懶地反覆撫摸著左手中指上的訂婚戒指。

戰國似乎對她的心思有所感,抬起自己的左手將她的手輕輕握住。歲看得分明,在他的左手上,一枚和自己這枚戒指成對的男款戒指,赫然出現在了他的中指。同樣是鉑金素麵的指環,同樣是一顆閃耀的『尤利莫斯之石』,只是比起女款突出主石的設計、男款則是將小小一顆主石做了內鑲,整個款式簡潔大方,戴在戰國手指上格外合適。

與她嶄新的女戒不同,這枚男戒顯然是陪伴著主人度過了漫長的時光,亮眼的戒圈也不可避免地有了些許細微的磨損。

……他一直戴著這枚戒指。

這個認知衝上頭腦時,歲剛哭過一場、還有些刺疼的眼眶忽然一熱,差點又失控落淚。

中指,即『訂婚』之意。

但真正要表達『已訂婚』意思的,卻還是要把戒指戴入無名指。

「……怎麼了?」戰國一直都對他這傻狗未婚妻的情緒很敏感,在歲開始反覆撫摸他手上的戒指時,他俯身低下頭,徑自忽略駕駛座那傳來的微弱倒吸一口氣的聲音,湊在她小聲問道:「怎麼忽然又不好受了?是餓了么。」

「……」他那情緒不穩的黑髮未婚妻溫順地點了點頭,啞著嗓子回到:「嗯,好餓啊,餓得我胃好不舒服。快回家點餐吧,我要吃海鮮燴飯……」

「好好好,那就吃海鮮燴飯好了,你要先吃點巧克力么?我記得車上……啊。」剛想在車上找出點零食來給自家傻狗墊墊肚子,戰國卻忽然一愣,等他再低頭看向兩人交握的手時,就看到他和她的對戒都離開了原本的位置——

「……這、、」戰國有些驚訝地舉起手看著那枚被換到了無名指的戒指——中指上那個膚色更淺的戒圈痕迹訴說著與戒指之間長達36年的相攜時光,而這枚極少從他手上脫下來的戒指正穩穩地戴在中指旁邊的無名指上。

不同的戒位,不同的含義。

戰國再次垂下頭,他看著那個做完這套小動作后就翻了個身只給他留了個後腦勺的黑髮未婚妻,和她手上同樣移位到了無名指的戒指,臉上的笑意不受控制地繼續加深……

許久,直到車輛拐過一個彎,視線里也出現了他們的目的地,戰國才沉沉笑了一聲:

「既然答應了,可就不能反悔啊……」

黑髮的女人頭也沒回,悶悶地回到:

「……決定了就是決定了,不會反悔的。」

你已經用了漫長的時光來向我證明你的誓言,那麼這一次,請讓我來實踐我的意志吧。

「你想反悔也沒機會了,死心吧。」

「你聽不懂人話嗎老狗比,誰要反悔啊。」

「喲,所以現在是『老』狗比了嗎?」

「……我把老字去掉你會不會感覺好一點?」

「……所以說到底為什麼我們兩非得和『狗』這個形容詞過不去啊。」

「汪。」

「……好吧,你高興就好。」

「汪汪。」

「……」

……

真的,這輩子都沒這麼驚悚過。

把頂頭上司和他的……秘密情婦送達目的地——海軍元帥佛之戰國在北區的私人宅邸后,擔任了司機的勤務兵滿頭大汗地給自己點了根煙壓驚。

那黑頭髮的女孩兒看上去也就二十多的年紀……

他們元帥,77歲高齡,竟然啃起了能給他當孫女的嫩草……

而且兩個人看起來相處特么的和諧友好甚至透著一股子溫馨默契????

勤務兵:……我得再來一根,這驚一根煙根本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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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賊王]你好,單身狗戰國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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