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
明明是同一張臉,卻因宮裝錦繡,雲鬢步搖,成就一派端莊秀麗,盡顯姣好容貌的優點。
何況顧明璃瞧見他時,竟只是睫羽微顫,垂了垂眸,視線便又凝向龍淵。端是一副用情至深,卻不得回應的楚楚可憐之態。
簡直和動輒揮鞭的顧明璃判若兩人。
陸寧初斂去震驚之色,向龍淵笑道:「你回來啦!」
「嗯。」龍淵已從最初的無視,習慣了這般熱情的歡迎,十分自然地應了一聲。
他對大管事的狗腿行為早有察覺,但見他這麼明目張胆地當叛徒,還是道:「你很閑?」
大管事訕笑拱手:「小的來問問棲龍居有無缺漏,這便走了。」
「龍淵哥哥。」龍淵欲入院中之時,一直默不作聲的顧明璃終於嬌嬌柔柔地開口,「我便送到此處了。」
她像是並不期盼龍淵回應,俯了俯首,便默默退走。
這般善解人意、不求回應的低微之態,像極了柔柔白蓮,甚是令人心生憐惜。
……若是先前聽到龍淵應聲時,眼中沒有浮現狠戾憤懣之色,那便完美了。
小公主看似脫胎換骨,實則只是披了張假皮。
不足為慮。
翌日。
顧明璃又跟著龍淵回來,陸寧初雖又氣她一回,逼得她露出咬牙之狀,但到底是覺出了不妥。大管事說顧明璃要住上一段時日,她要是日日如此,就算龍淵不為所動,也總是令人膈應。
再者,要是他看不到的地方,小龍被佔去了便宜怎麼辦?
陸寧初心中有了計較。
陸寧初側坐書案之前,腰脊挺直,直勾勾看著龍淵,卻默不作聲。
龍淵執筆畫了一陣,終是招架不住,無奈道:「又做什麼?」
陸寧初這才一笑:「魔尊大人,你缺不缺護衛?」
龍淵睨他:「你覺得我需要護衛?」
「魔尊大人修為蓋世,所向披靡,我自然知曉。只是,」陸寧初一臉乖巧誠懇,「若遇上修為低下之人冒犯,魔尊大人還要親自動手,豈不是大材小用,有損威風。」
「倒是有些道理。」龍淵作出若有所思之態,明知陸寧初滿眼期待,卻故作不覺,「既然如此,明日便讓萬書年挑些人來。」
「魔尊大人。」陸寧初急急喊了一聲,后又強自按捺,毛遂自薦道,「不必旁人,你看我就很好。」
「你?」龍淵將他上下打量,正欲再提他的修為試探。
陸寧初忽地站起,自畫筒中取出一支畫卷,走到龍淵對面,將畫卷往空中一拋:「魔尊大人且看。」
語畢,畫也落。
陸寧初將畫卷一挽,竟以畫為劍,使起了劍招。
饒是龍淵,見此也不由微微瞪大眼睛。
眼前之人,身姿矯健,收放自如,明明手中所持乃是畫卷,揮使之間竟也能生出不絕劍意。
劍意,乃許多劍修,一生都未能觸及之境。
陸寧初見震到了自家小龍,便停了手。
劍招已停,劍意掀起的波瀾尚且未熄。
揮劍之人沒有殺意,劍意引起的無形動蕩,便只如夏日突如其來的風,快速拂面而過,卻不傷人。
龍淵越發看不透了。
劍繭、花瓶、修為,勉強也可用粗心解釋。但如此這般,當面使出劍招,甚至不斂劍意,是當真覺得他龍淵是個蠢笨之人,不會懷疑他的身份?
「魔尊大人,」陸寧初又是「咚」的一聲,跪於書案之前,臉上還有隱隱得色,「你看我夠不夠格當你的護衛?」
不僅未有身份暴露的驚慌,還將雙手畫卷橫於紙面之上,擋去落筆之處——竟然還敢脅迫於他!
「魔尊大人?」陸寧初把腦袋往前湊了湊。
距離愈近,便愈覺那雙眼睛漂亮。
其中盈盈星光深處,藏著無數深情。
龍淵忽然便懂了。
他這般無所顧忌,竟是因為信任。
信任他,絕不會殺他。
龍淵瞌了瞌眼:「夠格了。」
近侍陸寧初,成功升任魔尊近衛。
*
近衛,便意味著,龍淵去哪,陸寧初就去哪。
時時跟隨,如影隨形,方能完美的完成護衛之責。
龍淵聽著陸寧初叨叨,不甚用心。
左右結果都是答應他罷了。
「龍……」顧明璃守在書房門前,見陸寧初和龍淵一同出現,溫婉的笑容頓時僵死。
陸寧初得意地沖她一笑,頗像個小人得志的反派,隨後便跟著龍淵進了書房。
書房重地,顧明璃只在顧崇明來時,方能進去幾回。
顧明璃呆立半晌,狠狠跺了一腳,氣跑了。
通過門縫覷著外頭的陸寧初,這才快步來到書桌前,毫無規矩地往桌上一撐:「小公主被我氣跑了哎!」
龍淵並不抬頭:「很得意?」
「當然了!」陸寧初完全沒有謙讓女子的君子之心,「那小公主蠻橫潑辣,早就被寵壞了,就該有人給她點顏色看看。」
蠻橫潑辣?
龍淵瞥了眼他沒規沒矩撐在書桌上的姿勢。
驕狂任性。
你也不差。
不過,他的確不喜顧明璃。他時常不在府中,顧明璃卻常來。顧明璃是魔族公主,他不在,便無人敢攔,先前有不少侍女侍從,因為一些小事就被她打得皮開肉綻,更有容貌姣好者被她毀容。
是以,即便她如今裝得乖巧溫婉,也減不去他心中分毫厭惡。
陸寧初誤會了龍淵的沉默,酸溜溜道:「幹嘛,覺得我做錯了?心疼人家小公主了?」
「你做的……」龍淵抬眼,瞧見墨瞳中的忐忑之色,故意拉長語調,「甚得我心。」
陸寧初頓時彎了眉眼,臉上顯出顧盼神飛的喜色來。他晃晃踮在身後的小腿,愈發興緻盎然:「你討厭她,為什麼還讓她留在魔尊府啊?」
「顧明璃是魔主之女,魔族公主,我自然要退讓些許。」
陸寧初不以為意:「可是你上次還讓她滾。」
「那時她大吵大鬧,我是有的放矢。」龍淵繼續道,「如今她這般行徑,無甚過錯,我若趕她離開,便是和魔主結怨,接下來會有源源不斷的麻煩。」
「你是魔尊,又是浮屠血海之主,實力不比魔主差,還怕打不過別人?」陸寧初甚是不解,明明不懼對方,為什麼還非要退讓。
「終日打打殺殺,太過浪費時間。」
「既然是魔主給你找麻煩,你殺了魔主,自己上位不就好了?」
「殺了魔主,亦會有許多人視我為敵,光是應對魔主殘黨就已很是麻煩,更別說魔主之位多得是人覬覦。有這些時間,我寧可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龍淵從旁的書堆中抽了本書,往好奇寶寶頭上敲了一下,「你這護衛過於聒噪了。」
陸寧初接了書,臉上浮現壞笑:「那,魔尊大人做不了的事,由我這個護衛代勞怎麼樣?」
龍淵本不欲再理他:「不怕麻煩?」
「為魔尊大人排憂解難,是分內之事嘛。」
墨瞳中熠熠生輝。
看著純粹就是想欺負人。
龍淵收回視線:「別做的太過了。」
做的太過,就不好包庇了。
陸寧初讀出他話中之意,欣然應道:「好嘞!」
*
陸寧初和龍淵日日同進同出,顧明璃有百般手段都難以施為。
龍淵本就對她甚是冷淡,又有個陸寧初各種攪和,她不原形畢露就要謝天謝地了。
聽聞顧崇明要來,她不由打了個哆嗦,心中惶恐不已。
能在一月之內改頭換面,她很是吃了一番苦頭,對顧崇明自然也生出頗多畏懼。要是讓顧崇明知道,她和龍淵的關係仍然無甚改善,她恐怕又會被帶回去狠狠調.教。
顧明璃心裡焦急,卻找不到時機。直到顧崇明來的當日,她也無所作為。
顧崇明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他這妹妹仍然成事不足。他手搖摺扇,臉上笑容和煦,視線掃過顧明璃時卻霎時陰冷。
顧明璃噤若寒蟬,待顧崇明和龍淵進了書房,更是生出無限急躁。
顧崇明發起瘋來比誰都狠,她不想再被顧崇明折騰了!
顧崇明來找龍淵商談的事屬於機密,陸寧初便沒能跟進去。
這會,他正歪歪斜斜地倚著院中涼亭,懶散地觀賞池中錦鯉。
顧明璃盯著他平凡至極的臉,越看越覺得憤恨。
憑什麼!
憑什麼這來路不明的丑東西就能討到龍淵的歡心!憑什麼他隨隨便便就能做到她努力幾年都沒做到的事!
如果能除了他,龍淵就不會對她這般冷淡,她也不算是一事無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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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快過年了家裡有點忙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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