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揖

「宇文護專橫跋扈，他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老泰山被逼而死，我的父親秉性耿直，生前也受他排擠……現在，我儘管處處忍讓，可他仍然時常給我穿小鞋……」父親憂傷的說道。

「你可要小心啊……先保住老少的性命。」

「我知道！」

阿摩本認為，今天是自己滿月，大家是歡天喜地的，沒想到卻是這樣的悲涼。望著父親和母親無助的樣子，他只盼著我早點兒長大……

「阿摩滿月不辦，這百日總要辦的，要不的話，也會引起別人猜忌的。」母親嘆息道。

「拖一天是一天了。許多人也向我問起阿摩滿月的事，我只是推說我的父親去年才去世，現在還有重孝在身，所以孩子滿月的事就不辦了！有些人把那天出現在天上的紅光與我家阿摩的出生聯繫了起來……」

「老爺、夫人，大小姐和大公子說要來看二公子，要不要讓他們來看呀？」就在這時，站在門帘外面的張嬸問道。」

「哇哇啊——」

阿摩一聽說姐姐和哥哥要來看自己，顯得特別高興，因為自從自己出生以來，還沒有見過他們呢！

「張嫂，你現在怎麼越來越不懂規矩？我沒吩咐的事，你問幹什麼？」母親嚴厲的說道。

「……」

隨著外面腳聲慌亂的離去，可以想象得出，張嬸這個時候心裡還不知多麼驚慌呢！

「除了張嫂和小雲，還有誰見過阿摩？」

父親的聲音低沉而兇狠，阿摩聽了，突然感到害怕，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別的，也幾個下人。」母親說這話的時候，也顯出特別的緊張。

這時，儘管沒有其他人聽見，阿摩也只是個滿月的孩子，父親的聲音仍然壓得很低：「小雲既是乳母，說明她家也有嬰兒嘍？」

「聽張嫂說，她家有一個比阿摩先出生三天的孩子。」不知為什麼，母親的聲音低而顫抖。

「叫張嫂和小雲快點把小雲的孩子帶來，不要讓任何其他人知道……」

「悉悉嗦嗦——」

可能是阿摩年齡太小的原因，儘管父母的表情緊張得他喘不過氣來，他還是注意到了小老鼠的聲音。在他還是邱道子的時候，他一聽見老鼠的聲音，渾身就會緊張。這時，他更緊張了，因為他還太小。以前，他就曾聽說過有小孩被老鼠咬掉手指頭的。

他越是緊張，悉悉嗦嗦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大。過了一會兒，這聲音沒了。可是，這時候他又想聽到這些聲音，更期盼著能有一個小老鼠出現在眼前。因為這時候他想起了米老鼠和俏俏鼠的動畫片，它們的機智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

「悉悉嗦嗦——」

這聲音突然又大了起來，阿摩順著聲音望去，不由得「哇哇啊——」的大叫起來。因為在距離母親腳下不遠的地方，有手指頭長的小老鼠，可能是吃了老鼠藥，全身顫抖，眼露死光。它可能是望見了阿摩，雖然身上在顫抖，但還是向阿摩作了幾下揖的樣子……

父親和母親因為說話太專註了，沒有注意到這小老鼠。他們聽見阿摩的哭聲，母親和父親也同時發現了那隻小老鼠。

「怪啊！」

父親可能是看見了這小老鼠在向阿摩作揖，睜大眼睛不停地來回望著阿摩和小老鼠。

母親走到阿摩面前，第一反映就是看看他的屁股下面有沒有濕。

「老爺，阿摩是不是有些靈性啊？哪有小孩生下來到現在，從沒有尿濕過尿布呢？」母親說這話的時候，還沒有注意到地上的小老鼠。

「來人啊！」

隨著父親對著外面的一聲大叫，張嬸跌跌撞撞的跑進屋來。她見到小老鼠在地上，伸手抓住小老鼠的后脖子上面的皮跑了出去。

母親看見了這隻小老鼠，露出驚異的目光。

阿摩清楚的記得：這隻小老鼠在臨走前還向他望了一眼，那眼神就像張嫂望著母親時的眼神一樣。

父親低下頭，像是在沉思。過了一會兒，他嘆息著說道：「夫人，我這些天也老在想，為什麼你夢見的那金龍摩天的景象和我們見到的一樣？你的夢中這金龍又變成了像牛一樣的大老鼠，這已經令人費解了！他不僅不尿濕尿布，而且我看他的眼神，並不像他這個年齡的眼神。剛才……剛才……」

母親緊張的問道：「剛才什麼？」

「剛才，我還見到老鼠向他作揖了！」

「啊——」

「你說，這些事合在一起怪不怪啊……這阿摩對我們楊家，也不知是福還是禍啊？」

阿摩聽得出來，父親的話語很沮喪，雖然好像拿不定阿摩的出生是福是禍，而他的內心中更認為是禍。

「其它的暫時不去想了，現在，就按你說的那樣，把小雲家的孩子領來，以便不測的時候頂替阿摩一下。至於張嫂，這一次辦完事之後，就叫她到佛那裡去享受吧！暫時不讓阿摩見任何人，包括他的哥哥姐姐……你也不要過度思慮這事，以免讓別人起疑心！」母親在說這話的時候，口氣很堅定。

「……」父親站起身來，富有深意的望了阿摩一眼。

……

從那以後，阿摩的身邊多了一個小雲乳母的兒子。除此之外，阿摩出來進去，頭頂上總是頂著一塊紅布，不到屋裡，這塊紅布就不揭開。儘管阿摩時常以「哇哇啊」表示強烈抗議，但一切都變得徒勞。

從那一天起，阿摩就再也沒有見到張嬸，再也沒有聽到她時而兇狠時而卑賤的聲音。這不由得使阿摩想起母親說「叫她到佛那裡去享受」這句話。難道……難道母親叫人把張嬸殺啦？想到這裡，阿摩渾身一激靈。

然而，留在阿摩印象里最深的，還是那誤食了老鼠藥的那隻小老鼠朝他作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