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救人這件事，縵縵一時衝動，沒想過後果。
但當她用木棒敲暈所有的刺客后，令人困擾的問題便來了。
救是暫時救下了，但她不能在凡間隨意殺人，被敲暈的刺客定會繼續追殺，做了一番心理鬥爭才救下的人，轉頭就又被殺了，多少有些惱人．．．．．．
何況，那個小太監現在正跪在地上，抱著她的小腿，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女俠！女仙！救救我們太子吧，他自幼勤勉、待人又親厚，此番亦是為了救皇上的命，才遭此橫禍呀！若真命喪於那亂臣賊子之手，豈不是天下萬民的損失？！」
女仙？
魏弘縕嘴角微揚，覺得康盛隨口而出的尊稱很是貼切，因為他從沒遇到過如此仙氣兒十足的女孩兒。
他甚至忽然覺得，古籍中對九天仙女的描述不近貼近。仙女不一定全是仙姿縹緲、氣質端方，也可以是這般眉目含笑、芙麗嬌艷的姑娘。
縵縵才動動腿，小太監便抱得更緊了。
她憂愁的擰起眉，想著這小太監今日能抱抱她的腿，剩下的人生里只怕除了兒孫滿堂，其餘的榮華富貴是享不盡的了。
「唉，你且起來吧！我幫你們便是。」
再抱下去，怕是要坐地升仙了。
康勝一聽立即破涕為笑，抹著眼淚連連道謝：「多謝女俠！待護得太子安全回宮，定許您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縵縵敷衍地點點頭，心說：別許我榮華富貴了，你的榮華富貴都得沾著我的仙氣兒呢！
她轉頭，含笑看著不發一言的魏弘縕：「小太子，你就無甚可說的？」
魏弘縕勾唇淺笑，雙手交握長輯一禮。他身為一國儲君，除了天地君師，旁人可不敢受他的拜。
可小姑娘卻只是略側了下身，莞爾一笑道：「幫你們可以，但是我有個條件。」
魏弘縕淺笑，「請說。」
「我曾聽聞皇宮裡有顆鳳泣血紅翡，若事成，可否借我賞玩三五天．．．．．．」縵縵恍然記起凡間的時間，趕緊改口：「借我賞玩三五年。」
「這怎麼行，那可是國寶．．．．．．」
魏弘縕抬手制止康勝未完的話，神色鄭重地承諾：「若事成，定將珍寶雙手奉上。」
他答應得如此利落，倒叫縵縵意外了。
「你竟答應了？不怕我是壞人，框了你的國寶逃了？！」
凡人雖供奉為國寶，但根本不知其來歷。說起來此物還與縵縵有些關聯，乃是她的曾祖母，鳳族前任女帝君涅槃時血淚凝成，傳聞中流光溢彩、瑰麗無比。
若不是褚幸怕她修為未成，在人間被濁氣傷了根本，死命攔著，她早就想親眼看看了。
康勝連連點頭附和：「殿下，女俠說的極是！萬一她是壞人．．．．．．」
清風拂過，魏弘縕鬆散的鬢髮拂過臉頰，掠起一抹暖暖的笑容：「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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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人回去的路上，縵縵心裡其實很忐忑。
若讓喜靜的黎璽知道，自己攬了樁凡間最大的麻煩事兒，還不生吞活剝了她．．．．．．
果然，一進院門，端水路過的白間就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她。
縵縵硬著頭皮敲響黎璽的房門，在他開門的瞬間，拔高嗓門一通搶白：「我惹麻煩了，我承認！但是這個人是太子，他爹老皇帝被一團黑霧突襲，昏睡很久了，他出來找仙人又被追殺，險些喪命。我答應了他要保護他回京的！我爹常說，一定要做言而有信的．．．．．．人，所以我既然答應了便不能食言，即使您不同意，我也得幫到底！」
她一口氣說完，拍著胸脯順氣的功夫，黎璽面無表情地自她肩頭看過去，問她身後的魏弘縕：「黑霧？」
門內之人生得眉目如畫，氣質絕塵，周身氣勢更是睥睨天地的傲然，魏弘縕心下猶疑卻沒多問，不著痕迹地試探：「是！父皇昏迷不醒，國師推算有仙人降於此處，能解我父皇之困，所以我特地千里迢迢地來尋訓問道。」
「仙人？」黎璽漫不經心地笑笑，「若真尋得了，別忘了通知我去瞻仰一番，尋一記長生不老之法。」
縵縵偷偷撇嘴，您都可與天地同壽了，還想老成什麼樣兒？！
得到這個答案，魏弘縕有些失落，這算是他自出宮來后，遇到的最似仙人的了。若這都不是，那也只能先回京去，再做打算了！
被忽視的縵縵舉起小手，忐忑地問：「主上！請問我能護送他們去京城了嘛？」
黎璽負手凝思片刻后才點頭應允，「讓白間與你同行。」
院子里攏著手瞧熱鬧的白間聞言跑過來，悄悄沖著縵縵擠眉弄眼，轉身再面向魏弘縕時已恢復了淡然神色：「你們先隨我去廂房歇息一晚。」
白間走在前面，繞過拐角時，康勝瞧他離得遠，湊近魏弘縕不滿地耳語：「殿下，這家人怎地都如此無禮，見了您竟不跪拜。」
魏弘縕淺淺一笑，溫言道：「對待恩人，合該是我們恭敬。」
白間耳朵動了動，對魏弘縕的態度頗為滿意。
想讓我們行禮，你怕是很快就會冥府走一遭了。
人走了，縵縵臉上堆滿笑容給黎璽斟了盞茶，雙手奉上去，殷勤道：「多謝尊上，竟還派了白間與我作伴，只是要辛苦您一段時日，自己洗衣、做飯了，等我們辦完了事兒，再來尋您。」
黎璽姿態閑適地偎進椅子里，接過茶淺飲一口，茶已涼了入口微澀，他眉心微蹙，端起桌上酒漱過口，才慢條斯理地說：「我也進京。」
「啊？那您怎麼不與我們同路，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黎璽揚起臉來，瞧傻子一樣瞧她，嘲諷道：「用仙法半柱香不到便可抵達，為何要與你們一般受月余的舟車勞頓之苦？」
縵縵：「．．．．．．」
她手指捏得咔咔作響，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黎璽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太氣人了！
縵縵深吸口氣又吐出，憤憤然地轉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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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一路上，如眾人所料的不太平，但有白間和縵縵在，來一個敲暈一個，來兩個敲暈一雙。敲到最後，最開始一直強烈要求他們殺人滅口的康勝，已經能面無表情地在刺客來時，主動幫忙尋木棍了。
權當是給病重的老皇帝積陰德了．．．．．．
一路上，白間和縵縵倒是玩得盡興了。吃喝都有魏太子供著，一路上騎著馬欣賞各處的風土人情，吃著山珍海味、各處特產，好不快活！
偶爾遇到刺客，權當是飯後消食的娛樂活動了。最主要的是，沒有尊神在側，不用時時被差遣、壓制，實在太逍遙了。
到了京郊，魏太子便率先去了駐軍營，召集了自己的親信，策劃進京斬殺把持朝政的四皇子一事。
將人平安送至京都后，接下來的事便與縵縵和白間無關了。
一路上魏弘縕雖是被保護者，但沒有刺客的時候，著實對縵縵照顧有加。他個性溫潤、細心體貼，絲毫沒有一國儲君的架子，真心相交。
是以，縵縵除了隱瞞身份，也算真心認了這個朋友。她一向不喜離別，便趁魏太子忙碌，拉著白間悄悄離開了。
「白間，咱們去哪裡找尊上？」
「尊上既喜歡清靜，又不耐煩多走路，往離城最近的郊外莊子找准沒錯。」白間揉著長日來騎馬硌痛的屁股，不滿地嘟噥：「也不知尊上怎麼想的，非要我跟你一路，明明什麼事兒都沒有嘛！早知道我死活也要賴在尊上身邊，不受這苦！」
縵縵照著他屁股踹了一腳，叉著腰嬌叱：「怎麼？跟我一路苦了你了？成天吃得滿嘴流油的不是你？！瞧瞧你肚子上的贅肉，都快撐破腰帶了！」
白間顧不得屁股上的疼，緊張地捏肚子，果真捏了一掌心鬆軟的肉，立即憂愁地苦著臉：「完了完了，我回九重天前都不吃飯了！不然沒臉見夏梨了。」
兩人打鬧著出了軍營，才走出沒多遠，康勝便騎著馬追上來。
「縵縵姑娘，太子殿下遣我來問，送紅翡時到何處尋您？」
縵縵現下還不知黎璽在何處落腳，只含糊道：「你們便到城外尋一尋吧！若尋不到便罷了。我得了空再去宮裡找他！」
康勝心說：姑娘，你當皇宮是菜市場呢，說進便進？
但對著救命恩人，只能鬆口應下，心想著回了皇宮提起跟跟宮門禁衛軍打個招呼。
軍營就在城郊，日日操練喊殺聲震天，黎璽准不會在附近居住，所以白間和縵縵順著官道，直奔著另一側的城郊去。
順著護城河走了兩個時辰，路遇客棧，兩人歇腳墊了墊肚子重又出發。臨走時，縵縵難得良心發現，給黎璽捎帶了一隻烤鴨，想著慰藉尊上半月來的食不果腹之苦。
白間斜眼瞧著她，嘴邊冷笑就沒斷過。
縵縵被他笑得頭皮發麻，不耐煩地推開他，認真建議：「白間，我勸你，別用你這張唇紅齒白的俏臉做這麼深沉的表情，非常詭異，跟貼了別人臉的畫皮精一樣！」
白間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縵縵提溜著烤鴨，邊追邊不滿地喊：「哎，你哼誰呢？虧你從小跟在尊上身邊，想得竟不如我一個半路出家的周到！你是嫉妒搶了你獻媚的機會？等著瞧吧，尊上見了一定感動不已，到時你就等著挨罵吧！」
白間：「呵。」
「嘶！」縵縵怒中心頭起，追著要打他：「我非把你嘴打爛不可，看你還敢不敢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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