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國事 勝者為王 第一百零八章 萬般皆錯
「殿下,事態緊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天牢內,一個太監打扮的兵卒捏碎了看守的喉骨,焦急道。
登位大典在即,太子不欲橫生枝節,便撕破了臉,將齊王關押入天牢之內,為的就是結束后能速速處決,了卻後患。
可惜,下屬的焦急在齊王看來,沒有絲毫必要。
「外面,什麼情況了?」
「燕王回來了!」
下屬簡單道,「似乎,似乎打起來了,那太子的內侍不知去了哪裡,本該佔據優勢的場面,現在倒像是被逼著防守,若那衛忠再不回來,鹿死誰手,就未可知了!」
「老四還活著?」
齊王站在一張桌子前,一筆一劃的書寫著,筆鋒一頓,又繼續落了下去,「衛忠不見了?有趣,有趣的事情越來越多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空管其他的事情?
我的王爺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那下屬兀自焦急,卻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等著吧。」
「?」
「你以為這京州,是靠你們這些兵卒,就能強闖出去的?」
齊王嗤笑一聲,「本王要指望你們來救,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
下屬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主上早就安排好了?!
心中的焦急隱去了不少,他也不追問,只是道,「王爺高謀,豈是我等能夠揣測一二,卑下是個武夫,只懂舞刀弄劍,既如此,便接著做回守衛。」
齊王嗯了一聲,動作變得越發慢了下來,登位大典出現意外,本是預料之中。
畢竟龍門,豈是那麼容易躍過去的?
不過老四未死……衛忠也不見了……
修羅內侍可是老三花了無數力氣到手的,怎麼可能在關鍵時候出岔子?
奇怪,奇怪。
大殿兩裡外,門廊盡處。
衛忠的紅色朝服上,多出了不少暗色血斑,不時眺望著大殿的方向。
「怎麼,忠兒,還在想著主子呢?」
老太監皮笑肉不笑道,將手上的血漬撣了個乾淨。
衛忠深吸了一口氣,「你怎麼活下來的?我明明已經震碎了你的心脈……」,
「運氣好,得了些駙馬的靈氣。」
老太監倒也沒有隱瞞,回答道。
至於保住了性命以後,如何恢復傷勢,他沒有多言,衛忠也沒有繼續問。
因為,那都不是很重要了。
從沒有殺掉他的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就朝著未知的方向前進了。
「那個時候,我就應該砍了你的腦袋。」
衛忠嘆息一聲,頗為遺憾道,
「忠兒,你殺的人還不夠多,江湖閱歷不足。」
老太監枯枝般的指節動了動,裹上了一層藍色的氣勁,「不過,沒有機會了。」
「玄破勁?」
衛忠哼了一聲,「老鬼,沒有先皇,你憑什麼贏我?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玄破勁以皇者之氣為食,漸離遠之,當不可復。】
孫正喃喃道,突地看向衛忠,「忠兒,是誰告訴你,只有活人身上,才有皇家之息的?」
「?!」,衛忠的動作一滯,
「的確,先皇不在了,我的功力將大受影響,不過其他地方也就罷了,這座皇城,卻是特別的。」
孫正體表的氣勁轉為深藍色,將周遭的氣流卷為氣旋,「你猜,大夏皇城殘留的皇息夠我使用多久的玄破勁?」
一擊手刀碰觸到藍色勁氣外殼,不斷嘗試突入,衛忠冷笑道,「我猜只夠一時三刻。」
勁氣外放,衛忠的攻擊得已突入,卻不想被孫正抓住了整個手臂,順勢拖拉失了姿態,被拋飛了出去。
「錯了,再猜。」
「錯了也無關緊要,不過是玄破勁,就憑這一門功夫,你當真以為能無敵天下嗎?」
巨大的岩塊在孫正的托舉中,崩裂為碎片,蒸發為粉塵,「這種話,我從前就聽過不少次了,八百年大夏,那些個江湖高手,已經越來越不把我們這些個人放在眼裡,七絕障,六極峰……」,
孫正嘆了口氣,「不過皇……先皇說,他們還有些用處,一點名頭,他們要,就給他們。未曾想,連你也有了這般念頭。」
孫正體表的藍色氣勁撤去,整個人的精神氣大幅的凝聚,「忠兒,到底你是我養大的,最後一程,就讓我送送吧。」
「用這早就被人忘記了的,『三天闕』的……『百殺勁』!」
指尖似利刃般扎穿純陽勁的防禦,朝著衛忠驚愕的眸子前行,孫正的心中,只是留存著遺憾。
武夫,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本是最合適用這門功夫教訓的,
可惜你死的過早了,倒是便宜了雲州劍尊。
你我,終究不可能分出個勝負。
似我一般,遺憾太多,即便修武一生,也不能像你們一般,挑幾個中意的對手。
可惜了。
胸口突地的一痛,大殿內的朱銳,推開幾個護持著他的小太監,直面廊階下的赤鎧女將。
他的目光很是複雜,痛惜,不解,傾慕,
「太可惜了,為什麼是你,雲仙……」,
曾經幻想過無數次,想要朝夕相處的女人,如今卻帶著這般的敵意,用兵刃指著自己。
「朱銳,你真的犯下如此重罪?」洛雲仙捏緊了畫戟,她對情感一事不甚敏感,卻並不傻。
如果是冤枉了這個男人,以他的性子,一定會第一時間反駁。
「你就這麼稱呼當朝太子嗎?」
朱銳呵呵笑道,「孤,的確是對你過於寬容了。」
「……」,洛雲仙動作一滯,卻沒有放下畫戟。
「如果不做到這種程度,孤,永遠也不可能得到你。」
朱銳掃了眼大殿,這裡屬於金殿內廳,百官未進,除了洛雲仙,也就只有燕王和瀞,
不過那些人,在或不在,也沒什麼分別了。
「我已非完璧,不值得你如此付出,朱……太子殿下。」
朱銳的眸子一緊,不過只在剎那,接著就恢復了過來,「孤不在乎。」
「?!」,
「孤不在乎你的過去,只在乎你以後會否站在孤的身邊。
現在,仍舊來得及,雲仙,只要你應承於孤,你就是一國之後。
你——」,
「洛將軍,如他所說,應了他的邀約,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瀞詫異的看著燕王,不懂為何此時還要幫著那太子規勸眼前的女將姐姐。
倒是太子臉色漸冷,死死盯著燕王,「你到底是誰?」
「我可不懂你在說什麼,老三,難不成你也中了瀛島奇花,認不出我的臉?!」,
燕王簡單的回答道,
「老四用不出這般手段,孤與他鬥了這麼多年,這一點非常清楚。」
朱銳寒聲道,「倒是有個傢伙,論謀略遠超老四,常人尋勝,他卻要殺人絕心,不予對手任何生機。」
『燕王』未作回答,倒是一邊的瀞掐緊了手,
「不過他早已死了多年,孤查閱過內侍留下的記錄,和衛忠反覆確認過。
晉王,孤那二哥,的確不在人世。
所以,你到底是誰?!」
『燕王』瞥了眼洛雲仙,「重要嗎?」
朱銳身子一頓,「的確,你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他久久未曾得到女將的回復,心中的不安早就變成越發實際的猜測,只是問道,「雲仙,孤……你我自幼相識,我自問待你不薄,緣何他可以,我卻不行?
我到底,哪裡做的差了?」
「洛家的女人,只能做那領兵的將軍,做不了宮中的皇后,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洛雲仙避開朱銳的視線,回答道。
「那些許規矩,你知道,我並不在——」,
「可是我在乎。」
洛雲仙一字一字道,「我是洛家的女兒,我,在,乎。」
「阿銳,你我的身份,註定你做什麼,都不可能了。
你,早該清楚的。」
是這樣......朱銳心中泛苦,的確,我早該知道的。
只是,不甘心罷了。
黑戟千鈞染滿了赤紅妖力,朱銳瞥見洛雲仙眼中,已經沒有一絲情誼與溫度,似對敵一般劈出一擊。
往日非常怕痛的他,此刻卻沒有做出什麼反抗,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輕喃道,
「萬般皆錯,其錯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