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太陽圖騰千萬家(六)
一支全副武裝的小隊進入了一個破巷子里巡查,根據指揮部的信息,這裡大概潛伏著三百名變異了的人,而且這裡的變異感染的世界度有百分之六十二。
如果沒有特定的裝備,人體暴露在空氣中的部位會迅速結晶,再就是不斷地重複著皮肉脫落與重生的過程,直到變成完全的變異體,即具有高強度剛韌性的像一種敏捷怪物的類生物。
世界度是一種衡量標準,在十三天以前,異常能量入侵地球上的某座城市,並且傷亡了二十萬人之後,地球上的其他地方迅速注意到並且採取緊急措施,無數方面的關注投入到A市,一批又一批的人員被安排到那裡,就像戰事啟動一般。
終於,在五天前,一個機器被發明出來,能夠檢測這樣的入侵異能的部分規格,人們通過這樣的東西,又發現了在變異區域有很多變異生物,甚至還有飛天遁地的變異異能者。
不幸的是,這樣洪水猛獸的東西傳染力太過強大,四天之後,地球上百分之三十的城市區域被「污染」,人們驚奇地發現入侵地球的異能專攻發達地方,所以大量的人往欠發達地區轉移,人類社會動蕩不安。
從專門的機器設備成像里可以看到,被入侵異能感染的環境就像一個水底下的油綠色的孢子世界,一些焦灰色的能量形式如微風吹拂,與已知的現實世界的物質認識完全不同。
重災區屍橫遍野,災區外人滿為患,倖存地的關注者們發現,有非常多的組織人員在這裡或者世界各地行動,他們行跡可疑,卻沒有相關的阻止與調查,連新聞都沒有報導。
在幾天的時間裡,這些還在關注的人們發現到,在世界各地爆發了一場又一場的武裝衝突,而且在華夏,這樣的事件十分密集。
外國人對於嚴厲杜絕槍支泛濫和非法武裝活動的華夏有了新的認識。
「我真的把齊總講過的每一句話都記錄了下來,我喜歡揣摩他的思想,品味,我希望至少我是一個有魅力的人。」
一個昏暗的碉堡內,一個蓬頭垢面卻眉如春山的瘦子摩挲著齊身的大槍,對旁邊的一個全身武裝的人說道。
「我猜想齊山海一定有對那些邪教的人講一些低級的資本邏輯,這是他節省力氣的哲學奧秘。他會對那人講:『資本力量是物資與精神的附庸者最容易得到的產品,並且最容易將人性的優缺點從社會性質里剝離出來,由此產生資本之惡。』」
「為什麼?」這個武裝人員問道。
「因為齊總是一把手,他在公司的成績,他個人的風範,是一時的輝煌,我們看到他的蒼態,意味著他不久就會卸任,把權力座椅轉交到他的女兒。像這樣能說會道的人在面臨到真正的死亡威脅時,道理就像啞語一樣,啞語來自力量不對等的立場,在這樣的立場,他說的話就會是重複的垃圾,是對時間高度利用的有效材料。」
瘦子侃侃而談道。
「你是說,齊山海貪生怕死?」這名武裝人員轉過身來,對瘦子嚴厲說道。
「盯著你的崗位,現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弟兄犧牲,我們這塊防線很重要!」瘦子驚呼道,「我說過,跟你說過,我很崇拜齊總,我記錄了他在公開場合講過的所有的話,所以我隨便跟你講講。」
武裝人員又轉過身去,他手持的槍上,一塊微型電腦顯示屏正在展示繁複的環境信息內容。
突然,黑暗裡似乎多了一個什麼東西,兩名守衛人員明顯感覺到一種異常,就像什麼人用十分刻毒的目光看著他們。
瘦子立刻拍打自己的胸膛,極短的時間內,他居然變成一個身高三米多的巨人,而且渾身流著紫色的惡臭的漿液。
「阿丙,你感覺到什麼沒有?」這個巨人的聲音粗糙而且低沉,卻十分的刺耳。
名叫阿丙的人看到他變身,趕緊喊道:「快變回去!萬一被別人發現你是異能者,還是這麼丑的,到時候怕不是會變成他國的斬首任務目標人員,前幾天有好多的變異異能者就這樣死翹翹了!」
「多大的事!」綠巨人說道,「我既然比較特殊,能夠抵抗這種入侵異能,在戰場上,我就是一個戰神人物,那些變異雜碎,我都不帶怕的。」
「很好。」
黑暗中響起一個沉穩有力的聲音。
「什麼人!」
綠巨人和武裝人員立刻左右查探,他們手裡的槍支發出強烈的光焰,將這個小型碉堡照得亮度極高。
一個風衣男子坐在碉堡上方的一個土製窗沿上,兩人迅速開火,強大的光束炮瞬間將他所在的位置轟成空洞,煙霧徐徐。
「我沒見過異能者的行列里,對於倫理意義的認識有這麼高的。」
聲音再度傳來。
綠巨人忽然笑嘻嘻地說道:「那可是我砸鍋賣鐵的思想,怎麼也得拼湊一回學問人,你這樣講話,是不是在表明你的身份?拜日教的頭領,我說的沒錯吧?」
「齊山海平生廢話最多,你能不能告訴我,他還會講哪些話?」風衣男子問道。
「我的話有理有據,你知道原因的。當你嘗試總攬資源,你嘗試運用社會秩序法則的時候,就意味著你這樣的思想行徑可以被分析得出。你想改造世界!這已經被很多人知道了!既然反應如此狂烈,你的人被強力殺傷,你承擔不起這樣的結果,甚至來問我,你心裡明白,他在說廢話,確實是在解悶。」
風衣男子搖了搖頭,嘆了嘆氣,接著說道:「我推演世界格局五十年有餘,我已經等不下去,好不容易找個顯赫人物談談意義,你居然跟我講,他在說廢話,而且,是為了解悶!」
他的聲音就像一種炸彈攻擊,底下兩人感覺自己耳朵瞬間出血,心臟跳動異常,而且渾身失去力氣,不得不癱坐在地上。
「你想動華夏的格局,你想動腦子,未嘗不可去理解一個尖端人物,至少是部分的尖端思想。我是你的眼中釘,他是不是你的肉中刺呢?哈哈哈哈……」
兩人氣絕身亡,風衣男子跳了下來,一腳踩爛綠巨人的頭顱,惡聲說道:「我花了五十年,五十年吶!世界風雲變幻,撲朔迷離,我再不願意等了,我起手華夏的薄弱點,鼠川,我知道這麼個人,你居然跟我講,他只是和我聊天解悶?」
突然,風衣男子抬頭看向上方,在碉堡的上空,滿天的陰雲里,在他的眼裡,那些無趣的宇宙射線之之中,有一些滾燙的能量翻動。
「小時候我經常在想,陰天和晴天哪一個會先到來,是陰雲先遮住太陽,還是太陽先掃空了陰雲。」
風衣男子自顧自說道:
「原來是我短了智。」
「太陽要來了。」
……
林晨看著滿目瘡痍的地球,那些太陽照到之地,很多的部分有著濃烈的妖黑,氣息格外恐怖。
「林晨,這個怪物非常的不尋常。」齊北青看著地球,皺眉說道。
「夢怪分等級,也分次序的優劣,像一些能量結構非常渾濁的桀驁夢怪,可以通過改造自己的夢晶手法,再藉助一些邪術建立起帝影之冕,從而躍遷到帝影的高度。這個怪物很可能就是這樣的。」
「稍後你跟我講,現在怎麼辦?我的攔魚範圍里有破穹劍氣,卻沒法驅散那些恐怖的能量污染。」林晨著急地說道。
「很簡單,我能像拿起一個勺子似的,把這些能量污染整個拿起來,問題是這樣會連帶摧毀地球上的很多人與物,只有和你的攔魚連接起來,我們才能解決這場浩劫。」齊北青神秘地笑道。
「怎麼連接?」林晨問道。
「你看過我的真身,有沒有畏懼?」
「畏懼過,之後沒有了。」
「帝影的懾威無可避免,你打開攔魚,我們擁抱在一起,心靈交融,我來指引你。」
林晨依言打開攔魚,當他的視界籠罩到齊北青時,他瞬間看到了嘲風,就像一個神獸,而且是含情脈脈的樣子,看著它。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掣住,攔魚的力量竟然從身體裡外流出去,他能夠清楚把握的除了非常柔膩的甚至實在的東西外,感知在陣陣地晃蕩。
過了一會兒,林晨看見增木劍,增木劍的氣勢雄悍異常,劍尖所對的位置在他下方不遠的一個位置,那裡,是地球?
「打擾了。」
林晨彷彿聽到路振鳴的聲音,模糊的視界里,銀光一閃即逝。
接著,地球真的出現,林晨看著它就像一個翻滾的風滾草,大部分內容極度的缺乏。
「齊北青居然能夠使用我的攔魚?」
林晨頓覺奇怪,自己的特異領悟怎麼會這麼容易讓他人知曉?
他往側方看了看,一眼陽光,陽光在他的眼裡澄澈,明朗。
他想起自己的媽媽,如今拯救人類為重,他甚至很少回去看她,陪伴她。
林晨的眼光里泛著些微的淚花。
剛才增木劍氣勢陡漲,應該又是遇見路振鳴的銀槍了,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神兵利器很容易形成對峙之勢。
林晨的思緒飄飄渺渺,視界里,再次出現陽光,是他在地球上放置的破穹劍氣,一種和煦的堅毅的巋然劍意,林晨心情覺得澎湃。
如夢初醒,林晨看著眼前的齊北青,看著自己的雙手已經扯下她胸前的布料,覺得意外的尷尬。
林晨伸出一根手指,那些破碎的布條在他的指邊環繞,瞬間變成一件質地輕薄的衣服。
林晨把衣服套在齊北青的身上。
齊北青的眼神有些深邃,她側望著地球。
「你的動作意外的生疏。」
齊北青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說道:「我找到這個雜碎的位置了。」
齊北青向地球伸出右手的手掌,手臂上龍鱗畢現,隨著她的曲肘與合掌,她的手掌竟然變成了龍爪!
林晨震撼地看著她的動作,過不多久,一個形象混沌的東西從地球飄來,三米長寬,渾身血紅,披著一件血袍,像是人類的面部血肉模糊,以及腦袋后,一個發光的枝條圓盤。
林晨看著這枝條圓盤,低了低頭,眼神寒冷,因為他感覺到了一種惡意的能量,就像之前的天空裂獄之門。
「你是……你是那什麼?什麼公古國的遠古魔怪來著?」
齊北青對著面前的可怕怪物好奇問道。
怪物突然直起身來,血袍在血氣的蕩漾里變得平整。
「拜陽信徒的肉身。追隨吾名,和我前往四晝的古國殺掠!」
「對對對,拜陽信徒的肉身!公古國的祭魔錄典里,你可是非常的有名!」
齊北青似乎高興得跳了起來,說道:「這方宇宙我說了算,你損壞地球,可是要賠命的!不過我很好奇,你怎麼穿越的邊界?像你這樣的雜合東西,怎麼可能穿越邊界?」
怪物似乎語滯,說道:「我是在塵埃中蘇醒的。」
「那你可以消散了。」
齊北青張開了嘴巴,吐出一道火焰,火焰瞬時將怪物燒滅。
擦了擦手,齊北青高興地轉過身,發現林晨不見了。
「又丟下我!」
……
林晨發現此時的地球,那些能量污染都消散不見,太陽照到的位置異常晴朗,黑夜的那邊,大氣有些單薄,他不禁覺得有些寒冷。
他的攔魚視野里,此次災難造成了估計有百分之四十的發達城市付之一炬,大概三千多萬人死於這場災難,他的心情時而憤怒,時而覺得枯燥無味。
當他來到齊山海的旁邊,發現他枯坐在石床上,表情非常的寧靜。
「夢家的救援隊很快到來,你確定你不先離開嗎?」
齊山海問道。
「我和夢家又沒結仇,照個面算什麼。」林晨隨意地說道,「你的傷勢嚴重不?敵人我已經消滅了。」
齊山海看著林晨,就像在看著一個孩子一般。
「有時災難的出現就一定代表著犧牲的必然,我討厭這種關於脆弱的自我聲明,我的爺爺也非常討厭,所以即使我沒有他那般強大的手段,我依然自我堅持過來。」
「我既然做事,就會想要休息,我希望能夠到一個沒有強者和弱者的地方去,這樣我就不用著眼動心。林晨,還記得你被反物質槍擊中的時候嗎?」
林晨覺得齊山海的話十分奇怪,於是回道:「記得,當時還是您救了我,地火告訴我的。」
「反物質槍的傷害太猛,我當時想的是,如果加入這種藥劑,你會不會無法復原,事實上你自動復原過來,而且神奇的是,藥劑的作用在你的身體里沉寂到現在!」
「什麼意思?」林晨忽然覺得有些驚慌。
一發幾乎沒有任何隱藏蹤跡的子彈射中了他的腹部,林晨覺得一陣痛苦,他摸著自己肚子上的血,看著自己的傷口,說道:
「又是反物質槍?」
「對,還有一個禮物。」
齊山海的聲音變得低沉。
「原諒我。」
林晨突然覺得眼前一片昏黑,他的身體里有什麼東西,什麼能量在狂暴和肆掠!
他意識失去之前,齊山海的那句「原諒我」,一直在他的腦子裡回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