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和十一回 泰坦尼克號風波
十
過幾天,要上映一部據說花了很多錢拍的電影,叫做《泰坦尼克號》,按熊大旺的說法叫做坦克尼號,據說是部尋死覓活的愛情影片。熊大旺感覺挺應景的,想約唐昕穎看,還讓我去和唐昕穎說,這讓我多少有些為難。約女孩子看電影等於挑明了告訴她我要追你。我思前想後想到一個絕美的計劃。
「旺哥哥,你看兄弟這麼辦行嗎?咱先約唐昕穎說大家集體看電影,然後到電影院我就說有事,然後離開,這樣不就成全你了」我把計劃對熊大旺一說,他就舉雙手贊成,像他這種只看古惑仔的人,愛情片里的手段是學不來的,稍微露一手,他就認為我是高手。
播音前準備的時候,我看唐昕穎精神不是太好,關心的問道:「最近怎麼了,感覺你有些頹廢似得。」
唐昕穎略顯疲憊的用手揉揉太陽穴說:「快高考了,壓力大,我爸的生意好像不是很順利,回家總是發脾氣,挺煩的。」
我一聽感覺時機似乎不錯,於是說道:「不如我們周末去看電影吧,泰坦尼克號,大家一起放鬆放鬆。」
唐昕穎問道:「都有誰呀!」
我忙介面:「我招呼劉帥、熊大旺他們,誰有空誰去唄,正好從我哥那裡坑了200塊錢,算我請客。」
唐昕穎點點頭說,「那好吧,正好我也想看看這美國大片有多震撼,也當放鬆放鬆。」
我故作天真的伸出小手指說:「說好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唐昕穎也微笑著伸出手和我拉鉤。這讓我感覺無比的輕鬆愉快,不是因為完成了熊大旺的任務,而是和唐昕穎相處以來逐漸滋生的一種感覺,讓人心裡很舒服。
拉完勾后我嘆了一口氣說:「唉!要是也能把林岩約上就好了,可是經過上次火鍋店事件后,我可真不敢找她了,再有一次意外,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盡毀了。」
談到林岩,唐昕穎不說話了,轉過頭去翻看播音稿。我逗她說:「怎麼不理我了,是不是我一提林岩你就吃醋啊!」
唐昕穎聽我這些玩笑話聽多了,但臉還是會紅,她使勁踩了我的腳一下說:「快看看稿子,該播音了,待會那兩個新學員上來了,還胡說八道。」
我拿起稿子開始看起來,但心裡卻升起一種莫名的溫暖與得意感,越來越喜歡和唐昕穎播音的時間了。
十一
在電影院門口,我總算見識到了中國人崇洋媚外的熱情,熊大旺據說是提前兩天就來排隊了,好不容易買到了兩張票,見到我時抱怨說:「這坦克尼號的票也忒貴了,四十塊2張,我不吃不喝得攢1個月。」我看到熊大旺今天特意穿了一件西裝,看來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笑道:「衣服更貴吧!什麼牌子?班尼路?」熊大旺不好意思的笑道:「什麼班尼路,正宗的皮爾卡丹,找我舅借的,今天是我第一次和唐昕穎約會,怎麼也得穿的像樣一點。說好了,待會唐昕穎來了你可得找借口離開。
我笑笑說:「放心吧,心裡有數。等她來了,我就說我爸來了,走就行了吧。機會哥們給你創造了,成不成看你了。」
話音剛落,遠遠就看見唐昕穎正向電影院這邊走來,她穿著淡藍色的輕紗長裙,記憶中她在上次全區演講比賽中穿的就是這裙子,看來像刻意打扮似得,風姿更顯迷人。看到只有我和熊大旺,她四下張望了一下問道:「就你們兩個人?」
我忙介面到:「大家都很忙,約不動,我這本來想和你們好好看一場電影,誰知老爸剛打電話來說找我有急事,你知道,我爸輕易不來市裡一趟,我不去不合適,看來也只好你和熊大旺先看了。」
我想唐昕穎已經明白我和熊大旺的意圖了,她足足用一種帶著幽怨與嘲諷的眼光看了我兩分鐘,看的我心裡只發毛,就在我刻意迴避她的眼神的時候,她突然用一種比眼神還要幽怨的語氣對我說道:「電影票就買了兩張吧?何必搞這麼多花樣,我唐昕穎再不濟也不用你李正向外推銷。」
「生、生氣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被她拆穿了把戲,我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才好,霎時變的手足無措。熊大旺更是呆立在場。
唐昕穎這時轉過頭來對熊大旺說:「下回約我不必在通過一些不相干的人,直接找我說就行了,對了,看完電影還有什麼安排?說來聽聽。」言語間,她拉起熊大旺向影院裡面走去,竟不再回頭看我一眼,倒是熊大旺在行進間回頭瞥了我一眼,臉上有些尷尬,絲毫沒有幸福和興奮。我知道,事情讓我搞砸了。望著他們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我的心裡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突然感覺天地間似乎變的很空曠,讓我無處安置自己的身心。我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回頭準備離開,就在回頭的剎那,我看見堂哥牽著林岩的手正向電影院走來,很明顯,她們是要一起去看這沉船故事的。更明顯的是他們的關係應該不是老師與學生堂哥的關係,我忙躲到一邊的柱子后,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從我藏身的位置走過去,我的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傷心、痛苦、失望還是什麼。
我默默的一個人向電影院相反的方向走去,腦子裡不斷盤桓著電影院的畫面,林岩和堂哥到底是什麼關係?情侶嗎?怎麼會,他們認識才多久?可看情形他們不是情侶怎麼會一起看電影?心情煩亂的時候,我就想起了唐昕穎,好想找她訴說,聽她怎麼分析這事,可她也和熊大旺在電影院。突然對電影院變的非常痛恨。我就這樣,一個人漫無目的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學校,周末的學校很安靜,正好我也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呆著。
我在學校圖書館窗下,看見圖書館窗戶開著,窗帘被吹得四散飄蕩,心想,「這倒是個安靜的去處。」於是翻窗而入,在我跳下那一刻,圖書館內一個女孩驚恐的從牆邊的角落站起來,迅速的把手裡的書藏在身後。我們四目相對,空氣有些凝滯,彼此尷尬的不知如何開口,很顯然,這窗戶肯定是她打開的。
沉寂了3、4分鐘,我開口問到:「在看瓊瑤的書嗎?」
從女孩的表情看,我肯定是猜對了,因為我們班的愛玲說這圖書館死氣沉沉的,要麼工具書,要麼老套的世界名著,沒有一本她愛看的,於是她把12本瓊瑤的小說藏在圖書館的各個角落,就是等著來學習和查閱資料的同學找到然後能夠閱讀。我分析著這大周末翻窗而入看書的,肯定是看於學習無關的書,便想到了這12本瓊瑤的著作。
女孩聽到我的聲音,反應了一下驚喜的說:「你是校播音室的李正。」
我苦澀的笑笑說:「我這麼有名嗎?」
女孩走近說:「學長你好,我是高一二班的姚遠,我們班女生可喜歡你了,他們聽你播音全都一臉花痴的模樣。」
這時,我看到她手裡拿的是一本名為《失火的天堂》的書,問到:「在看《失火的天堂》啊?」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就,學習的時候剛好看到有這麼一本,所以隨便翻翻。」
我笑笑說:「沒關係,不用和我解釋,其實,誰也沒規定一中的學生到圖書館來必須是來學習的,我們也不用借著圖書館來偽裝自己,顯得自己又五講四美,又愛學習的,自己開心就好,不過《失火的天堂》是個悲劇,你可以找些結局好的看看。」
她繼續驚喜的說:「你看過這本書嗎?我也想看看瓊瑤其他的書,可家裡肯定不會讓我看這些閑書的,剛好在圖書館發現了,就看看。」
我說:「你跟我來。」說完,我按照愛玲以前的描述,憑著自己的記憶,帶著姚遠找到了另外11本書的位置,每找到一本,她都會興奮的大叫。找全后我問她:「記住位置了?」
她使勁點頭說:「記住了。你怎麼知道這裡都有瓊瑤的書?」
我說:「我認識放書的那個女孩,她是公認的壞學生,但其實人很好。」
姚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我繼續說:「其實學校總是用成績的好壞來評判學生的好壞,這樣很狹隘,有時也可能把一個原本很好的人逼的去做壞事,但他們做壞事時心裡是很悲傷的,他們靠這個來反擊那些看低他們的人,但那些人卻認為他們是破罐子破摔。始作俑者從不認為自己有錯。」
姚遠認真聽著然後面帶崇拜的說:「學長,你好有才華。」
面對小女孩不加修飾的恭維,我心裡還是有些驕傲的,只是想起看到林岩時的情景,心裡不免又開始感覺黯然,其實我覺得自己還是不錯的,不過和林岩不在一個頻道,這是我面臨最大的悲哀。我聲色黯然的說:「瓊瑤的書看看就好,別被帶入,你若想象書里女主角那樣愛的凄凄慘慘,你的愛情就輸了,打擾你看書,實在抱歉,我先走了,還有,下回進入圖書館,記得把窗子關好,要不很容易被人發現。」
姚遠有點不好意思的說:「謝謝學長,我會注意的,對了,咱們這就算認識了對不對?」
我強子笑笑說:「是的。」然後走到窗邊,從窗戶跳了出去,在外面把窗拉上,我能感覺她在窗邊看著我離去的目光。心裡暗想,要是男人能不動感情,隨便騙騙這樣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肯定就不會受傷了,然而,在感情的世界里,終歸是有人會受傷的,那就是那個動了情的人。
在學校里漫無目的的繞來繞去,我來到播音室,用鑰匙打開門進入,看到除了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一些播音用的設備。腦海中又想起林岩在這裡和我說話的表情,突然就覺得很累,我反鎖上門,就趴在播音台上昏昏然睡著了。
睡夢中,有時看見林岩,有時又看見唐昕穎、熊大旺、劉帥等人,亂的不行,卻又什麼都記不住。被手機鈴聲吵醒了好多次,懶得接電話,繼續把頭轉向另一邊接著睡,彷彿要把這一生一世沒睡過的覺全都睡過來似得。
我渾然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聽到播音室的門打開的聲音,這時我正好夢到林岩笑盈盈的走到我的身邊,正是我最喜歡的笑容,我不由自主的喊道「林岩」然後從睡夢中驚醒,就看到唐昕穎一臉關切的站在我面前。
「為什麼不接電話」她關切的說。
我睡眼惺忪的拿過手機看到有十幾個未接來電,緩緩說道:「睡著了,沒聽到。」
她關切的問:「你沒事吧?」
「什麼有事沒事,大周末的,能有什麼事?」我故作輕鬆的回答她,心裡卻尋思著「她此時應該正在生我的氣,怎麼突然來這裡找我?難道她也看到了林岩和堂哥?」
「電影散場的時候,我看到了林岩老師和你堂哥,熊大旺多嘴問了一句他們是不是在戀愛,他們沒有否認,我不知你是不是也看到了他們,所以給你打電話,結果你不接,我找了好久才在這裡找到你。」
我看了看錶,已經下午四點多了,不由說道:「真是啊,我竟然睡了這麼久。」
唐昕穎又繼續問道:「你沒事吧?」
我揚起頭對她說道:「有事,我要對你說對不起,看電影這事是我一手策劃的,我知道你生氣了,現在我就在這兒,你想怎麼懲罰我都行,但我請求你不要再生我氣了,因為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在林岩這件事上,我只有你一個朋友可以傾訴。」不知為何,我竟然很有想哭的衝動。
唐昕穎沉默了幾分鐘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本來很生氣,不過算了,但請你以後不要在幫著熊大旺做什麼,我不可能喜歡他的,再說,我們這個年紀,你覺得應該把戀愛放生活計劃嗎?快考試了,考上大學后,有的是機會戀愛,也會碰到很多不同的人,那時回想起現在的一些想法,也許會慶幸沒這麼早讓一段感情給羈絆住。」
我頹廢的笑了笑說:「你是在勸我嗎?我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喝酒,電視上不是說一醉解千愁嗎?你願意就陪我,不願意就走吧!」言畢,我向播音室外邊走去。唐昕穎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跟著我,我知道她是願意陪我的,我一直知道是這樣。作為朋友,我們的默契不用任何語言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