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過眼親情,團圓直似一場夢(二)
葉沛為烏魯查哥描繪了一幅美好的生活圖景。
「是啊,那是多麼美好……」
烏魯查哥如同被催眠了一般,也開始去幻想那美好的生活,他臉上浮現出一種安詳,一種平靜……
可是突然間,破空之聲打破了所有的寧靜和美好。
「搜」一支弩箭從窗外射進來,直插入烏魯查哥的后心,他的臉一下子變得痛苦而扭曲。
「啊!」柳婉兒一聲尖叫,撲向烏魯查哥。
也許是酒精的麻醉作用,也許是事情太過突然,葉沛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知所措,她覺得這太不真實。
當一個黑衣人跳進窗子,提著朴刀向柳婉兒砍去時,葉沛這才拾回自己的靈魂。
她一個健步衝上去,「三疊踏浪」葉沛雙腳連環,將那人從側方踢倒。然後用「鴛鴦鎖」手法將那個人繳械了,緊接著一個「黑鬼鎖脖」扭斷了對方的脖頸。
對方並不是武功稀鬆的菜鳥,可是葉沛這三招接連神妙,竟然讓後面跟進來的黑衣人看傻了眼。
葉沛本就功夫不弱,又被蕭世南提點精進不少,再練了幾天那個顛僧給的內功心訣,不知不覺她的功力竟然提升了一大截,葉沛自己也沒有想到。
葉沛一提腳尖,將對方那把朴刀挑起來提在手裡,砍向後面跳進來的另一個黑衣人。
那個人以為烏魯查哥已死,屋內沒有其他強勁敵手了,誰知還有葉沛這樣一個強敵,頓時生了怯懦之心。
打了兩招見敵不過,對方轉身想逃。葉沛追上去一刀插進他的后心,那人當場死了。
葉沛跳出窗口,見外面還有兩個人,便提刀去追。
誰知那兩個人頗為狡猾,竟然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葉沛擲出手中的刀,那人也不示弱,只聽聲變位,向右一閃身躲過了刀刃。誰知葉沛擲刀只是虛招,此時她手裡的魚龍鞭射出的毒針才正中那人後背,麻翻了一個。
葉沛見一擊而中,又去追另外一個。
葉沛腳快,提氣只兩個「龍騰虎躍」就追上了那個人。她一個「老樹盤根」抖鞭卷掃對方雙腿。
那人聞風急忙跳起並同時回身,雙掌齊出,準備拍葉沛腦頂。
葉沛滾地轉到對方身後,一招「魚翔淺底」魚龍鞭擊打對方小腿,對方揮刀砍向葉沛手中魚龍鞭,火花四濺,那把朴刀竟然卷了刃。
葉沛手中魚龍鞭逆鱗倒起,她一撤手將對方的朴刀拽回,飛向自己身後。
對方見兩個照面自己的兵刃就被繳械了,嚇得更不敢戀戰。葉沛飛身躍起,在空中團身一翻,手中魚龍鞭在空中划道弧線,魚型鞭頭砸向黑衣人的頭顱。
「噗嗤」一聲,對方腦漿迸裂,當場斃命。
葉沛跳上草屋,觀察四周再無動靜。此時被冷風一吹,葉沛的酒才清醒一半。她仍有些心悸,跳下屋子直奔剛才被毒針麻翻的黑衣人。
葉沛將對方雙手綁縛在身後,用雪水摩擦他的臉頰。不久,那人清醒過來。
葉沛將那人提起來問道:「說,你是誰派來殺害烏魯查哥的?」
那人卻不說話,葉沛又問一次,那人雙腳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了。葉沛覺得奇怪,將那個人翻過來一看,竟然滿嘴是血,已經自盡身亡了。
葉沛倒吸一口涼氣,哀嘆一聲,「容嘉死士果然都不怕死!」
人死不能復生,葉沛只得轉身回到屋內。
此時烏魯查哥後背的衣服已經被血染紅,柳婉兒趴在他的身上哭成了淚人。
「查哥,你不能死,咱們的孩子不能沒有爹爹,查哥……」
葉沛顫抖著,將趴在矮几上的烏魯查哥扶起來,「烏魯查哥。烏魯查哥……」葉沛能做的也只有輕聲呼喚。
柳婉兒更是慌了手腳,她要用手去拔插在烏魯查哥身上的弩箭,葉沛制止了她。
「不行,這箭拔出來他會立刻失血過多死去的。」
「那我們要怎麼辦?」
「我們想辦法為他止血。」葉沛做了一個深呼吸,吩咐柳婉兒道:「你去打一盆熱水來,找兩塊乾淨的布。」
柳婉兒去了廚房,葉沛用匕首撕開烏魯查哥的衣服,將傷口充分地暴露出來。等柳婉兒拿來用物,葉沛用濕毛巾為烏魯查哥清理傷口,擦拭弩箭四周的血跡。
劇烈的疼痛感讓烏魯查哥清醒過來。
葉沛在點燃的油燈上將七竅玲瓏匕首燒一燒,對著烏魯查哥說:「烏魯查哥,你忍著點,我將弩箭挖出來。」
烏魯查哥緩緩地說:「不用了,那是容嘉死士用的毒龍弩,你不要費力了!」
葉沛震驚道:「怎麼會?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死!」
柳婉兒也在旁邊哭道:「查哥,你不能死!」
烏魯查哥有氣無力地說:「對不起,徽安,對不起,我終於還是被他們發現了!」
柳婉兒握住烏魯查哥的手,泣不成聲。
烏魯查哥將袖筒里一張皮製地圖塞在葉沛的手裡說道:「這是戎里沙死前交給我的,是,是中京皇宮密道的地圖……琅琊王圖謀已久,蕭大王是為了拯救主上和齊天太后才死的……」
葉沛沒有去聽烏魯查哥說什麼,仍然執著地為他擦拭弩箭周圍的血液,「你流出的血是鮮紅色的,不是毒血,我想你還有救。」
「沒用的,那毒龍弩的弩頭是用環尾蛇的毒液餵過的,見血不凝,我會流血不止而亡。」
「怎麼會這樣!我不信!」葉沛仍然做著最後的努力。
此時弩箭旁邊有一塊胎記引起了葉沛的主意,那是一塊樹葉形的胎記,鮮紅色猶如血塊。
八王妃當年的話突然出現在葉沛的腦海里,「你的哥哥葉灝背上有一塊樹葉形的胎記,鮮紅色的猶如血塊。」
那時葉沛去看趙禎背上沒有這個胎記,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哥哥,兩個人抱頭痛哭良久。
另一個畫面交錯出現,八大王趙元儼道:「劉娥用狸貓換太子的計策陷害李宸妃,是你爹爹用你剛出生的哥哥救下了太子,趙受益才得以活命。你的哥哥葉灝被掐死了埋在太子林中。」
師父巴山對葉沛說:「那年我巡邏時聽見宮外的太子林中有嬰孩的哭聲,本來想去救,卻見那孩子被一個契丹來的探子搶先一步救走了……」
葉沛突然問烏魯查哥道:「你剛才說戎里沙說你是他在大宋皇宮外撿回來的嬰兒是不是?」
烏魯查哥不知道葉沛為何如此發問,點了點頭道:「是又如何?」
葉沛突然握住烏魯查哥的手,語無倫次地說:「哥哥,你是我的親哥哥!你不是契丹人,你是漢人,你是我的哥哥,是爹爹用你換回了太子趙受益的命。」
葉沛終於明白了,她將所有的事情聯繫在了一起。
葉補之用葉灝換回趙受益,葉灝替死本應被掐死,可是宮女李巧兒不忍心掐死太子,便將他悶住虛埋在了太子林中。
後來,司空啟與戎里沙同時發現了葉灝,戎里沙先一步將葉灝救走。可是孩子缺氧,眼圈變得青紫,再也恢復不了。而被戎里沙訓練成死士的葉灝,則一直被當做契丹人養在大遼。
「哥哥,你就是我的哥哥葉灝!」
烏魯查哥也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緊緊握住葉沛的手,「不可思議……我,竟然有一個親妹妹在這裡!」
「哥哥!我也沒有想到你還活著,沒有想到我能與你相認……哥哥!」葉沛泣不成聲。
烏魯查哥嘴角顯現出一絲安慰的笑,眼神越來越空洞。
「哥哥,我要怎樣才能救你?我不要你死,你我才相認了,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葉沛拉住烏魯查哥的手放在自己臉色,幾度哽咽。
烏魯查哥握了握葉沛的手,又扯動了一下剛剛塞在葉沛手中的地圖。
「琅琊王有一個陰謀,他要利用北面王的叛軍吸引其他勢力的注意,然後將他們各個擊破……」
烏魯查哥不斷地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法天太后要擁立耶律重元為帝,他們早就修好了密道……可以通到,主上的寢宮……要保護主上,南平王也是因為知道這事,齊天太后也……」
「什麼?南平王知道這事才來的中京對不對?齊天太后也怎麼樣?」
「要保護主上……」烏魯查哥努力地想說什麼,可是張開的嘴只有出氣的力氣,他越來越虛弱,最後連喘氣的力氣也沒有了。
「哥哥……」
「查哥……」
烏魯查哥的手漸漸地鬆開了她們二人,無論她們怎樣呼喚都沒有回應了。
「哥哥!」葉沛仰天長嘯……
「查哥!」柳婉兒哭暈了過去。
烏魯查哥真的死了。
天漸漸地亮了,今日是一個雪霽的大晴天,山谷里被雪映得耀眼的明亮,大雪掩蓋了昨晚一切的血腥。
葉沛把四個契丹死士的屍體扔進菜窖,然後用土將菜窖徹底封死。
她又在院子中央挖了一個小坑,把烏魯查哥的屍體埋進去,用土填平。然後在沒有墳頭的墳前放上一個供桌,擺上幾件祭品,向她剛剛相認卻又永遠失去的哥哥磕上三個響頭。
葉沛心中默默地想:「哥哥,我不會讓你白死的。」
葉沛看向柔弱得像是隨時可能倒下的柳婉兒。柳婉兒一直沉默,卻並沒有真的倒下。
「嗯,我還要將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呢,他是烏魯查哥的孩子,是他生命的延續。」
葉沛聽著柳婉兒輕聲自語,不知道能安慰些什麼。
葉沛幫柳婉兒收拾些行囊,兩個人起身回到了公主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