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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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將要出場的，是我們的老弟柳致光。

他和羅小武都屬於那種壞學生，學習不好，還總打架，到處惹是生非，是讓老師們頭疼的人物和重點管理對象，就是怎麼管也管不過來。

有天中午放學，班主任王老師把我和另外幾個人留下罰寫作業，不寫完不許回家吃飯，布置完了她自己就回辦公室吃飯去了。我寫完已經很晚了，時間緊迫，交完作業回教室準備收拾東西趕緊回去。偏巧柳致光迎面走來，站在兩排桌椅中間，擋住我的去路。我被留了這麼晚，又急於回家吃飯，沒心情跟他在這逗，想側身從他旁邊過去，他一晃，又擋在了我的眼前，還咧著嘴齜著牙沖著我笑。於是，話不投機，當場動手。他使的什麼拳、我用的哪路掌，以及最後誰輸誰贏，我都沒印象了；不過從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件看來，當時應該是我佔了上風。

那天下午放學，白自跟每天一樣陪我去後面取車，他家離學校很近，所以他不騎車。然後我推著那輛破車，他拎著書包，我們聊著天，不慌不忙地往外走。這幾乎是每天晚上放學都重複地一幕。那天走得稍微晚了點兒，學校里的學生都差不多走光了，所以連朱漆大門都關了。我們只得從旁邊的角門擠出去，還沒下那個大斜坡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攢動，大概有二、三十號，且都是我們初一四個班裡的黑道領軍人物。當先一人正是柳致光，他旁邊是羅小武、肖伯璉，還有我們班一個能爭慣戰的打架狂人。這些人因為當時年齡尚小，所以嘻嘻哈哈，亂成一片，根本沒有要打架的意思。我推車要走，柳致光一把抓住我的車把，說：「你先別走！」

肖伯璉對他說：「哎！你讓小武先上，讓小武先上。」

敵眾我寡，形勢極為不利，眼看就是一場血戰！正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只聽有人大喊一聲——

中國傳統小說每到這種當口，總會有高人現身相救。現實生活中當然不會有這種好事，不過那天卻突然冒出來了個倒霉蛋、替死鬼，才使我逃過一劫。

——有人大喊一聲：「雲山霧讓人劫了！」

話音未落，這些好事之徒一個不剩地全都擁了過去。就在前面拐彎不遠處，班長雲山霧被一幫看熱鬧的人圍在中間。在學校門口，經常有一些比我們大的孩子在放學的時候攔住你找你要錢。我上學時就見過不止一次，被劫之人稍有不從，動輒就被打得鮮血迸流。我也被劫過一次，中午放學，剛出校門不遠就被一個人攔住，問我：「弟兄，有錢嗎？」我說：「沒有。」他說：「真沒有？」我說：「真沒有！不信你翻。」說著就伸手要掏口袋給他看，他大概看我說得誠懇，也就信了，說：「走吧走吧。」其實我口袋裡有好幾塊錢呢。

我和白自遠遠地看著，見劫雲山霧的那小子跟我們差不多大，穿個軍大衣，頭髮又臟又亂，一臉鼻涕。雙方正在僵持，我們班的打架狂人還給雲山霧吶喊助威：「雲山霧，你只要動手，我們就上！」

白自對我說：「你先走吧，明兒就沒事兒了。這幫都看熱鬧去了，顧不得你了。」

我說：「那雲山霧怎麼辦呢？」

白自說：「沒事兒，劫他那人我好像認識。我一會兒過去看看，我就回家了。」

我就這樣溜了。

第二天剛到學校，柳致光就來到我面前，對我說：「我哥說這兩天找你來。」我沒說話，但心裡還真有點嘀咕。我們這代人都是獨生子女，而且我在奶奶家、姥姥家兩邊的大排行還都是最大，連個表哥、堂哥、叔伯哥哥都沒有，可他卻有個同胞兄長，這下可不好辦了。

不過，後來他哥一直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