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神像
「嚯!」陳歌拿走我的手機一看,「行啊,姑娘!你方教授沒白教你。你把這個照片發我一份,我讓人去查查其他幾個人都是誰。」
隨後陳歌便將手機還給我,開始對著他徒弟罵罵咧咧,唉聲嘆氣。我都不禁有些同情他徒弟了,不過我也終於知道他徒弟的名字了,還怪好聽的,叫解景航。
我把照片發給陳歌后,又仔細端詳了一會兒,不管怎麼看都覺得這張照片上長得像那個住持的有兩個人。
左一和左二兩個人長得很像,都比較接近剛剛見過的住持。
我本來天生就有點臉盲,那個住持變化又那麼大,我覺得我能找出像他的人就是奇迹了,要分辨其中哪個是他也太難為我了。
我打開搜索軟體,搜了一下剛才寺廟的名字,果然在搜索結果里找到了住持的介紹。這位住持本名沈和才,澄平本地人,在這間寺廟剛建好時就被請來當住持了。算下時間,應該是曹榮興前妻死亡前的一年左右。
我順便隨手查了下之後要去的道觀的名字,道觀的管理人一欄填的名字是沈和富,一聽就和剛才那個住持是一家。不說是親生兄弟,但至少也是同一個家族裡的同一代人。
估計那兩個長得很像的人就是這兄弟倆了。
不得不說,這個道觀估計也挺有錢的,還做了專門的網頁,網頁大氣簡潔,很好用。因此我也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沈和富的照片,照片應該是幾年前拍的了,但是和剛才那個住持沈和才可以說長得一模一樣,當然看著多少比剛剛見過的沈和才年輕些。
兄弟兩個,不管是不是親生的,一個給佛寺當住持,一個給道觀當住持,實在有些怪異了。加上他們還曾與曹榮興出現在同一張照片里,嫌疑實在是大大滴有。
我把我的發現和其他幾人講過後,車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曹榮興有交代什麼嗎?」方鶴支著腦袋漫不經心地問著。
解景航看了眼手機,馬上回到「還沒」,過了一會兒,他又「啊」了一聲,「DNA的報告出了,屍體就是他前妻的。」
方鶴點點頭,「那他是什麼反應呢?」
「唔,我看他們說,好像是死不承認。」解景航答道。
「人是被勒死的嗎?」方鶴問。
我想起昨晚鏡子里黑影女人脖子上的那道黑紫色的印記,果然那就是她的死因了。
解景航坐在我旁邊皺著眉頭翻著屍檢報告,隨即露出一絲訝色。「是,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勒的。」
「她告訴我她是被一塊擰成繩子的布勒死的。」方鶴說,「說是明黃色的,上邊還有圖案,有點光滑。」
「咿!」解景航怪叫了一聲,看方鶴的眼神都不對了。
「大驚小怪什麼?」陳歌一邊開車一邊罵道,「你發信息在群里,就說我讓他們留意有圖案、黃色、比較光滑的布。」
「啊?哦......」解景航老老實實發消息去了。
一個被自己丈夫殺死的女人,她的怨念變成鬼魂后,能保留這麼多自身的意識嗎?
如果按照我之前了解的,這種情況下產生的那種黑影鬼魂,多半是已經沒有作為人的意識了的。即使力量強大也只會橫衝直撞,無差別對人進行攻擊。
但這個曹榮興前妻所化的鬼魂,不但保留了大量生前的記憶,還很大程度上的保留了人性。
比如她傷害人的程度越來越低。雖然不知道理由,但我覺得這應該是她自主控制后的結果。
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很想現在就問方鶴,但是想到身邊坐的這位小解同志聽了后也許會被顛覆世界觀,我還是選擇了閉嘴,等到其他人不在的時候再問。
道觀離佛寺的距離很近,在一座山的兩個山頭上。開車也就十分鐘。
到了道觀,方鶴又拿出同一套說辭去問道觀里的道士,隨後便被一個道士帶著從道觀的後門離開了。我想跟去,但道士說他師父只見事主一個人。我只好在道觀里四處瞎晃。
我以前很少關心宗教建築,偶爾去也就是去景區遊覽時順帶著走馬觀花粗略一看,如今學了這個怪專業,讓我很難不對遇到的宗教建築多加留意。
原本坐在殿內的道士帶方鶴去找他師父了,我就在殿內溜溜達達。
道觀和佛寺還是挺不一樣的,佛寺供奉的神基本上是固定的,但道觀里供奉什麼的都有。我對道教實在不太熟悉,很難辨別這座道觀里供奉的是哪位神仙。
不過別管是哪位神仙,都能看出塑像的價值不菲。整個塑像的造型流暢,雕工非常厲害。
我圍著幾尊塑像轉了幾圈,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準備出大殿找陳歌他們嘮幾句。
然而就在這時,我忽然意識到了,我剛剛看到了不一般的東西。
我瞬間轉身,抬頭去看幾尊神像。神像身上披著不知道多少層披風,厚厚地蓋在神像的身上。
我知道民間一直都有這樣的習俗,不管佛教還是道教,都習慣給神像身上披披風,主要就是紅黃兩色,比較講究的上邊會繡花紋。
這間道觀給神像披的披風都是黃色的,我見殿內沒人,便溜到神像身邊,低聲在心中默念「得罪各位了。」,便跨上去摸蓋在神像上的披風。
料子很滑,是化纖材料,身上多處都綉著花紋圖樣。
不會吧?
我心底一驚。
要是用給神像用的東西殺人,事後還擺在外邊,未免也太過分、太大膽了些。
就算曹榮興是個殺妻兇手,但他應該也是相當迷信的,不至於做出這種事吧?
這時,一個年輕的道士拿著掃帚走了進來,看樣子是準備去掃院子的。我連忙把他叫住,問他:「道長,我想問一下,這神像上的披風都是什麼時候披上去的啊?」
拿掃帚的年輕道士很奇怪地看了我幾眼,大約很少聽到有人問這種問題,但還是回答我說:「我們每年都會準備一條新的披上去。」
「那舊的呢?」我追問道。「會撤下來嗎?」
「這倒是不會......」年輕道士滿臉莫名其妙。
「原來如此,謝謝道長解答了。」我向他道了謝,他便離開了。
既然一年一條,舊的又不會撤掉,那看樣子,這麼厚厚的一疊披風,少說也得攢了二三十年了。
道觀不比佛寺人多,現在就我們幾個人在。我看了眼剛才那個道士已經走遠了,就繞道神像背後,去檢查他們的披風。
這裡不是景區,來的人也少,神像並沒有被圍起來。我直接從眼前的一座開始檢查。
這座道觀我查到的建造時間和之前的佛寺差不多,完工時間前後差了也就一兩個月,都差不多是曹榮興前妻被殺前的一年左右。
於是我索性就從最底下的一層披風開始檢查。
不知道是不是疏於打掃,還是披風本身的用處就是防塵,土非常大,我掀開了一兩層就被嗆得咳嗽連連。
但我還是強忍著檢查著,查完前兩座,都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
只不過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麼他們要用這種化纖材料做披風,我覺得這種材料就像小時候過節送禮的禮盒裡的墊布,非常粗糙且廉價,還容易起褶子。我看著寺廟蓋得富麗堂皇的,他們應該也不至於缺錢到用這種布來糊弄神仙吧。
檢查到第三座神像時,我發現了異常。
最下邊開始數,第二層的布明顯和其他的不一樣。
雖然這種材料本身就容易起褶,但是我翻了這麼半天,從來沒看到有一塊布上的褶皺這麼密集。很像我剛上大學時買的廉價襯衫洗過一次晒乾后,皺得像鹹菜乾的樣子。
不會吧......
曹榮興真變態到把兇器藏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
一塊布而已,燒了扔了怎麼處理都好,為什麼要留到現在?
我不敢多想,連忙衝到院子里,抓住正在抽煙的陳歌,把這個發現告訴了他。
陳歌聽后臉色一變,示意我去找方鶴。
我連忙朝方鶴被帶去的地方跑。
方鶴被帶去的院落似乎也是道士們的生活區,院子里的晾衣繩上還掛了幾間藏藍色的道袍。
我不知道方鶴在哪個房間,只能大聲喊他的名字。
過了一會兒,方鶴從一間屋裡探出頭來:「你瞎嚷嚷什麼?我這正辦正事呢!」
我看到跟他出來的道士,一眼就認出來就是那個沈和富。想到不能打草驚蛇,我就胡編了個謊話:「剛才陳叔叔給我打電話,說讓你快點回趟家,家裡的大黃快不行了。」
方鶴愣了半秒,眼睛一轉就明白了過來。回頭告訴沈和富,自己現在需要先回家一趟,改天再來拜訪。
沈和富點點頭,又忽然眉目一擰。問我:「剛才你叫他什麼?」
我腦子一懵,便回答道:「方鶴啊?」
「方鶴?」沈和富的表情忽然變得古怪,視線死死定在方鶴臉上,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你就是方鶴?」
什麼情況?我更懵了,方鶴和這傢伙難道還有仇嗎?
「曹榮興果然去找你了,」沈和富怪笑著,面目猙獰。「怎麼?你把他家的鬼驅了嗎?」
「什麼?」方鶴面色冷下來,平靜地問道。
「呵呵,你不用裝傻,」沈和富說道,「但凡澄平這個圈子裡的人,有幾個沒聽說過你方鶴的赫赫大名啊?他曹榮興不就是嫌我們不夠中用,才去找你的嗎?怎麼樣?你也沒成功吧?不然你也不會來這裡了。」
這人腦子不好使吧!我在心中直呼救命,我簡直都快聽不下去了。他這是在吃方鶴的醋嗎?男人間原來也會爭寵嗎!
「還編了一套騙人的謊話,」沈和富大笑起來,「看來你的本事也不過如此了。」
方鶴沉默了許久,笑了一下。「既然你也是這個圈子裡的人,你就算不到我為什麼來嗎?這應該是基本功吧?」
「你為什麼來?」沈和富挑眉看了他一眼問道,隨後笑著掐指念起了口訣。
「怎麼樣?算出來了嗎?」方鶴笑著問他,沈和富再次抬起頭時,眼裡滿是驚恐。
與此同時,解景航走了過來,向沈和富亮出了證件,說道:「麻煩和我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