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木子與木子菡
凌晨三點，正是人類熟睡之時，而此時十一城的市政大廳卻是燈火通明。
十一城的治安官剛剛死了！
所有人的睡意在聽到這個消息的一刻都消散乾淨，再也聽不見晚上加班的抱怨。
大廳很是安靜，落針可聞，顯得窗外的夜更靜謐。
多少年了？沒有聽到這樣令人震驚…以及感到后怕的事？
在各種監控封鎖與守衛智械的情況下，有人將在十一城權力僅次於市長的二號人物的頭給割了下來，甚至還從容不迫的縱了一把火。
這無異於響亮的拍了在座的每人一巴掌！
就在所有人沉思的時候，門口響起了渾厚有力的聲音。
「咳，將十一城中央電腦的算力分一部分去追查，務必在天亮之前緝拿兇手。」
頭髮花白的老人輕輕咳了一聲，緩緩從門外走入大廳之中。
他身體單薄是似乎隨時會倒下，但聲音鏗鏘有力。在場的所有人神色一凜，突然有了主心骨一般。
十一城市長羅峰，其經歷可以追溯到人類核戰之前，見證共同體的建立與分裂。
論資歷，他是碩果僅存的幾位共同體元老之一。在共同體分裂之後選擇了聯盟陣營養老，就算是聯盟議員見了也得道一聲羅老好。
論能力，整個十一城就是在他在核戰後率領存活的人們重新建立起來的。只是舊城已經變成十一城第三區，設施陳舊，一如老人已步入殘年。
很快，在老人的指示下，大廳內的人忙碌起來。
而夜空中無數的無人機與智械傾巢而出，市政大廳地下那台散發著充沛熱量的中央電腦處理器接受著外界傳來的數據，並開始高效的處理著外界收集的數據洪流。
這座鋼鐵機械組成的城市，乘著朦朧的夜色，開始展露它的獠牙。
但這一切顧離並不知道。
他正在乘坐電梯離開第三區。
十一城，哦不，或者說聯盟現在的城市規劃很有意思：依據階級不同將人們劃分為不同的生活區域。
最上層的人居住在靠反重力引擎支撐的浮空島上。那一座座莊園似的建築真的很像海里連接成片的群島，只是它們浮在天空上。
底層的居民只能在地面上活動，而二等公民可以居住在高高樓層里。
倒有點像原來世界二十一世紀的渝城，顧離心想。
他透過電梯的玻璃望著下方低矮破敗的房屋、閃爍的霓虹招牌，目光有些迷離。
電梯很快停下，顧離深深呼了一口氣——下方第三區的空氣不太流通，連呼吸都是渾濁的。
走出電梯，他隨手攔下一輛空中的士，往自己家的方向飛去。
車裡沒人，聯盟無人駕駛的技術已經十分成熟。
車窗外蟻穴般的高層建築一晃而過。
顧離百無聊賴，試圖呼喚一下腕錶里的Ai，但遲遲得不到回應。
最終他放棄了這個愚蠢的想法，打開了的士里的影音設備。
「據悉，十一城的治安官於昨晚被謀害，目前兇手情況未知。但市政大廳秘書表示，十一城絕不會容忍此等事情發生，希望廣大市民……」
顧離緩緩靠在背墊上，閉目養神，耳旁環繞著早間新聞主持的喋喋不休。
「……」
在天際將明的時候，空中的士穩穩落在了高層建築的平台上。
少年熟練的打開房門，將外套掛在衣架上，來到廚房。
一把細面下鍋，半碗熬好的高湯，一杯清水，五錢豬油，一勺醬料，燙上幾顆綠意盎然的青菜。
熱氣騰騰中，顧離眯著眼，廚房窗外的晨曦灑在他挺拔的鼻樑上，熠熠生輝。
「吶，子菡，這是你最愛吃的陽春麵……」
少年呈好面端在飯桌上，眼前似乎浮現女孩的身影，正對著他淺淺微笑。
於是，他也寵溺著笑。
「可我吃不到誒……」
又是那個清脆悅耳的聲音，讓顧離的笑緩緩凝固在臉上。他緩緩望向發光的腕錶，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你能不能不說話!」
字是咬牙切齒一個一個的說，彰顯著少年的憤怒，但也僅僅是無能狂怒罷了。
「可以，但沒必要。」少女笑吟吟說道。
顧離甚至能想象這個Ai是一副怎樣的奸笑嘴臉。
少年翻了個白眼，不想搭理她，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他也開始反思自己最近越來越容易出現幻影，大抵是心裡出了問題。
可他也明白只要不呆在這個熟悉的家裡，這個問題就能迎刃而解，只是有點捨不得……
「對了，這有一條你的訊息。」見少年不理自己，少女也不氣餒，說著正事。
「誰的？」顧離喝下最後一口麵湯問道。
雖然他偶爾覺得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Ai挺討厭，但並不妨礙他覺得好用。
上到黑進十一城的治安系統，下到給他處理訊息。特別是清理網站遊覽記錄，意外的…很好用。
「署名未知。」少女很快答覆，又開始驚咦：「奇怪，對方的訊息是加密的誒，要我破解他的身份嗎？」
顧離拿起紙巾擦拭著自己的嘴角，眯著眼道：「不用了，我知道是誰。」
隨後他點開腕錶的投影，空中頓時浮現出一塊淡藍色的屏幕，上面寫著：中午十二點，不見不散。
顧離讓少女刪除了訊息記錄，拖著下巴沉思起來。
事實上，他一個人潛入守衛森嚴的治安官官邸取下對方的首級並不是什麼難事。但難在事後不被發現，如果不是有了…
「小離，你有秘密了！」少女的聲音打斷了少年的思緒。
聽到這熟悉的稱呼，顧離一時沒反應過來：「嗯？什麼秘密？」
「你背著我和別的女人偷偷交往！」腕錶發出的聲音理直氣壯道。
「？？？」
少年不由得捂住了腕錶，大聲道：「你在說些什麼啊！！！」
雖說他認識的女人是有點多，也有過感情經歷，但怎麼會做腳踏兩隻船那種事？！
木子菡不得劈了他！！！
等等，子菡……
顧離抿了抿嘴唇，突然想到那個女孩已經過世了。
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那聲小離喊得太像了，讓他有一瞬間回到過去的錯覺。
「發訊息的是男的。」顧離解釋了一句，鬼使神差的。
大概也不想讓一個Ai認為他是渣男？
「心率正常，微表情正常……沒有撒謊的跡象，哼，算你過關。」女孩傲嬌的說道。
顧離都不知道這個Ai哪裡來的這麼多戲。
還有，他的隱私是不是在她面前一點也不剩了？
只是這該死的腕錶自從戴上后就再也取不下來，而他也有一絲不情願取下。想要找出謀害女孩的幕後兇手離不開這個Ai的幫助，儘管她來路不明。
想了想，顧離撫摸著腕錶說道：「以後叫你木子吧。」
木子，木子菡，或許與她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呢。
「好…」腕錶里的聲音明顯欣喜，但頓了頓才說道：「這個名字我勉強接受。」
顧離溫柔的笑了笑，自女孩離世后他很少笑過了。
他又看了眼時間，當前是聯盟歷143年8月25日，上午8點整。
距離他來到這個科技異常發達的世界十九年，距離他與神秘人的會面還有四個小時。
還可以好好睡一覺，顧離想著。
不過很快，他察覺到窗外的動靜。
房間里的視線突然暗了下來。
密密麻麻的無人機與智械遮住了陽光，屋外的平台穩穩落下一輛飛艇。
手持鐳射槍的十一城守備軍魚貫而出，紛紛持槍對準了屋內，嚴陣以待！
「顧離，公民編號1652833993，因你涉險一場謀殺案，你被——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