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老族

對於陸瑤真的提議，殷琇也只是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

很顯然，他是沒有聽進去，也不打算照辦。

陸瑤真無奈，卻也奈何不了他。

關於詛邪道人的事，沒過多久就有了消息。

據說，大部分線索都是模糊不清，孰真孰假，難以分辨。

這樣的情況下，曲夢也是花了好一番心思，才將有用的東西篩選出來。

「不老城……」

看著這個地名，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這可並非什麼善地啊。

不老城住著一群孤僻排外的族群——不老族。

他們生而強悍，壽命漫長，若不是他們子嗣艱難，又只允許族內通婚，恐怕這世界根本輪不到修者們做主。

也不知道詛邪道人去不老城有何目的。

「棘手。」慕吟霜沉吟道。

不老族排外，對外界的修者們都抱著極高的警惕之心，慕吟霜這種高階修士若是踏入他們的地盤，恐怕當下就會被抓起來盤問再三，能不能活著出來都是個大問題。

詛邪也並非低階修士，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混進去的。

但是詛邪和不老族都並非善類，實力低微的人過去的話，恐怕連詛邪的面都見不到。

曲夢自告奮勇，可是慕吟霜和麥麥一致不同意她前去。

主要是吧，曲夢的氣運有點怪，不管做什麼，都容易出岔子，雖然她往往能因禍得福，但是這麼關鍵的時刻，她們可不敢讓她去冒險。

麥麥分析道：「師叔的狀態不穩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陷入狂暴，我們幾個恐怕得連手動用陣法才能壓制住他，小五要負責壓制師叔的詛咒，那麼剩下的人選就只有小四了。」

李玉歌是個老怪物重修，本事和底牌都不差，雖然看起來修為不高，但是連麥麥和布澤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他確實適合。

「不行，」慕吟霜卻有些猶豫，「小四武力和見識都不算差，但是不老族那種地方，他恐怕還吃不開。」

「我去！」

陸瑤真一開口就被白寸心吼了回去：「胡鬧！」

「五師兄，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可以看看。」陸瑤真眼巴巴地看著他，軟軟地懇求。

白寸心還想說什麼，卻被麥麥阻止了：「讓她去吧，有小四在，就算打不過，逃跑也是沒問題的。」

她朝大師姐和五師弟使了個眼色，然後傳音道：「小七如果留在這裡，一旦師叔狀態不對，恐怕她又會失去分寸，如果她要胡來，我們不一定能懶得住，還不如讓她出去。」

這話倒是在理。

猶豫片刻，兩人還是同意了。

陸瑤真咧嘴一笑：「那我去跟師父說一聲！」

因為殷琇身邊離不得人，他們談論這些事的地方就在洞府外，反正夷天宗也沒有其他人，也不怕泄露什麼。

所以陸瑤真只需要一轉身，就進了洞府：「師父！」

自從殷琇被邪龍暗害，陸瑤真就一直愁眉不展，雖然在師父面前還是竭力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但是卻難得有這樣歡喜的時候。

殷琇瞧著她笑盈盈的臉，彷彿綿綿不絕的頭疼都緩解了幾分，嘴角不自覺勾起，他含著寵溺開口：「遇見好事了？」

哪怕是張嘴這樣小幅度的動作，也給他帶來了極大的痛苦，哪怕他儘力減少出口的字數，但還是有片刻的恍惚。

陸瑤真倒是想跟師父分享他們的進展，但是又唯恐這次也是白費功夫，她可不希望給他希望又讓他失望，所以還是忍了忍，含糊道：「有一點線索，徒兒要出去一趟，師父你要乖乖的，珍重自己，我很快就回來。」

她這話里話外，倒像是哄著小孩子。

但是不得不說，殷琇非常受用。

陸瑤真還是不怎麼放心，反反覆復叮囑了許久，殷琇也沒有不耐煩，一一應下。

平常沒個正形的人如今安安靜靜躺在床上，乖巧地聽她講話，看起來溫順又無害，有一種……脆弱的透明感，高高在上的大乘修士終於走下神壇，此時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青年。

陸瑤真忽然冒出來一個不怎麼尊敬的念頭：真想揉揉他的頭髮。

不過她好歹知道，自己的觸碰會給殷琇帶來無盡痛苦，所以，最後還是忍住了。

罪過罪過，對方可是他的師父，怎麼能這麼大逆不道呢？

得虧殷琇不知道她的想法，天知道他有多希望她快點「大逆不道」。

謹守著界限的話，他們之間永遠不會更進一步。

因為她之會把他供起來，尊著敬著，偶有調侃，都把握著分寸。

他知道的，小姑娘把他當半個爹看待。

正是這樣，才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明明兩人沒有血緣關係，頂多就是年齡相差得大了些，但他該死的竟然因為陸瑤真這樣堅定不移都念頭而產生了一不倫的自責。

……

陸瑤真離開夷天宗后，便馬不停蹄地趕去跟李玉歌匯合。

不老城在仙魔交界之地，隱匿在高山大霧之中，算不上特別繁華，但是人煙也不少，陸瑤真就在距離不老城最近的修仙城鎮找到了李玉歌。

彼時，他正被一個刁蠻嬌俏的小姑娘攔在路上，臉上難得露出几絲不耐和厭惡。

他依舊是一身玄衣，英朗俊俏，氣質卻拒人於千里之外，又孤又傲又冷。

不過，這樣的氣質蠻吸引小姑娘的，就比如這個攔路的。

瞧瞧小姑娘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眼珠子都恨不得黏他身上，眼裡的歡喜和崇拜都快溢出來了。

陸瑤真抱著看戲的心思，本來沒打算上去打招呼，誰知道李玉歌那麼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

既然被抓住了，她也不好意思見死不救，慢悠悠地朝他走去。

誰知，李玉歌忽然一個閃身出現在她面前，接著，她就被擁入來懷中。

李玉歌顯然並不擅長擁抱和親昵，哪怕表面上沒有泄露出絲毫異常，但是陸瑤真還是第一時間感受到了他的不自在。

「師妹，你終於來了。」他用下巴蹭了蹭陸瑤真的腦袋，聲音溫柔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知道他肯定是遇上了麻煩，陸瑤真相當配合地陪他演戲，軟軟糯糯地叫了一聲：「師兄。」

她關注著那小姑娘，當然沒有發現李玉歌忽然變得僵硬的身體和通紅的耳尖。

那小姑娘看到這一幕，眼眶立刻就紅了，但到底是個驕傲之人，只幽幽看了他們一眼，就毅然轉身離開。

陸瑤真失笑：「這小姑娘倒是不錯。」

李玉歌放開她，又覷了她一眼。

這話說出來怪不怪啊，明明她自己也是個小姑娘。

他若無其事地轉開話題：「多謝。」

「師兄有難，師妹當然要拔刀相助！」陸瑤真抱了個拳，颯爽得很。

李玉歌雖然表情沒有變化，但是氣場卻放鬆了些，解釋道：「也不算有難，就是難纏。」

剛剛那姑娘的父親對他有救命之恩，小姑娘嬌寵長大，不知道怎麼就喜歡上了他，然後就開始不停歇地纏人。

面對這麼個打不得罵不得的小丫頭，他雖然不堪其擾，但是也無可奈何，只能選擇用這種辦法讓她知難而退。

可是，他也不能隨便拉個姑娘就說是自己的意中人吧？

他急著去尋找詛邪道人，根本沒時間跟那丫頭糾纏。

幸好陸瑤真出現得及時。

「想不到也會有讓師兄頭疼的事。」

「我也不是神。」

兩人隨意聊了幾句就把話題帶了回去。

家裡還有個人等著救命，他們可沒時間耽擱。

說到正題，陸瑤真嚴肅了些：「師兄可有什麼打算？」

兩人熟識之後，李玉歌雖然依然話不多，但也不再是惜字如金的樣子，果然，四師兄不是冷，而是獨。

「我已經打聽過了，沒有找到任何詛邪的蹤跡。」李玉歌心中微沉。

曲夢不在這裡，卻能探到詛邪的蹤跡，但是他來到這裡有段時間了，事情卻沒有絲毫進展，也不知道是曲夢太厲害還是他太無能。

雖然李玉歌依舊面無表情，但是陸瑤真莫名就感受到了他的鬱悶，安慰道：「要是詛邪的蹤跡那麼容易被找到，那他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也是這個道理。

李玉歌終於重新振作起來。

「可有問問六師姐？」

李玉歌嘆了口氣：「問了，她本來想趕過來幫忙，結果忽然失去了聯繫。」

陸瑤真無奈扶額。

還真被他們說中了。

「六師姐那裡沒事嗎？」

「大師姐說她命魂安穩，無礙。」

最開始曲夢忽然失去聯繫他們還覺得緊張不已，但是次數多了，就習以為常了，只要人沒出事，那就隨便吧。

畢竟，她也有自己的機緣。

李玉歌這麼說，陸瑤真就放心了，看來，尋找詛道人的任務還是得落在他們身上。

她想了想，建議道：「既然城裡尋不到他的蹤跡，我們直接去不老城！」

以不老城排外的風格，恐怕在這邊也打聽不出來什麼東西。

李玉歌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做好決定也沒有耽擱，直接啟程。

他們並沒有全力趕路，而是趁這點時間將他們手裡有關不老族的資料全看了一遍。

雖然記載並不多就是了。

正是如此，他們對這一次行動越發謹慎。

按照指示，他們來到群山之前。

「到了這裡，就盡量少動用靈力。」

他們對不老族沒有惡意，目的也不是不老族，既然如此，就沒必要跟他們起衝突。

這裡是世外桃源，若是他們打擾到這裡的寧靜，或者大肆破壞這裡的環境，那肯定會被攆出去。

對於李玉歌的提醒，陸瑤真沒有反應。

她的目光落在群山之上，驚喜、痴迷，彷彿是遇見了什麼珍寶。

李玉歌心中微緊，以為這裡有什麼迷惑人心的東西，陸瑤真是不小心中招才會這麼異常。

可是很快，陸瑤真就冷靜下來了，不好意思地道：「讓師兄擔心了。」

李玉歌皺眉：「怎麼了？」

「這裡有一個龐大的陣法，師兄知道的，師妹挺喜歡陣道，所以一時有些震撼。」

李玉歌瞭然地點點頭，然後就皺起了眉頭：「這裡有陣法？為什麼沒有聽誰說過？」

就算不老族排外，但是陸瑤真能看出來的東西，沒道理其他人發現不了。

「因為入陣者都會被設下禁制，不能透露這裡分毫消息。」

陸瑤真語氣輕鬆。從陣法看來，不老族並非嗜殺的性子，不然這裡就不是困陣了，該是殺陣才對。

「可是，並非所有人都會入陣吧，總有路過的，難道那些人沒有發現異常？而且，這裡有這麼厲害的陣法，那些陣法師沒道理放棄這麼個能夠鑽研的寶地。」

產生第一點疑問，是因為他們沒有入陣就發現了異常，產生第二點疑問，則是因為看到陸瑤真的反應後有了一些聯想。

「我們已經入陣了。」

陣法之道雖然強大精深，但也不是沒有缺點。

比如，遇到精神力強大的修士，那很可能陣法還沒生效就被破壞了。

這山裡的陣法，卻跟活了一般。

他們僅僅是察覺到陣法的存在，就被攝入其中，如何不讓人心驚？

至於李玉歌的第二點疑惑，其實很好解釋，無非是有一個遺忘陣法，來到這裡的陣法師不管感悟再多，出了陣法就全忘了。

陸瑤真見過的陣法多了去了，能讓她痴迷失神的陣法，必然不是什麼簡單貨色，就如這山裡的嵌套陣。

這陣法由無數子陣組合而成，幾乎是將周圍的環境運用到了極致，給不老族隔出了一個世外桃源。

這樣的陣法，陸瑤真造不出來，就連陸無難，恐怕同樣沒這本事。

也不知道布置這個陣法的人是多麼驚才絕艷。

陸瑤真心裡湧起無限嚮往，但是正事尚未解決，她哪怕再不舍，也不會本末倒置，所以，她狠下心收回目光，毅然道：「走吧。」

李玉歌謹慎地看了看四周，然後點頭跟上她的步伐。

「四師兄莫要緊張，」陸瑤真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忍不住解釋道，「如果不老族真的有殺意，恐怕我們早就沒命了，唔……最差，也是重傷。」

「你這小丫頭，倒是好眼力。」

稚嫩的童聲傳來，陸瑤真和李玉歌警惕地看過去。

一個扎著羊角辮，眉心點了個紅點的小姑娘坐在樹上，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明明是五六歲孩童的模樣，偏偏氣質沉穩，語氣老練，他們瞬間明白，這一定是哪裡跑出來的老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