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猜測
冬日的夜總是來得特別早,姜秦手中的滴劑又一次滴錯了試管,他嘆了口氣后將滴管放下。
不知怎麼的,今天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寧。
想到沈彤前幾天和他打電話說有個孩子輟學了,她要去山裡找那孩子的家人做家訪問。那裡距離她支教的學校有三十多公里路,而且不通電,要到今天才能回到學校。
他看著時間,等著妻子的電話,但從下午等到半夜,電話鈴聲都沒有響。
一聲驚雷從天邊炸響,姜秦站起來走到床邊,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天邊湧上了厚厚一層烏雲,那鋪天蓋日的雲層壓下來,沉悶的讓人喘不過氣。
遠傳傳來陣陣悶雷聲,這種情況在十一月的初冬十分少見。
姜秦守著電話,可整整一夜他都沒有等到。第二日早上,他隨意的用冷水抹了把臉,打算今天再等不到消息就要找人去看看妻子有沒有回去了。
在快到中午的時候,田福春氣喘吁吁地跑進了他的辦公室,那匆忙的樣子讓姜秦忍不住皺了下眉。
扶著門框來不及換氣的田福春臉色十分不好看,見到他后直接道:「老薑,小沈出事了。」
姜秦手中的紀律本「吧嗒」一下摔在了地上。
然後就是蒙太奇般的記憶碎片,渾渾噩噩之間他來到了沈彤支教的縣城,換了汽車、拖拉機、牛拉車等交通工具後來到了她所在的小學。
入目的是破敗的黃土房以及房子前和妻子一起來的一個年輕教師,那麼年輕教師見到他就哭,斷斷續續敘說著妻子失蹤的事情。
接著就是搜尋,一開始許多人幫忙一起搜尋,一周后警察撤了人力,剩下學校老師和幾個學生家長幫著找,半個月後只剩下學校老師和他,一個月後,所有人都勸他放棄。
可沒有見到人,他怎麼能放棄。
兩個月後有人說遠房親戚曾經在山裡見過一個年輕女人,大著肚子獨自行走。他心裡燃起了希望,去了那人說的那片山區。
可惜時間太長了,冬日裡又是下雨下雪,山間的動物出沒頻繁,根本找不到妻子的行跡。姜秦不肯放棄,多日來的煎熬和沒日沒夜的搜尋讓他體力透支,一頭栽下了山下。
再醒來,就是在縣城的醫院了。
田福春將一片帶著血跡的衣物交給他,「老薑,這是在你摔下去的地方不遠處發現的。」
那是一塊沾滿了泥土和暗色雪子的滑雪衫布料,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可姜秦一眼就看出那是他給沈彤買的防水外套的布料。
不,不會的,他不相信。
他們明明說好了,再等一段時間就可以見面了。
「老薑,節哀。」
田福春實再不忍心好友這樣,他沒想到同校師妹出去支教,最後連命都留在了那裡,還是慘烈的一屍兩命。
沒錯,沈彤正懷著孕,按日子算差不多塊八個月了。老薑十分擔心她,想讓她早點回來待產,可她堅持要待著。
她放不下這裡的學生,所以決定不離崗,就連生孩子也打算去縣城的婦保院。
她還安慰姜秦,「沒事的,我經常走動,也定期做了產檢,醫生說很符合順產條件。再說這裡雖然條件比不上省城,但必備的條件還是有的,你不用擔心。」
「不過醫生說是個男孩,哎,我還希望是個女孩,這樣雲河就有妹妹了。」沈#有點遺憾。
「不論男孩還是女孩,我都喜歡,雲河也是。」姜秦安慰妻子,不想讓她胡思亂想。
姜秦本打算請半個月的假去山城陪妻子待產,哪想到連最後一面都沒見過。
然後姜秦帶著幼年的姜雲河離開了華國,雲河在成人後選擇回國讀大學,姜秦沒有反對,或者說自沈#失蹤后他對什麼都不是那麼在乎,直到兒子告訴他見到了那塊玉佩。
姜秦收回視線,他是魔怔了。
「只要你們告訴我玉佩是從哪裡來的,你們想要多少錢,只要我有我都給,也算是我感謝你們這些年幫忙保管玉佩。」
「不過那塊玉佩還請物歸原主,它本身並不貴重,但對我來說十分有意義。」
這些年在國外研究機構,他的工資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加上他自身物慾低,錢財對他來說並沒什麼用,所以這些年他攢了些錢。
具體的數額他不知道也不關心,但是應該不少,至少對這對老夫妻來說是筆巨款。
「十萬塊,只要你們告訴我在哪裡、什麼時候、怎麼得到的這塊玉佩,我馬上給你們。」姜秦加大籌碼。
薛金男十分心動,只要幾句話就能拿到十萬塊,有了這筆錢她們可以在鎮上買房子給兒子娶個鎮上的姑娘,她在村裡也可以抬頭挺胸炫耀了。
她悄悄看了陶老二一眼,見他沒有出聲反駁,知道他也心動了。
姜秦將兩人的神色看在眼裡,知道他們在動搖,便也不著急等他們考慮。
果然,片刻后陶老二開口了,「事情很久了,我也不太記得了。」
這句話承認了玉佩不是他家的傳家之寶,這事也瞞不住,只要有心去村上打聽下,和他們一輩或者長一輩的人都知道他們家哪有什麼玉佩當傳家寶。
「十五萬!」
薛金男恨不得跳起來,十五萬呢!
「老頭子!」她催促著,不就是幾句話么,隨便說說,反正都過去那麼久了誰還能知道他們說的真假。
陶老二的麵皮抖了抖,但是他還強壓著激動,提出疑問:「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到時候不認賬,你們這些有文化的人就喜歡彎彎道道,欺負我們老實人。」
老實人。
十六冷笑一下,要是陶老二和薛金男是老實人的話,天下就沒有不老實的人了。
她看到那個陌生男人將隨身攜帶的包拿出來放在桌上,隨著拉鏈拉開,露出裡面的紙幣。
房間里響起薛金男的抽氣聲,他們兩個目光緊緊粘著拿包錢。
好多錢!
姜雲河見識過陶耀宗的行事風格,對這家人沒有好感。他上前一步將拉鏈拉上又將包提在手裡,阻斷了兩人的視線。
「哎,我的錢!」
她連忙喊道,十六譏誚的翹起了嘴角,看這家人的行事做派,她這父母這錢可不是好拿的。
要是玉佩主人的事和他們沒關還好,要是有關——
她站在一邊,冷眼看著事情進展。而田福春此時的全副心思也在那邊,倒沒有和她敘舊的空閑。
只是微微和她寒暄了幾句。
程偉航覺得接下來的事他一個外人在不合適,可陶冬留在這,他便也垂目安靜的侍立在一旁。
但是一想到這兩人對陶冬所作的,陶冬作為一個女兒不好開口的話,他可以提出。
「我覺得既然涉及到了昂貴物品,是不是應該先報個案。畢竟時間過得太久了,光憑一面之詞也無法辨別真假,但是報案后警察可以幫助查證真偽。」
從進門后,他就一直保持著沉默,所以姜雲河看了他一眼,以為他是這家的女兒的女婿,也沒有多理會。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這對於他們來說當然有利的,只不過他們怕太過強硬的態度會讓陶老二咬定不鬆口,所以決定徐徐圖之。
「你又是什麼人?我們家的事關你P事?我看你天天和賤丫頭混在一起也不是個好的,怎麼的?現在還想故意破壞我們的好事來幫賤丫頭出氣?」
見有人要斷自己財路,薛金男氣急敗壞,哪怕這人是陶冬釣的金龜也不管了。以後的好處哪有眼前的利益讓人心動。
她罵地唾沫橫飛,將程偉航說成了沒腦子的色中餓鬼,為了討好女人可以顛倒黑白、欺壓無助老人的混賬東西。
十六對於薛金男對她的咒罵無所謂,可她不能容忍她對程偉航的詆毀。
她轉過身對著姜秦歉意地笑笑,「我父母的品性不好在村上甚至是鎮上都是出了名的,他們很有可能編造些假話來套取您許諾的錢財。我也覺得您還是走官方途徑比較好。」
「賤人!賤人!我當初見到你就該掐死你!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薛金男見她和姜秦這麼說話,就像受了刺激一樣開始狂躁起來,甚至還掙扎著要起床撲向十六。
她這異樣的舉動讓眾人的目光忍不住都望了過去,陶老二連忙呵斥,「你給我閉嘴!」接著他又對十六大吼:「你個賠錢貨懂什麼,還不給我滾出去!」
姜雲河從剛剛開始就聽到這對夫妻對女兒各種辱罵和貶低,這會忍不住出口了:「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不是親生的吧。」
這無心的話讓姜秦剛剛壓下的想法又冒了出來,他難得露個淺笑:「謝謝你的提醒,小姑娘,你今年多大啊。」
十六詫異了下,沒等她開口,一旁的田福春的臉上浮現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抖著聲音道:「我記得陶同學是19**年11月生的吧,上次一起參會的時候好像說起過。」.
田福春當時還感慨,自古英雄出少年。他拍了一下自己腦袋,哎呀,剛剛進門的時候他怎麼沒想到啊!
「老薑!」他激動的回頭去看好友,想提醒他自己的猜測。
多說七活八不活,再者沈彤消失的乾乾淨淨,地上寫你留下什麼痕迹,他們都以為是一屍兩命了。
但要是沈彤將孩子生下來呢,這裡的B超技術不過關,看錯了孩子性別呢?
姜秦也有同樣的揣測,但他不能太激動,要是這樣的話,面前這對夫妻絕不是善茬,他不能被拿捏住了。
轉眼間他已收攏好心情,十分冷靜的拒絕了十六和程偉航的提議,「我相信兩位,畢竟我只是想知道玉佩的來歷和過程,也沒有什麼好欺瞞的。」
他說這話的說實話仔細觀察著陶老二的臉部表情,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欣喜,心中的猜測更是確定。這個人有問題,他接下來的話都不會是真話。
「這塊玉是我在山坳坳里撿到的。」
剛說了一句話,又有人進來了,「警察。」
來人亮出證件,同時對房內有這麼多人微微驚訝了下,「我們有事要詢問陶老二和薛金男,無關人員請先出去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