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章 約會

「嘩啦啦……」

不知何處來的污水從碎裂的天花板中噴洒下來。

破敗的房間里，坑坑窪窪的瓷磚地面上積滿了大小水坑。

被淋成了落湯雞的許策有些艱難地從一片水坑中撐起上半身，想要爬起來。

一隻厚實的黑色皮靴重重地踩中了許策的后心。

又將他結結實實地踩進了水坑裡。

緊接著。

「呸！」

一口痰吐在了許策趴伏的水中。

粘稠的痰液在水中乖張地遊動著，最後黏在了許策的下巴上。

「已經動不了了嗎？」

許策只覺渾身上下散架一般的疼痛，頭也昏，眼皮也沉。

任憑那人碾動著皮靴，許策也沒反抗，只是大口喘氣，吹得附近水波蕩漾。

在搖晃破碎的倒影中，那人投下來的陰影龐大而猙獰。

似乎他正說著什麼話，可惜的是許策此時耳鳴陣陣，根本就聽不清楚。

「已經……沒有機會了嗎？」

許策目眥欲裂，看著倒影中自己狼狽的模樣。

水波中的自己鼻青臉腫，但不知為何臉上卻帶著笑。

許策想要努力看清自己的臉，卻發現自己的眼瞳逐漸擴散成了純黑色……

「啊！」

一陣短促的驚呼。

許策猛地從床上坐起。

大汗淋漓，衣服幾乎都黏在了身上。

視線聚焦，終於才看清楚周圍是自己熟悉的卧室。

「呼……咳咳……」

舒了一口氣的許策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這才發覺自己的喉嚨乾澀得厲害，咽口水都有些疼痛的感覺。

緩了一會兒，便往後坐了些，靠在床頭。

方才那個夢有些真實得過分。

不過，與其說是夢，倒不如說是一段記憶。

那正是自己第一次找到赤梟后的記憶。

只是當時自己的眼睛並沒有異變，而是被赤梟一腳挑翻后，塞進了那條蟲子。

想到這裡，許策本就有些難受的喉嚨更有些不適。

昏暗的房間里，窗帘后的縫隙里透過的是黑夜的深沉。

上午從茗雅出來之後，許策就回了家。

對於林天宇和李永偉的計劃也只是一隻耳朵聽一聽，聽過也就算了。

倒不是說還在考慮去不去九龍尋寶會的事。

九龍尋寶會許策已經打定主意要去了。

尤其是這次被李永偉偷襲之後，讓許策瞬間認清了很多事。

昨夜雖然有巧合的成分在，但卻提醒了自己已經不再是個普通人。

那種普通且安逸的生活已經離自己遠去了。

而且為了儘快尋找回那件重要的東西，自己不可能放過任何一次能找到赤梟的機會。

但對於那個計劃，或者說是交易，許策依然只能當作耳旁風。

雖說林天宇也給了自己些安排，但許策自知自己能力不足，根本無法參與到計劃核心中去。

既然沒這個能力，多聽了反而徒增煩惱，大概了解一下也就行了。

念此，許策難免自嘲地笑了笑。

起了床，洗了把臉。

在林天宇沒有下一步通知之前，許策想這段時間每天抽空鍛煉一下自己的身體。

畢竟林老闆有提到大會可能會有激烈的爭鬥。

自己肯定是比不上那些從小練童子功的了，但至少也別沒走幾步就喘不上氣。

簡單熱身後，許策俯身雙手撐地，咬緊牙關，繃緊肌肉，慢慢放下自己的身體：

「一……」

3分鐘后。

做了5個俯卧撐的許策躺在地上刷起了手機。

「循序漸進。」

許策如是安慰自己。

突然手機振動，猝不及防，加上手滑，沒拿牢的手機直接就砸在了臉上。

許策一邊重新拿起手機，一邊揉了揉自己的眼眶。

前兩天剛被一個女孩用包砸了這裡，今天又來一下。

正揉著，許策瞟了眼屏幕，這是一個來電提示。

看是個陌生號碼。

想也沒想直接就掛了。

「嗡……嗡……嗡……」

剛掛沒一會兒，這號碼又打了過來。

許策沒好氣地接通：

「找誰？」

電話那頭是沉默無言。

「銷售話術練練好再打電話好吧。」

撂下這句話許策就掛了電話。

可這並沒有如許策所想那般結束，這個陌生號碼再一次打了過來。

許策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直接接通。

但這次他還沒開口，卻聽見一個女聲：

「文山商業街，銅爐火鍋……」

「新店開業？我兜里沒錢。」

許策剛想掛電話，那頭的女聲似乎是心有靈犀一般，搶著道：

「別掛電話！」

這一瞬間，許策覺得這個女聲有些熟悉，但又沒到直接脫口而出的地步。

那頭繼續道，聽起來有些氣急敗壞：

「我不是火鍋店推銷！」

許策反而樂了，摸著自己腰間的贅肉：

「那你說。」

女聲又沉默了一會兒，不過這次許策給了她足夠的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文山商業街，銅爐火鍋，七點半……我請客，不要你花錢！額……不見不散！」

電話就這麼掛了。

許策重新看了眼手機屏幕，現在還不到七點，再次確認電話確實是掛了，不禁有些疑惑。

「這到底誰啊？」

這該不會是新型的詐騙套路吧。

但就算自己去了又如何呢？

還能嘎自己腰子不成？

但……想了想銅爐火鍋……

許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那就去唄，還能吃了自己不成？

……

吳夢掛了電話之後有些後悔。

也不知道是自己後悔喊這傢伙去吃火鍋，還是後悔自己忘記告訴他自己是誰。

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

翻出口紅簡單地塗了一下，給唇上添些血色，也好掩飾一下面容上的憔悴。

自那天之後，吳夢就失眠了。

每天睡眠時間不到兩小時。

雖然本不想打給許策，但吳夢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如果不打這個電話，如果不去見一見這個男人，吳夢怕自己這個狀態還會繼續下去。

「夢夢姐，出去約會呀。」

一個走進洗手間的年輕姑娘見了拿著口紅對著鏡子有些失魂落魄的吳夢，打趣道。

吳夢有些臉紅，深吸一口氣，撇撇嘴，輕聲笑罵：

「別胡說！」

……

夜晚的絢麗霓虹在車窗外飛速劃過。

與其說很久都沒有在這個點逛一逛市裡的繁華地段，倒不如說許策從未在這個點還在外面瞎晃。

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年輕的女孩知道自己的電話。

更不知道這麼一個年輕的女孩會約自己出來吃火鍋。

許策心底從接了那個電話之後就一直在回想，到底這個女孩是誰。

弄得一邊想一邊收拾，時間都差點來不及，不得不打了個計程車。

「前面就是了，在裡面的話比較擠，帥哥，我把你放在這邊路口，你走進去裡面第一家就是了。」

師傅的話語打斷了許策的遐想。

「嗯，好。」

許策已經看見銅爐火鍋的那個紅色招牌。

下車往那裡走了幾步，也就看見了一個綁著單馬尾的窈窕身影站在火鍋店門口，正四處張望。

再近幾步，許策已經能看清那姑娘的模樣。

年紀約莫二十歲的樣子。

白色的襯衫，淺灰色的西裝褲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姑娘勻稱的體態。

忽有風過，女孩低頭輕輕挽起一縷垂在耳畔的青絲。

她算不上一眼就能讓人記住的類型。

但看了一會兒之後，卻讓人忍不住將一些清雅美好的詞與她聯繫起來。

一句詩自然而然地在許策的心頭冒了出來：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一時間，心裡也有些緊張，也不知該加快腳步，還是放慢。

女孩也正好看向了許策。

饒是許策這樣厚臉皮的人，當下也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知是為何而不好意思，只是似乎女孩的眼睛澄澈得讓許策不敢對視。

現在都已經被人家看見了。

許策這下想要放慢腳步也不行了，當即快走幾步，來到了女孩面前。

有些局促，有些羞怯：

「額，你，你好，是你給我，額，打的電話嗎？」

許策問完了這句話都不敢看女孩的反應。

卻聽到了背後一個聲音：

「許策！」

那是一個女聲，在許策聽來有些耳熟。

短暫的愣神之後，許策也明白出現了什麼狗血的情況。

望向面前的女孩，女孩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一下，有些俏皮地往側面邁了一小步。

這一小步徹底踏碎了許策的最後一絲僥倖。

只能耷拉著臉回頭。

一個同樣穿著職業裝的女性正雙手叉腰，喘著氣，看著許策。

許策想起來了，這位是之前打了自己的那位，也是糾纏自己要個說法的那位。

她的打扮跟方才那位差不多，年紀可能也差不多。

雖說這位也不難看，但有了對比之後，許策心裡的落差直接就寫在了臉上。

「我剛叫了你兩聲，你頭也沒回……」

面前這位說著說著眯起了眼，聲音也小了。

吳夢如何看不出許策什麼心理活動？

心裡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可轉念又想自己好像確實沒跟他介紹過自己，確實人家也沒道理就應該知道約他的不是自己。

心緒稍寧，吳夢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卻見許策一臉的嫌棄：

「別笑，這嘴紅得跟吃了死耗子似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