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你不懂我
但益恆沒心思去上班,心情鬱悶,一個人跑回出租屋躺在床上睡覺,可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耳邊總響著歐珈饅的話,你就是一個沒有原則沒有底線的男人!這話戳到了他內心深處那根他自己都不願面對的弦。想起十多年的婚姻,夏蘭在勢頭上一直壓著他,無論碰到什麼事,他說不過或者心裡不服都強忍著內心的不滿,寧願自己委屈,也不願一個安穩幸福的家起任何風波。可是,正是因為這種毫無底線的忍讓才讓夏蘭有恃無恐,連背叛自己都無所顧忌。多少年來,他不敢反抗,任其作威作福,就是因為他知道能在這座城市有一份穩定且收入不錯的工作對於他這個從農村出來的人是多麼的不容易,因此在工作上小心翼翼那怕被領導刁難也只能認了,因為他很怕失業,怕失業了再也找不到好的工作;而婚姻中,這個家有車有房有孩子,雖然生活平淡卻安穩而幸福,這已經是他人生中最好的生活了,只是他從來沒想過他的老婆會去婚外找一個什麼都不如自己的男人,他不怕離婚卻怕好好的家就這樣散了。如今他最怕的兩件事都落到了身上,工作呢一時衝動就辭了,雖然曾經有過後悔的念頭,但是現在的工作不比以前的差,心裡還是有一些欣慰;可婚姻真正到了要離的時候好好的家要破的時候卻只感受到了茫然和猶豫,由其是做不到轉身決絕的瀟洒,不知自己還在留戀那個家的什麼呢?哎,人真的不能太貪心,由其是感情,誰都不想有第三者插入,自己婚沒離真的不該去接受歐珈饅的愛,弄得左右為難,活該要為此買單。多好的一個女孩,就這樣失去了。要是讓夏蘭知道我沒有跟人家上床還要賠她十萬,又該罵我瓜、罵我蠢了。可是,是我招惹了她,何況乾爹一家還救過自己,別說十萬就是二三十萬也得認,一點也不冤,只是短短的兩個月去哪找這二十萬。
渾渾噩噩的到了晚上,但益恆突然想喝酒。或許只有一醉才能忘卻煩惱和不快。他在美團上點了十串羊肉烤串、一斤滷雞腳、一斤鹵毛豆和一打啤酒。
一個小時后,網上訂的東西全到了。但益恆把吃的分別裝盤,端到青葉卧室的飄窗。飄窗是一個長兩米寬八十厘米的平台,平台上鋪著大小合適的涼席,透過玻璃窗戶可以望見暗黑的天空和遠處樓房的燈光點點。
但益恆盤腿坐在飄窗涼席上,靠著牆壁,望著窗外,扯開一罐啤酒,仰著頭,一口喝完。
孤單的人喜歡喝酒,寂寞的人喜歡喝酒,煩心的人呢?
更喜歡喝酒!
但益恆啃雞爪、灌酒、看夜空,似乎腦海里再也沒有了憂愁。
……
青葉回到家,看見自己房間的燈亮著,有些奇怪,走進去一看,但益恆醉意濃濃地靠在牆壁上,手裡拿著一罐酒,飄窗台上已寡了五個易拉罐。她走過去,瞥了一眼他,從他手上拿下酒罐,一口飲盡。
但益恆睜著迷離的雙眼,扭頭看了看青葉:「下班了?不好意思,佔了你的領地。」
青葉在飄窗一邊坐下,拿起一罐酒扯開,又仰頭灌完,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這大半天都沒敢給你聯繫,也不知怎樣安慰你。我情緒不好感覺壓力大時也是喝酒,我陪你喝!」
但益恆看著一打啤酒還剩五罐,指著青葉:「你不要給我搶酒喝,我想醉,真的,我想醉得一塌糊塗!」
「你那個酒量,喝得完嗎?」青葉不屑地看了看他,然後扯開一罐遞給他,「你喝吧!以為喝醉了就能輕鬆嗎?你的婚姻你沒經營好,出現了那種問題你還扭扭捏捏猶豫不絕,那就證明你從心底還迷戀那個家。你放不下為什麼要選擇逃避而不是選擇面對問題想法解決,這樣做只會讓你的生活更亂。你看珈饅姐被你傷害得差點選擇跳河自殺,要不是我勸,你還能跟她友好分手?」
但益恆拿著酒罐,有些失神地望著青葉,往事翻湧,情緒低落地說:「我從來不曾想過要傷害任何人。我從結婚那天起心裡就一直想做個好老公好爸爸,我滿足於自己的家,有房有車有女兒,生活也安穩也沒有什麼壓力。我覺得這就是一個從農村出來一無所有的男人在一座城市奮鬥所能達到的最好生活了。我達到了,知足了,可是,老天爺偏偏不讓我過這種平淡安穩的日子,你說我怎麼辦,你說我怎麼辦?」
青葉嘆息一聲,扯開一罐酒,喝了兩口,說:「這咋能怪老天爺呢?是你老婆不知足,她的問題。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如果我在這座城奮鬥多年也過上了你這種生活,如果遇到你這種事恐怕我也要糾結。是啊,我們鄉巴頭出來的人要想在城裡立足,得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啊,誰都不想辛苦多年所得一夜間就分崩離析啊。」
「青葉,跟你在一起很舒服也沒有一點壓力。」但益恆嘴角泛起一絲暖意,「其實,我逃離家,一是不想面對夏蘭,畢竟有隔閡的人在一起那就是一種折磨;二是我失業了,更不想看到她那種高高在上的眼神。只是,一個男人在最失意最落魄的時候,如果有一個女人關心,那種感覺就像是掉入大海抓到了一根漂木一樣。歐珈饅就是那根漂木,所以我身不由己陷落了。我知道在我沒離婚之時與她交往對她太不公平了,可是,我需要這種感覺,你懂嗎?」
青葉不說話,又喝酒。懂嗎?眼前的男人應該算得上是一個優秀的男人,像他這種男人只要願意應該不愁找不到女人,為什麼會自掉身價地去喜歡上一個瘸子呢?或許,他說得對,歐珈饅在他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撫平了他屈辱的傷痕,這種情感早已超過了其他。
但益恆醉眼看著青葉,見她不回話,繼續說:「青葉,我知道你我是同一類人,只是你需要一個物質依靠,而我需要一個情感依靠。不過,不同的是你做事的目的性很強,不像我畏首畏尾,拖泥帶水。」
青葉瞥了一眼他,口氣有些不屑:「你就把我看透了?我承認自己是想在這座城市找一個依靠,可你是那種有勢力的依靠嗎?你比我還窮,欠了幾十萬的債,我是來給你分擔房租的,不然你能住上這麼好的房子嗎?說穿了,我們只不過是相互幫襯而已。我的目的就是用同樣的錢與你合租就能住上我嚮往的房子,咋能把我的依靠與你的依靠相提並論呢?」
但益恆沉默著,半響后才說:「青葉,你知道嗎?我的感情依靠沒了,心裡空落落的。你說我婚外去招惹女孩真的不對嗎?」
「當然不對了。你雖然婚姻出現了裂痕但是你沒有離婚事實婚姻還在啊。你以為你是那些高官或大佬們,他們包養情人,給不了人家名份,是用房產和金錢來補償別人的,而你只是一個普通人,你就得釐清關係,不然,你婚沒離打著與妻子不合的幌子跟婚外的其他女人曖昧就是騙子,這就是在玩弄人家的感情,那怕你有諸多借口都是站不住腳的,讓人知道了只會唾你幾口水,罵你是個渣男!」
但益恆黯然地垂下了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青葉,我以為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你應該懂我的。現在看來……」
「有些話我不想在你醉了的時候說。」青葉打斷了但益恆的話,「不說,你就認為我不懂你,那我只能說了。你呢,太重感情,總想當老好人,在工作上任勞任怨誰也不得罪讓所有同事都覺得你是一個幹事實的好手,因此不該你做的或者該你做的只要有人說你都不會推辭;而在做人上呢,你生怕得罪別人,由其是婚姻中,你總是小心翼翼,努力做好一個老公和一個爸爸的角色,你希望給你老婆、女兒和親人一個印象,你是一個好男人。說實在的,這種外在的美好根本不是你內心真實想做的,因為你為此失去了你原有的個性,沒有快樂,沒有自我。你逃離家的這一向,你自由了,再也不用壓著性子裝老好人了。你認識了幾個年輕女子,你跟她們相處覺得開心感到快樂,而且不用小心翼翼縮手縮腳了,但是一牽扯到感情,你又變回以前的那個自己了,放不下,生怕傷了誰,你做不到像那些遊戲人間的男人一樣洒脫和輕鬆,所以你感到累感到煩,唯有喝酒麻醉自己。不過,你與珈饅姐相戀,我真的不看好你們,你們倆現在不分將來也一定會分的,因為她跟你相差太遠了。如果你只是一個底層打工的人員或許你離婚了你們走到一起還有幸福可言,可是,你不是。你雖然對不起她,卻也在你如此困難的時候答應給她十萬做為分手費,這已經是一個非常有紳士風度的男人了。」
「青葉,看來你是懂我的。只是,我一直認為男女相識或者相戀這就是一種緣分,好好的緣分為什麼要以不好的結局結束呢?我與歐珈饅相戀過,彼此喜歡對方,但是我不想分手搞得跟仇人似的鬧得雞犬不寧?因為是我對不起她,給了人家希望最後做不到,唯有給她金錢作為補償或許讓我好受些。」
「哼,你們男人咋都這副德性,以為錢就能解決一切。真正的感情如果用錢來衡量那就是交易。你那麼難,還欠幾十萬的債,歐珈饅為什麼要問到你要錢,就是因為她內心是不願分手的,你做不到就這樣拖著,那你們就沒有真正分手。就像你家裡一樣,你與你老婆有幾項經濟糾葛,她不答應離婚多半也是考慮到辛苦掙的家當與其便宜其他女人還不如說全留給你們的女兒以此來拖著你不離婚,時間一久,你們的事就淡忘了,你到時也不願把所掙的家當一分為二了也就湊合著過了。這就是你遇事不當機立斷而帶來的煩惱,你覺得你喝幾罐酒醉得睡一覺就能解決的到嗎?明天一起來,它依然存在。」
但益恆一下午的煩愁被青葉點醒,拿著易拉罐就直往嘴裡倒。青葉搖了搖頭,說:「你再喝就要倒了,你不正視你的癥結,你就是天天爛醉如泥你也解決不了問題。你離不了婚又不想回到過去,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要再跟夏蘭有任何的來往,也不要拿你女兒說事了,反正她也大了而且你們家也不差養大你女兒的錢。還有你跟歐珈饅註定是走不到一起的,也不要再聯繫她了,等把錢籌夠到時給她就行了。男人真的要拿得起放得下,糾結這些感情瑣事還不如全身心的把精力投到工作中去,事業有成了其他都不是事了。」
但益恆喝完,抬起迷離的雙眼望著青葉,說:「我不知道我能否做到這樣,其他人可以狠心放下,唯獨我的女兒……我的女兒……」他話沒說完,便飄飄然地躺在牆壁上閉上了眼。
青葉的床與飄窗間距30公分,她下了飄窗檯,走過來,把但益恆的腳移到邊上,然後抱抱著他想把他扶起來。
但益恆眼睛睜不開,只聞到淡淡幽香,又感到有軟軟的身體貼著自己,知道是青葉要扶自己回床。他配合著她的力站了起來,卻站立不穩,兩人人貼人地撲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