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7 造夢

隨著bg的到來，二人的視線投向了他的方向。我看著bg手裡的購物袋，不禁咽下了一口唾沫，確實是有些餓了。

bg走向前把購物袋扔在我面前，說：「喂，你的。」他正準備走時，seven叫住了他。

「你跟我出來一下。」

隨著二人走出審訊室，這個純黑色的房間又只剩我一人了。我嗅著食物的香氣，深舒一口氣。心裡念叨，哎，終於安靜了。

他倆在外頭談著話，我聽不清楚，大概我也能猜著是在談論有關我的事。我不管他倆只顧吃自己的食物。

隨著食物一口口往下咽，我終於感到了短暫的滿足。我看著頭頂環繞著巨型的燈帶照著我的頭髮光發亮。其實，我還是騙了他們，那個神秘的顧客，並不是我的第一個客戶。

哪有人會一開始就被上級所關注呢？

我記得那時是因為人手不夠，我的內部朋友對我說：「喻言，你幫我頂一下班吧。」

她說：「你不需要做其他的，你只需要和他聊聊就好，我相信你可以的！」說完，她就走了。拿起東西，匆忙急切地走了。我想可能是前線又出什麼事兒了，所以才會讓內部的員工也頂上。這讓我一個成天周旋於數據與文字之間的人頓時眼前一亮。試試吧，試試吧，反正誰也不知道。

我抱著手裡的顯示器，看著淡藍色的光照亮了我的整個臉龐，我瞪大著雙眼，讓自己的氣息平復下來。然而手是在發抖的，這時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激動。

打開內部通訊－打開客戶資料－打開對話框－我看見了，我的第一個客戶。

我把雙手放在桌面上按下自己發抖的手指扣在屏幕上，我看著對方發來的一條訊息：「您好，我是130號，我們現在開始嗎？」

我連忙回復他：「好的您這邊準備好了請按下確認鍵，這裡是ps779為您服務!」

「確認」

我看著藍色的屏幕放大了瞳孔隨之迅速調整情緒，按下快速回復鍵

「目前您已經進入到套餐的第三階段，如果還需要其他服務我們這邊會為您提供選擇菜單，在本次服務結束后您可自行選擇。」

「經過上次治療后您的情緒反饋已回歸正常水平，第三階段您可以選擇一個特定的主題進行體驗，請問您選擇哪一種呢？」

我看著界面自動彈出的選項，「a童年限定，b夢境之旅，c回憶巴士」

他選擇了回憶巴士。

每個選擇回憶的人都想要追尋自己記憶深處那個無法釋懷的東西，他們或許悲憫或許欣喜，可時間的歲月流逝如溪水趟過沙土，那些曾經記憶猶新的畫面終究會被打散，如風逝去。

我看著副界面客戶的過往諮詢記錄，多多少少都離不開「老屋」，「祖母」，「夢境」這類關鍵詞，上一條的記錄是十天前，他想通過言語引導進入夢境。

夢境？他去過造夢工廠？

我打消心頭的疑慮不去深究，把注意力放在他的案例上。

來回掃過他的訴說，大概是一個在老戰區和祖母的故事，年僅10歲的他與祖母在逃亡的路上走散，他被同行之路的戰車帶走，而祖母卻不見蹤影。後來戰爭結束他順著曾經的道路往回找，最後在曾經的老屋裡找到已經死亡多年的祖母。

他說：記得風沙卷過破敗的柵欄，那一片房區已成廢墟，外面早已被圍上了生化污染警戒線，我就那樣傻愣愣地站在房子面前看著黑洞一般的屋內，她死了，甚至她的身軀都被碾成碎末，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我想我這輩子再也無法忘記！

我微垂下眼掩下心中的震驚，沒有正式工的我不需要佩戴情緒控制器，而第一次直面現實的撞擊時哪怕曾經演練過很多次，當自己處於聆聽者時才發覺，人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心，那些真實又熱烈的情緒我無法將其散去。

「779你知道嗎，我能想到她與我走散后隻身一個人往深淵走去，我也能想到她會被餓死於歸途之上，可我從沒想過她獨自待在老房區里聽著如雷巨響的炸彈在面前爆炸，感受紅眼軍釋放的生化毒藥!」

「亂世下誰能苟活，可也沒必要去與惡魔鬥爭!」

他的回復每個字都透露著血色的事實但三區戰爭的殘酷從不是一人能解決的。

我能想到生化武器會毀滅人的神經，最後腐爛你的皮膚，生死不如，也許最後那顆掉落在他祖母面前的炸彈實際上是救了她，將她從地獄的折磨中解脫。

我從他的記憶中緩過神，在輸入欄里打下一段話：「請問您確定選擇c回憶巴士嗎？可需要二次更改？」

他斬釘截鐵地表明：「不。」

我暗自嘆息，雖然他的情緒數值已經回歸正常，可能讓他再次選擇回到過去，他一定去過造夢工廠。

都說藍眼軍極其擅長細微分子研究，對於人類與類人種的身體開發到極限，所以在新曆成立后20年有兩大集團試圖再次攻克生物精神領域，他們想要改變腦電波。

一派主張治癒療愈為主的理療師為主攻的愛神公司，另一派倡導直面事實真相傷痕痛處的造夢工廠。

如果說愛神公司能讓你從傷痛中被治療后解脫，那麼造夢工廠就是讓你與血淋淋的事實相互對抗直至擊敗。

至於誰被擊敗就說不準了，我嚴重懷疑，造夢工廠在讓病人與病理對抗時將其本我人格扼殺，從而誕生出一個不懼現實創擊的新人格。這個人格是好是壞說不清楚，但我能猜到的是和我一樣，很會演戲。

當然，我的人格目前而言比較正常。

如果我的猜想沒錯，他去過造夢工廠后將其過往扼殺后想要來愛神公司證明其事實結果正確，那他可真來對地方了。

愛神公司的數據分析統覽全面，如果他能在最後階段拿到合格，那麼理療結束，他可以拿著這份報表去證明他不再需要這方面的心理治療了。

可是，他在最初選擇的是情感體驗而非情感理療，所得的數據不能作為有效證明，他的算盤一開始就錯了。

體驗是讓客戶選擇自己想要感受的進行體驗，而得到的情緒反饋可以選擇保持此數值或者降低此情景敏感度°

他選擇的是降低自己面對此場景的被刺激程度。

他選擇的是陪祖母一起在炸彈中死去。

只是尋得一心理安慰罷了。

我們會模擬其記憶數據創造他祖母的外表形象，場景模擬，語音模擬，這些可以選擇實景或者線上虛擬，實景是外勤部的活，線上虛擬會得到愛神公司送去的模擬晶元可以和任何一個睡夢艙兼容。

痛感程度很低，雖然能感觸到但如黃粱一夢醒來才感慨萬千。

他現在就在自己的睡眠艙內，而我只需要用我手裡的屏幕遠程操控，我將代入他祖母的角色進行控制。

我點下「開始」。

晶元啟動，而我從屏幕中看著那頭傳導來的數據和畫面。

風沙縈繞整座荒城，廢墟舊址里血肉橫飛，而他站在老屋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