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這名冊上的人算是齊了。」富薙邃抖了抖手上的那本薄簿子,顯擺似的給計無巟看了一眼,「我本以為起碼可以把一本冊子寫滿,沒想到現在還是剩下那麼多。」
來這裡也有好些日子,計無巟知道富薙邃經常在這個書房裡處理事情,她也不認識什麼別的人,空了就過來看兩眼。今天倒不是特意來的,出門散步的時候,途中忽然下起了雨,她是來借把傘的。
雨聲依舊大得很,雨水打落在枝頭樹葉上,徹天地將所有籠罩在水汽里。
她順手接過了冊子,側頭看了眼,說道:「也沒多少人,我看來報名的那麼多,你們全給勸回去了?」
「不是我們勸回去的。」
「?」
「只要說一句不行,人便自己走了。」富薙邃說道,「這年頭不比從前了,大多數人都清醒得很,即使無論有再多前例,每個人的道路都還是不同的。如果真的把別人說的當做是至理名言來聽信,那才是徹底的浪費時間。」
富薙邃翻了頁紙面,手裡又拿了一本冊子,堆積在桌子旁的一大疊,也只是其中之一,「有這麼多人,只是與我們的想法不合,但總有自己的路要走。」
計無巟說道,「你在看他們的名字嗎?」
「嗯。」
「有什麼好看的。」
「就是隨便看看。」
計無巟放下了手裡的名冊,拿過桌邊的紙傘,打算是出門了,她走到門前的時候忽然停下,問道:「明日你同我們一起去嗎?」
「應該是不去了,有機會的話,我們會再碰面的。」
房門轉手被合上了。
富薙邃停下手中的動作,抬眸看了一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總覺得這些人裡面,計無巟的反應很古怪,仔細想了幾日,又不知道古怪在什麼地方。實在想不出來,便也搖搖頭算了,拿著名冊去了屋外。
他等不到這場雨停了,總覺得應該要出發。
便連著雨天,用自己的法器一路到了山腳下,離開的時候,好些人同他打了聲招呼。
「這麼早走了嗎?」
「可是仙門有什麼事情?」
富薙邃回頭說道,「沒什麼事,只是突然想走了。」
他是帶著這些人在山上的,有些許事情也都是他在周旋,因而也想同他們說一聲,「有機會見。」
一直行了三天的路。
到了夜間的時候,總算是到了仙門。這是一處跟他們選人時很相似的地域,四周都是山峰環繞,在山脈交接的間隙處,有一大片連起來的村莊。靠著一條不大的河流,也有邊緣的位置,冒出不少的泉水。
此處若是下雨天,常年就有薄霧繚繞。現在正是下雨的季節。
好在這會兒雨勢剛停歇下來,富薙邃沒有先回自己的住處,而是大步流星地走去了上游的大殿,這個地方是伏旎柔處理事情的地方,他詢問過人後,知道人還沒有離開,便匆匆趕了過去。
「這麼晚了還在看什麼?」
伏旎柔從捲軸中抬眸,看到了滿身水汽的富薙邃,「外頭下雨了嗎?」
「沒有,來的路上倒是下了一會兒。」但這路程遙遠,也不知道是雨停了,還是他走出了那片下雨的區域,將名冊放在了桌案上,「我來把這個給你,是不是要提前給他們安排住處?」
「零星的別院已經安排好了,都是些清凈的地方,喜歡熱鬧的也可以暫且住在這裡。」伏旎柔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拿過名冊翻了起來,她看字的速度並不快,慢悠悠地往下瞧,邊看邊同人說話,「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我以為你還得過兩天,選人也才昨日剛結束吧?」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該來了。」
「來的剛好。」伏旎柔笑道,「今日芮戥萱也來了。」
「他?」富薙邃看著桌上的捲軸,忽然想明白,說道,「這東西是他送給你的?」
「是我托他做的法器。」上面畫著的是附近的山脈,富薙邃想看一眼,伏旎柔卻沒有很想展示,直接將捲軸一推,把畫卷合了起來。
「這人的天賦也太高了,連你也要托他做法器。這樣下去的話,沒過多久,或許就該成……」
「他已經是上乘修為,想要突破沒那麼容易。比起尋常人的速度來看或許是快了些,但……」說到一半的時候,伏旎柔在一個名字上卡了下來,手指點著那行字,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什麼?」
「沒什麼。」伏旎柔回過神來,道:「芮戥萱呢?我記得他等下要過來,你可在路上遇見了?」
「他那個大忙人……」
富薙邃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一聲輕咳打斷。回過頭去,看到了一個帶著笑的人,正是他們口中的芮戥萱。
這人八百年才難得見到一次,富薙邃也想不起來,自己是在什麼時候見過他了,一時有些難以迴轉,「你什麼時候來的?」
「從你說我是個大忙人。」
「你今日來,打算留幾天?還是馬上要走?」
「待會兒就走。」芮戥萱說道,「我就是路過,順路來送趟東西的。」
伏旎柔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現在可是很難留住他。」
這話聽著有些刺耳,芮戥萱不解地看向伏旎柔。
後者笑道,「沒什麼。」
在他們疑惑的同時,伏旎柔繞著桌子,走到了座位上,坐了下來,「對了,這個法器有些問題想問你。」
「問題?」芮戥萱往前走,去聽她說話。
富薙邃一看他們聊起法器了,自己也不在這多呆,「那我先走了,等你臨行前,記得喊我,我已經好久沒同你吃過一頓飯了。」
「一定。」
富薙邃出了門便很快沒影,聽不見聲音后,耳邊的提問聲便停了下來。
芮戥萱疑惑了一秒,側目看過去,「沒別的了?」
伏旎柔再將捲軸收了起來。
捲軸下壓著方才的那本名冊,冊子被她往旁邊挪了挪,伏旎柔指著上面的那個名字,道:「我沒猜錯的話,應當是那個計無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