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猩紅嫁衣（8）
夜深。
姜芸獨坐在房內，其餘人都已經歇下。
今晚輪到她守夜。
房間里漆黑一片，只有幾道淺淺的呼吸。
忽而，這份靜謐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給打碎，原本已有些昏昏欲睡的姜芸瞬間警覺。
姑娘坐直了身體，開始探查那聲音的發出點。
然而過了好半晌，姜芸忽而皺起眉，睜開的眸子裡帶著些許疑惑。
對於修仙人來說，黑暗中聽聲辯位並不算難。
但方才姜芸閉上眼，竟感覺那聲音像是來自四面八方。
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前不久她所看見的那一片緋紅，如果將兩者聯想到一起……少女頭皮頓時有些發麻。
她忍不住推了推身旁的人……
不對……！
——她分明是坐在床邊，仙尊在打坐，床上除了躺在中間的司默和另一頭的謝晏之外……
這房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一個想法恍然浮上姜芸心頭。
少女心下一涼。
緊接著，她便感覺到身旁那人動了動，像是在往自己這邊靠近。
姜芸咽了咽口水。
喉嚨仿若失聲了般——儘管她十分想將屋裡的人都喊醒，卻無法發出一點聲音。
眼看著那團雪白的人影越靠越近，姜芸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你怎麼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少女的緊張，那身影停頓了下，而後開口，清冷的聲線襯著微微上揚的語調，落在姜芸耳里，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動聽與熟悉。
「……」姜芸愣了愣，半晌終於找回聲音，試探性地開口，「師尊？」
黑夜中她彷彿彷彿看見這團白色的影子點了點頭：「是我。」
仙尊的嗓音清冷淡漠。姜芸從未有哪一刻覺得，這聲音宛如天籟。
姑娘狠狠地鬆了口氣：
「呼……師尊您嚇死我了。」
放下心來后，她又止不住地好奇：「您這麼晚起來做什麼？」
「……」蘇荼沉默了下，然後輕輕坐到床邊，在姜芸詫異的目光中，掀開了床上少年的外袍。
「？？！」姜芸好奇又茫然，理智告訴她師尊沒回答自己最好別亂看，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仙尊的動作。
她看著師尊將師兄的衣服一件件脫了下來，直到最後只剩下一件裡衣的時，少女輕輕「呀」了一聲。
緊接著，她便看見自己的師尊似乎連那裡衣也沒打算放過。
然而就在蘇荼完全將裡衣褪去的那一刻，姜芸驀然捂住了唇。
雖然四周一片漆黑，前面還有蘇荼身形遮擋著，但朦朧間姜芸隱約瞥見，少年白皙的身體上泛著觸目驚心的紅。
就仿若……新鮮的傷痕。
一條又一條。縱橫交錯。
「師兄這是……」姑娘用手輕輕掩唇，像是生怕再大點聲便會驚擾了黑夜似的，只敢將一雙漂亮的杏眼微微睜大。
黑暗中，她看著師尊伸手，柔軟的靈力泛著點點微光，順著師兄身上傷痕的走向，一點點浸入。
待靈力在身上遊走一周之後，少年身上的傷並沒有好全。然而蘇荼卻好像並沒有再用靈力治療一輪的想法，姜芸看著她微低下頭，不知在撥弄著什麼，緊接著，一個白瓷瓶子出現在了仙尊手中。
她將瓶子打橫向下，像是抹了點什麼在手上，然後姜芸便看見仙尊微微傾身——從自己這個角度並不能看清楚她在做什麼，但不難猜出是在上藥。
只是……
少女皺了皺眉，微微疑惑。
師尊曾說過，普通的傷修仙人只需運轉靈力便可自行修復了，只有在傷得很重的時候，才需要用到靈藥。
司師兄的實力是他們這幾人當中最強的，而在第一次勘查中他都能受如此重傷，那隨著日後的深入，他們恐怕……
姜芸有些擔憂。
為司默，也為以後的他們。
…
仙尊垂著眸，細細地為司默上著葯。
微涼的指尖裹著乳白色的藥膏，沿著軌跡被輕柔劃過的傷口上彷彿冒起點點熱意。
不遠處響起姜芸略帶擔憂的嗓音：
「師兄……沒事吧？」
察覺到少女探頭試圖查看情況的想法，蘇荼指尖頓了頓。她垂眸看了眼少年背上因為還沒來得及上藥而冒著黑氣的傷口，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下站位，再次將司默給遮得嚴嚴實實。
仙尊淡聲開口：「上完葯后已無大礙了，你且先去一邊守著吧，這裡有我，不用擔心。」
頓了頓，她又道：「今日之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司默。」
「？」姜芸雖然不解，但想到師尊這樣做肯定有師尊的道理，她便也沒多問，只是道，「是……」
蘇荼在姜芸的目光中，拾起床上隨意堆著的衣物，又一件一件地重新給司默穿了回去。
「……」
看著女人絕對談不上輕柔，甚至隱隱有些不耐的動作，姜芸眨眨眼，最終還是忍不住出聲，委婉道：「師尊不是說不想讓師兄知道么？您這樣……就不怕把他弄醒了直接撞破現場么？」
「……」蘇荼動作頓了下，「他不會醒來的。」
女人一邊說一邊馬不停蹄的為司默穿好衣服，少年也果真如她所說的那般真的沒有醒來。
姜芸見仙尊似乎也沒有再過多解釋的意思，便十分識相地重新坐了回去。
…
這邊，蘇荼處理完司默之後，正準備離開之時，卻又好像想起什麼般，再次退了回去。
仙尊伸出食指，仙力隨著她的意志化為尖銳的刃，劃破了女人的指腹，鮮紅的血液順著指尖緩緩淌下，當事人面不改色地用另外一隻手掰開床上少年緊閉著的唇，眼都不眨一下地看著自己的血液一滴一滴滴進司默的嘴裡。
魔族人喜好嗜血，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血脈里涌動著的好戰因子，只有在接觸到新鮮血液時才會被短暫地抑制。
司默雖然血統並不算純正，但一些魔族該有的特徵，他已經在慢慢覺醒了。
蘇荼無法制止。
她看著血一滴一滴落下，每一滴都裹挾著絲絲縷縷的靈氣。
她看著少年原本蒼白的臉色慢慢變得紅潤，就連平日里淺淺的唇瓣也在血液的滋養下變得嫣紅。即便是面無表情的熟睡模樣，但眉眼中都仿若絲絲媚氣。
她終於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