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猩紅嫁衣（9）

沒有了主人的刻意制止，靈力迅速將指腹覆蓋，如針線般絲絲縷縷運轉開來。原本還淌著血的傷口以肉眼可見之式癒合，恢復如初。

確認處理完一切后，蘇荼回到原來的位置開始打坐。

屋內再次陷入一片寂靜。

*

翌日清晨。

謝宴睜開眼，下意識地朝窗外看了看，卻看見一張慘白的臉。

「！」少年愣怔半晌，反應過來后緩緩皺眉，「你這是怎麼了？」一副被吸幹了精氣神的樣子。

姜芸咳了聲，苦著個臉：「謝大哥你有所不知……

昨晚我守夜的時候，總感覺身旁有個人朝我脖子上吹著冷氣，但每次我一回頭，卻什麼都沒有……還有晚上師尊進門后，我去關門時好像還看到了一個紅色的東西，但是眨眼的功夫，它便又不見了。

起初我還以為是眼花來著，但如果再一聯想到昨晚不停吹在頸間的冷氣，還有你第一晚莫名其妙的夢魘……就算我是因為害怕而導致的心理作用，謝大哥你總不可能也是因為害怕才墜入夢魘的吧？」

姜芸頓了頓，繼續道：「還有昨天早上的那人，他也表現出了對這座宅子特別的畏懼。」

「所以你的意思是……」

「這間宅子很可能住著一個鬼魅——或者說，她就在我們所住的那間房裡，並且極有可能是女的。」

「哦？」謝晏歪了下頭，表現出一副極感興趣的模樣，「宅子里有鬼住在我們的那間屋子裡就算了，你又是從何而知她是個女的呢？」

「謝大哥你難道忘了？這也是從昨天那個男人身上看出來的。他不僅對宅子十分抗拒，而且就連之後看到我和師尊，也顯得十分害怕。」

謝晏忽而笑了起來，帶著些許欣慰：「我們的芸兒，倒真是成長了很多啊。都會如此縝密理智的分析問題了。」

「……」姜芸被他略帶調侃的語氣弄得有些跳腳，姑娘抬頭瞪了他一眼，有點氣悶，「謝大哥你能不能嚴肅一點？這是我琢磨了一晚上才想出的問題。」

謝晏看著覺著可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姑娘氣鼓鼓的臉：「好了不逗你了。」

他忽而正色起來：「芸兒你推斷得不錯，其實情況確實如此。其實這些我昨日便有所察覺了，也像師尊證實了這些情況，本是想著等大家聚在一起了再說的，但沒想到師兄遲遲未歸，而你竟然還提前給推斷出來了」

「……噢。」姜芸垂下頭。

自己想了一晚上迫不及待想要分享得到誇讚的成果，卻是別人早早就知道了的事情，換作任何人都難免會有些泄氣。

似乎是看出了姜芸情緒的低落，謝晏頓了下，繼續道：「而且，我昨日勘察完宅院后還順道去外面逛了逛，發現了一件極有意思的事情，你猜怎麼著？」

姜芸果然被吸引，重新抬起眸：「怎麼著？」

「這村子里只有男人——老的，幼的，青年，壯年。」

姜芸愣了愣，旋即想到一個特別嚴重的問題：「沒有女人，是哪來的小孩？」

謝晏搖搖頭：「這就無從得知了，我也試圖問起過這些問題，但一提出來，他們就好像變得特別驚慌，嘴裡還不停念叨著『鬼』。所以我想……

這些孩子，很有可能是這座宅子里住著的鬼生的。」

謝晏語氣平靜地說出這個令人匪夷所思，卻又彷彿在情理之中的大膽猜想。

姜芸心底炸起平地驚雷。

姑娘唇瓣微張，半晌呆愣道：「……不、不至於吧？」

謝晏沒否認，只是說：「那目前便也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來解釋這些了。」

「……」姜芸當然知道謝晏所言在理，只是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但她沒想到謝晏會這麼快便放棄同自己解釋，少女微微沉默了下，而後小聲嘟囔，「好嘛……好像確有這樣才說得通了。」

謝晏不置可否：「還有一事……」

少年微頓。姜芸看著他側頭垂眸，便也不明所以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而後姑娘便聽見他說了句：「不過……還是等師兄醒來再探討吧。」

「好吧。」許是什麼重要的事吧。

姜芸這般想著，腦海中又不自覺地回想起昨晚師尊給師兄上藥時的情景。

姑娘忍不住嘆了口氣：「……也不知師兄何時會醒過來。」

說完姜芸抬起頭，卻對上謝晏略帶疑惑的視線。

「……」完了，說漏嘴了。

姑娘急忙垂眸——趕在謝晏開口之前——好似這樣便能假裝沒看到少年張開的唇瓣似的。

少女的動作突然而慌亂，謝晏自然是察覺到了。

少年頓了下，而後閉上嘴，默默咽下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漂亮正經的眸里劃過一絲別樣的色彩。

然而僅是這一段小插曲時間，床上的司默卻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少年白衣高潔，懶懶地靠在破舊的床頭，目光在站著的二人身上遊走，漆黑漂亮的瞳仁里閃爍著唯恐天下不亂的乖張。

「喲，兩位好雅興，大清早的在我床邊打情罵俏呢？」少年一開口便帶著一股二流子的氣質，硬生生將美感給破壞。

蘇荼一進門便聽到這句話。

「……」仙尊放下手裡端著的水盆，將目光落在一臉尷尬，耳根子都紅透了的姜芸身上，然後又轉動視角看著還算淡定，滿臉正經的謝晏，最後側頭看了看歪七扭八靠在床頭，一臉酸瓜樣的司默。

蘇荼悟了。

不枉自己苦心撮合這麼久，司默總算是開竅了。

女人心底有點高興，但面上卻絲毫沒有顯現出來。

看著弔兒郎當的酸瓜司默，她只是皺眉：「司默，坐好。」

蘇荼在少年的注視下將水端了過去，仙尊神色淡淡：「醒來了就洗把臉，謝晏同我說你們今天要交換情報，大家都收拾好了，就等你了。」

「……」司默似乎是沒想到蘇荼會在這時候進來，少年愣怔了下，反應過來後仰臉看著蘇荼，下意識地想要繼續譏諷兩句，但話到嘴邊，他卻發現自己怎麼也說不出口。

「……」

那便收回目光。少年垂眸沉默地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水中的少年瞳色漆黑深沉，深到就連司默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