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猩紅嫁衣（12）

看著上方少年雪白的背影，最初沒看到人時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回原處，謝晏的身體一點點放鬆下來。

「快來啊？」似乎是察覺到身後的人遲遲沒有動作，司默回過頭，「愣著做什麼？」

「……來了。」上方人回過頭時側顏精緻，眉眼間帶著些許不解。謝晏忍不住彎起唇角，極淺地露出一個好看的笑。

從下面看時謝晏只能看見司默懷裡抱著一大捧的花，然而等到上來后，才發現被少年摘下的花底下，竟然隱藏著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口。

謝晏垂眸嘗試著往裡看去，但那洞口宛如施了障眼法一般，黑乎乎的深不見底。

「這……」

謝晏皺了皺眉，抬眸看向司默，動了動唇，剛準備說些什麼，卻見少年似有所感地抬眸，歪著頭勾了下唇：「下去看看？」

司默行事一向隨性大膽，而謝晏謹慎細緻。

但這一次，謝晏卻揚了下眉，難得地贊同了司默的做法：「好。」

謝晏一邊說著一邊半蹲下身，拾了一塊石子往裡洞里扔去，然而石子進洞后卻像被吞噬了般，上方的兩人等了許久都沒聽到回聲。

司默上前一步：「我先下去探探吧。」

少年說完就要往裡面跳去，卻被謝晏拉住，他回頭垂眸看了看自己被外力收緊的衣袖口，歪頭笑了笑，趕在謝晏開口之前說話：「怎麼？不放心我？」

「……」

「好了好了，那鬼魅身上的印是我結的，只有我才能最明顯地感受到，況且我修為還比你高，於情於理，都該是我去探查的，你就在此地等我消息，不用擔心，嗯？」

「……」謝晏沉默了下，似乎是被說動了，他慢慢鬆開手，「注意安全。」

司默回應他的是利落跳進洞口的身影。

*

一陣白光閃過。

謝晏睜開眼，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

身旁的蘇荼貼心地為他遞上一條已經沾濕了的毛巾。

謝晏伸手接過，然後扶著床慢慢起身：「多謝師尊。」

他擦了擦額角滲出的汗，耳邊忽而傳來少年好奇又略有些興奮的嗓音：「你都看見了什麼？」

謝晏循聲看去，神色微頓。現在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於玄幻了，但師尊和師兄卻都像是早就知曉並且見怪不怪的樣子，這讓謝晏不禁思考起自己是不是太少見多怪了。

少年一邊擦著汗一邊捋著思路，儘可能地讓自己也表現得同他們一般冷靜自如。

他慢慢道：「師兄下去后我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絲毫信號，我擔心出什麼事便決定下去看看，下去后我看見了兩條路，一條亮著燈的一條漆黑的，我當時估摸著師兄的喜好肯定是會選漆黑的那條，所以我便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那條。」

司默點點頭，眸中帶著讚許：「倒是挺懂我……然後呢？」

「然後……」謝晏眯著眼回憶了下，「然後我走進去后，沒過多久便發現不遠處有光亮，起初我以為是師兄你在前面，但想來又覺得不大可能，謹慎起見，於是我便隱了身形接近那處，再然後，我便看見了……」

說到這，謝晏頓了下，也不知是在吊人胃口還是在回憶。

半晌，他再次開口：「我好像看見了芸兒……」

「姜師妹？」司默眯了眯眼，上前挨著蘇荼坐下，他側頭看像仙尊，半仰著臉，「師尊你怎麼看？」

蘇荼卻沒看他，只是抬了抬下頜：「繼續。」

「……」謝晏點點頭，繼續道：「那個地方很奇怪……我看見芸兒躺在一塊……不對，應該說是一個棺材上——就是那種棺材板上，然後她旁邊圍了好多好多神態各異的小孩子，像是陶瓷娃娃一般，但卻又十分逼真……

我記得那時我十分震驚，上前想去碰一碰這些娃娃，再之後，便、便……」

他忽而按了按太陽穴，努力將腦海里那些斷了片的記憶連貫起來：「我好像感覺到我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當我回過頭時，我看見了一個紅衣女人，她……她的臉很老，笑容很奇怪，再然後……我便醒來了。」

謝晏斷斷續續地說完，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麼般，抬眸看向司默：

「對了師兄，你當時去了哪？我為何會找不到你？」

「我？」司默抬手指了指自己，而後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我當時也是選了那條路……但進去之後，前面卻彷彿被堵死了般，完全找不到出路，於是我便想著原路返回吧，可回頭一看來時的路也已經消失了，用靈力無法打通，外力也傳不出去，於是我便燒了之前師尊給我的護身符，沒成想一下就被強制傳出來，還直接回到現實中了。」

末了，少年頓了下，還不忘誇誇蘇荼：「還得多虧了師尊，要不是您那護身符，我又怎能在幻境中一直保持清醒，又該如何從那幻境中脫身呢。」

「原來是這樣。」謝晏皺了下眉，轉而看向蘇荼，「就眼下情況來看，這鬼魅必定是個十分擅長於製造幻境，並且人從她的幻境里出來后，會喪失在裡面的記憶——就像我們第一次時那樣……

如今芸兒已經被這鬼魅抓走了，至今下落不明。這鬼魅在幻境里就曾假扮過一次芸兒騙取我們的信任，這次在現實里肯定也會弄出個類似這樣的障眼法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要我們一旦開始查找芸兒，這鬼魅必定會警覺，從而製造出更多更難以破解的幻境組止我們，所以我建議，不如師尊給我們每人多備一點師兄那樣的護身符，以備不時之需。」

謝晏話音剛落，像是為了印證少年的猜想一般，原本緊閉著的木門被敲了敲，緊接著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少女從門后露出半張嬌俏可愛的臉。

見一行人都圍著床，少女先是小小地驚訝了一下，接著臉上便露出欣喜的表情。

她將門全部推開，提著裙擺咚咚咚地跑進來，一下子撲在了謝晏身上：「謝大哥你終於醒了！」

「……」謝晏極力地忽視著懷裡少女亂拱著的腦袋，抬眸看著蘇荼，一副「看吧，果然如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