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御街

徐家印的天悅樓前途未卜。不過，比昨天下午倒是看得開了。

這早上他沒著急去臨安知府打聽情況。陪著岳華年看看墨園，兩人又一起幫李清照歸置物品。

李清照看他們做事認真謹慎，也就放手由他們去做。她做個臨時指揮就好。

等事情差不多了，她讓兩人歇著，自己去灶間做了早點拿來。

大米粥，麵餅，胡蘿蔔絲兒小菜。看似簡單，吃起來卻是很有味道。

岳華年還以為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沒想到不僅下得廚房，廚藝還這麼高，愣是把慣常的物品做得有滋有味。

假如哪天他還能穿越回到現代社會，給周圍的人說吃過李清照做的早餐，那一定讓人驚詫到只有羨慕。

吃完之後，就簽了契約。

不過，出於對李清照的尊敬，他選擇只買斷這墨園三年的使用權。三年後，如果李清照只要想收回，只要提前一段時間告訴他就行。

當然，按照臨安的房價行情，這個也是相當便宜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趕上急需離開傷心地的李清照，也是足夠幸運。要不然，哪能用八十兩銀子買下三年的使用權啊！按照約定，如果三年後，這房子還需賣掉，就只能賣給岳華年，至於價錢，就根據三年後的臨安房間行情來定。

李清照畢竟早已食得人間煙火，能在他鄉遇到個如此為她著想的老鄉，也是極為高興，說臨走之前，要請他們一起吃酒。

三年，也許足夠長了。他不知道會不會像突然來到臨安一樣，也突然間離開這裡。

吃過早飯，徐家印便離開，去了臨安知府。

岳華年也告辭，根據徐家印給的路線圖，來到眾安橋，找到一個叫林充的牙人（中介），告訴他想雇兩個人到店裡做工。

知道是徐家印介紹來的，林充非常熱情。不過，或許是第一次見面，林充還是根據律令，向岳華年出示了「付身牌」。

兩宋時期的牙人可不是隨便當的，取得這一行業資格，須有兩三名年富力強的人擔當保人，簽訂擔保協議，然後，再經過政府的批准，獲得政府頒發的「付身牌」（「付身牌」上有牙人的基本信息，包括年齡、籍貫、從事行業領域等），也就相當於獲得了營業資格證，才可以正式進入交易市場。

因此，宋朝的牙子地位就有了提高，相當於官府的小吏，在買賣交易中也有了權威性。

在實際交易中，牙人確實也發揮很大的作用，比如岳華年過來僱人，林充可以幫著找人、議價、起草雇傭契約和當簽約證人等。

因為是徐家印介紹來的，林充把手頭的活計交給旁人，問了岳華年的要求，然後，讓他稍等，便親自出去找人。

過了片刻，他便帶了六個人來，讓岳華年自己再挑選。

不得不說，林充眼光不錯。這六個人從外形上看，基本沒問題。

岳華年便又問了幾個問題，最終挑選了兩個，一個叫孫大缸，一個叫陳天牛。這二人雖然名字土氣了點，卻顯得靈活些，口齒也清楚，並且，多少也識得些字。

底子不錯，稍經培訓，二人便能很快進入工作角色。

看著雙方達成一致，林充很快讓人起草了契約。然後，又讓雙方確認無誤，便簽字畫押。

岳華年交了中介費。看在徐家印的面子上，林充在收取費傭金時，給打了個八折。但是，這片刻的功夫，他就賺到了一兩銀子。

要知道這可是單純的人力雇傭，若是換到茶葉、瓷器以及石炭等方面，傭金可就多了去了。

岳華年知道，南宋陸地貿易和海上貿易都相當發達，當牙人，收入還是挺高的。若是做大了，年收入可高達萬兩白銀。就此收入，南宋的絕大多數高官憑正當收入也望塵莫及。

就算是林充這樣的牙人，一年也能掙個幾千兩，相當於好幾個縣令的年收入了，生活富足，嬌妻美妾都不是空想。

等一切落定，岳華年便能帶走孫大缸和陳天牛。

孫大缸和陳天牛的行禮都很簡單，都是用破舊床單包裹了幾件衣裳，按他們的話說，夏天天熱，在哪裡一趟都能睡覺。

在岳華年當他們的主顧之前，在河邊睡了好幾個晚上了，比在屋裡睡還要涼爽，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等活這幾天，沒有吃飯的錢了。

看他們的行禮不沉，岳華年便帶他們到了一家布行，給他們先是給他們量體裁衣，感動的他們都眼淚旺旺了。

他們還沒遇到過類似的好事兒，哪有活還沒幹，主家先給買衣服的啊，而且，御街上的布料都不便宜。

當然，除了確實需要給他們改善一下穿著之外，岳華年還有營銷方面的考慮。

做衣褲的料子，他給二人選了綠色的；至於帽子，選了紅色的，樣式自然是後世比較流行的貝雷帽。

但是，布行老闆對這樣樣式聞所未聞。他只能掏出手機，打開相冊，給老闆看了看他以前下載的樣式。

老闆吃驚不已，好大一會兒才醒過神來，說他從來沒見過衣服還可以這樣做，更沒見還有這樣的寶物竟然可以把那麼多人和物品收進去，那些人還笑嘻嘻的，一點也不擔心出不來。

大缸和天牛看他的眼神滿是崇拜。他們大概以為只有神仙才有如此法寶，敬畏之心便油然而生。

老闆畢竟是在御街上的，頭腦靈光，技藝高超。在另外兩個學徒的幫助下，一個多時辰，便按要求作出了服裝和貝雷帽。

大缸和天牛穿戴好，照了照鏡子，便捨不得脫下來。以前多麼邋遢，現在變得英氣瀟洒，剎那間，改頭換面，自信心提升不少。

既然他們不覺得另類，岳華年想著這樣也好，從大街上走回去，還能起到廣告效應。

又從這家布行截了些米黃色的布料，讓老闆做成長三尺三，寬二尺的布塊。老闆不解地問他這做什麼，這麼浪費布料。

岳華年告訴他說當桌布來用。

老闆搖了搖頭。在這個時代，專門裁剪布料當桌布，是在敗家的做法。

不過，他也挺好奇，問了岳華年店鋪位置，還說就算是自己停業一天，也要去登門看看。

岳華年已經知道這個老闆姓黃，便說歡迎黃老闆到來，還說以後如果做衣服訂布料還找他。

在結算時，黃老闆非常高興給他打了個折上折。

大宋的御街上南來北往的人雖然以漢族為主，但是，也有眾多屬於少數民族。漢族服飾本就多樣，再加上各式民族服裝，大街和商鋪里的服裝可以說是琳琅滿目。

但是，要說炫目，今天非孫大缸和陳天牛默數。

這一路上，尾隨著觀看的人越來越多。在首都環境里生活多年的他們，並不在乎別人指指點點，反而覺得非常得意，走起路來也是趾高氣揚。

這就是最靚的仔么？

直到他們進了墨園，還有很多人散落在門口，等待他們出來。

不過，今天，他們是出不來了，得幫忙做雪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