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染血的長矛
戰死的士兵安躺在血泊上,任由同伴和敵人跨過其冰冷的身軀。城裡城外一遍狼藉,其拉美炮兵使用野戰炮和臼炮對城樓猛烈轟炸,不斷有瑪德蘭士兵從破碎的城樓上墜落。城樓上懸挂著的露菲依奧斯區旗在濃煙中熊熊燃燒著,旁邊屹立著被昏黑了的旗杆,從殘餘部份還能隱約看到原有的翅膀圖案、還可辨認出這是瑪德蘭帝國國旗。
凱恩看著如洪水般湧來的符文騎兵,大聲說道:「我們營已有不少兄弟戰死,可能幾分鐘后我們也會如此,但現在不能後退了。只因為我們是騎士,舉起長矛戰鬥到最後吧,我的兄弟!」
火槍營擺好了排槍陣式。格羅達少校在陣中大喊:「別慌,別亂了陣腳,有重騎兵兄弟在保護我們,勇敢戰鬥。」
空氣瀰漫著難聞的氣味,凱恩知道那是從騎士們胸膛噴出的鮮血的氣味。看著身旁的騎士一個接一個被敵人砍下馬,凱恩強忍著憤怒伴隨而來的淚水,手執長矛刺入符文騎兵腹部,符文騎兵應聲人馬倒地。另一符文騎兵也使用長矛刺向凱恩,凱恩側身避過刺向自己的長矛,順勢從腰間刺入對方腋下,隨即抽出由上而下插向戰馬頸部,馬匹痛得失控,敵人落下沙地。
滴血的長矛彷彿訴說著戰爭的殘酷,凱恩在馬背上揮舞著長矛,長矛底端不斷有液體濺出,凱恩已經無法分清這是從矛頭倒流的血水還是來自自己手心的汗水。突然,一支冷箭擦過他腹部的鎖子甲,順著箭的角度,他發現了該弓箭手,但不只是一位弓箭手,從弓箭手後面湧出一排其拉美弓兵。
「什麼時候埋伏在這裡的?」他兩眼瞪著弓箭手,「看來躲不過了。」
一聲槍響,該名弓箭手額頭突然噴出鮮血,其他弓箭兵也全數中槍倒地。凱恩往後看了看,開槍的是格羅達的火槍兵部隊,他點頭致意。後面的火槍兵沒有會意,而是整排收起火槍,邊刷著引火孔邊退回陣內,緊接著第二排火槍兵上前,點燃火繩,推壓火門,射擊。
......此時,在後方指揮部...
「原來閣下就是露菲依奧斯的領主拜德路斯閣下,剛才我失敬了。」道爾頓上校說道。
「道爾頓上校失敬的事幹得還少嗎?」安達里斯少將瞄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這次請領主來是商討露菲依奧斯民兵團與我師協同作戰的事宜。」
一名傳信兵衝進軍營,向安達里斯少將行了個軍禮,報告道:「我方部隊與其拉美部隊於南門激戰,但我方部隊已折損不少,如果得不到及時增援,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該死的其拉美。」安達里斯少將狠狠地把杯子往地板上扔。
「你有什麼好主意。」道爾頓上校注視著羅恩,問道。
羅恩坐在圓桌前,雙手合十,底下頭思考了一下,冷靜答道:「退入城內吧。」
「這樣能行嗎?」道爾頓上校理解不到羅恩的想法,反問道:「如果讓其拉美軍隊入城,他們會對露菲依奧斯市民生命安全構成極大威脅,城內建築也會因此受到破壞。你有想過嗎?」
羅恩抬起頭,認真地看著道爾頓:「有民兵團協助應該能撐上一段時間,而且在本城市還能進行游擊戰,情況可能不會太壞,怎樣也比讓我們部隊死守城外要強。」
「和我想的一樣,羅恩。」安達里斯少將注視著站一旁的露菲依奧斯領主,問道:「露菲依奧斯的民兵團是否馬上可用?拜德路斯領主閣下。」
拜德路斯領主優雅地鞠躬,「隨時聽命。」
安達里斯少將面帶微笑地點點頭,「很好。」
城樓下的橄欖樹被從天而降的炮彈炸得攔腰折斷,旁邊伏著數具火槍兵的屍體。地上遍布瓦礫,火光在濃煙中閃爍,陣陣黑煙撲面而來,隨之而來的是刺鼻是燒焦味和火藥味,騎兵們被昏得渾身烏黑。一匹白馬乘著濃煙跌跌撞撞的跑回陣地,馬背上染滿鮮血,給地上瓦礫印上一道道血痕。
「是我們的兄弟,快去救他。」守在陣地的騎兵說。
片刻過後,在重騎兵陣地...
「報告營長,我們發現了受傷的愛德華上尉和一名輕騎兵。」
輕騎兵身上布滿斷箭和槍孔,用盡最大力氣吐出口中的鮮血,艱難地說:「凱恩上尉,我終於耗盡最後一口氣把我們愛德華營長送回來了,營長受了槍傷需要馬上救治,我求求你...」
「我明白了,你是一名真正的騎士」隨即凱恩向著後方大喊:「快來軍醫,快,快。」幾名軍醫抬著擔架跑過來。
一名傳信兵騎著快馬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拿著信簡,跑入陣地,格羅達馬上上前迎接,一輪對話后,格羅達向傳信兵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感謝你,傳信兵,你辛苦了。」
傳信兵向格羅達行了個軍禮,然後跨上馬背匆匆離開。
凱恩上尉跑了過來,問道:「什麼內容?是不是少將下命退兵了?」
「是的。」格羅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局勢一開始就知道根本不可能死守。」
「太好了。」凱恩握緊拳頭。「少校,我們重騎兵營殿後,你讓火槍營分批撤退吧。」
格羅達少校遲疑了幾秒,說道:「不,你們犧牲太多了,而且你們速度較快,我讓部分火槍兵掩護,你們一定能全數撤退的。」
「這...這怎麼可以...」
格羅達往凱恩胸口推了一下,喊道:「別猶豫了,快下達命令,否則來不及了。」
這到凱恩遲疑了,但看到戰友堅定的眼神,終於還是決定下達撤退命令,他向十米外的士官打了個手勢,士官馬上為他牽來一匹白馬,他熟練地跨上馬背,喊道:「傳令下去,重騎兵營撤退...」
.......民兵們集合在西南區的露菲娜廣場,每人心情都異常沉重,看來已作好決戰準備。樹立在廣場中央的露菲娜銅像凝視著遠處濃煙滾滾的城南門。道爾頓上校和拜德路斯領主巡視著民兵團,羅恩跟隨身後。
道爾頓上校注視著這批露菲依奧斯軍隊低聲地說:「非常感謝閣下借兵,在這個時刻實在太需要他們了。」
拜德路斯領主在風中凝視著他的部隊,廣場呼嘯的秋風揚起了他褐色的捲髮。「上校可別這樣說,守護露菲依奧斯也是我們的責任。」
道爾頓上校轉身剛好看了廣場一周,然後看著廣場外的林蔭小徑,深呼吸了一下說:「這裡很舒服,也很寧靜,駐守丹德蘭好幾年了可沒真正遊覽過這座城市。羅恩,原來你是在這麼漂亮的環境中長大的,你看這路兩旁的樹...這好像是橄欖樹,是吧?」
羅恩馬上答到:「是的,露菲依奧斯差不多每處都種滿了橄欖樹,在我們露菲依奧斯人心目中橄欖樹是和平與富裕的象徵。因為有黑夜女神露菲娜的庇佑,這裡一直和平安定。」
.......凱恩帶領倖存的騎兵和傷員撤出南門戰場。
「凱恩營長,我們真的就這樣撤離嗎?火槍營的兄弟還在戰場,我們心裡很不好受...」某騎兵在馬背上說道。
「我明白大家的心情,但我們營已經犧牲了太多兄弟了,我不想你們也...」
「但就這樣丟下兄弟跑了,我們實在做不到。」另一名騎兵搶著說。
凱恩突然拉了一下韁繩,戰馬立刻放慢了腳步。向前緩衝幾步后,便停下了馬蹄。整支部隊也跟住停下前進的步伐。凱恩在馬背上嘆了口氣,然後轉過頭,目光掃過身後的部隊,這場戰役讓他的騎兵營折損大半,現在他的部隊只剩下不到五十人,大家都面如灰土,目光疲憊但仍充滿鬥志。看著這隊與自己出生入死的血性兄弟,他眼眶濕潤了,只好昴起頭,用模糊雙眼望著頭頂的藍天白雲,說道:「好吧,有勞神父送受傷的兄弟返回後勤部隊。」
神父策馬上前,對凱恩點了點頭,「請上尉放心。」
凱恩拉馬轉身,並高舉長矛,朝他忠誠的部隊大聲喊道:「願意撤離的就撤退到露菲娜廣場北面的露菲娜修道院,那裡有民兵部隊和我們的後勤醫師,而願意和我返回戰場的就跟我來吧。」
......在指揮部,安達里斯少將比劃著地圖...
「原本計劃在境外屬地交戰也可保護瑪德蘭帝國本土避免戰火但,沒想到其拉美軍隊實力如此強大,被這些突然出現的黑色符文騎兵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讓部隊死守露菲依奧斯,看來是有點失策了...」安達里斯少將在指揮部看著地圖思考著。
突然有傳信兵闖入打斷了安達里斯少將的思考:「報告師長,南方軍區的援軍已經到達。火雨炮兵團、紅翼火槍團、聖語騎兵團和我師銀十字騎兵團已在廣場列隊等候師長。」
「終於來了。」安達里斯少將稍稍整理一下軍裝便火速奔向廣場。銀十字騎兵團團長迪姆見上師駕到馬上行軍禮,安達里斯少將回禮:「辛苦了。」
「安達里斯少將,你好,我是約納斯,是聖語騎兵團團長兼主教。不好意思,我們來遲了。」
「非常感謝教會的支援。」安達里斯鞠躬致謝。
「安達里斯少將,你好,我叫費力克,是火雨炮兵團、紅翼火槍團團長。在這裡我們都聽你的,相信少將已經有周全的作戰計劃了吧?」
「這個當然。」安達里斯少將胸有成竹地微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