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季霄臉上的微笑凝滯片刻，又如常道：「是啊，你從哪裡聽說的？」「是真的就行，你把顧錦的電話號碼給我一下。」季霄盯著司亭山的臉一言不發，也不說給或者不給。池邵陽往後一躺，伸手往沙發靠背上一搭，覺得有些好笑，「季霄你動作還挺快的，剛收到某人要回國的消息就把人甩了？我看你之前那樣子，還以為你至少得糾結幾天呢！」又轉頭看向司亭山，「你還想用顧錦來噁心人呢，勸你歇歇吧，拿他你噁心不到季霄的，以前不行，現在分了就更不可能了。」司亭山自顧自地剝了根香蕉吃了起來，「我覺得顧錦很有意思，對他感興趣不行嗎？再說了，惡不噁心得到季霄，得先噁心了再說。」季霄摩挲著手指，臉色平靜，還是沒有搭腔。俞輕摘下耳機，突然說了一句，「我這兒有他的號碼。」司亭山就站了起來，笑著坐到他身邊，掏出自己的手機，「報一下。」俞輕把通訊錄頁面調出來放到他面前，池邵陽還在問，「你什麼時候有的顧錦號碼？」司亭山已經一個電話打了過去，他瞥了一眼季霄，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點開了免提。池邵陽饒有興緻地也坐了過來，「顧錦估計哭得昏天暗地，正愁找不到季霄呢，你一個電話打過去，不正好給他機會扒上來啊，他一準問你季霄在哪。」司亭山：「你能不能閉嘴？」電話通了。「猜猜我是誰？」司亭山先聲奪人，都沒等顧錦開口。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傳來了一聲輕笑，「司亭山？」聲音像叮鈴的泉水，清澈溫和。池邵陽愣了愣，覺得這跟自己想象的顧錦的狀態很不相同。季霄抬眼望了過來。俞輕也微微蹙眉，卻不是去看季霄，而是看了司亭山一眼。「你怎麼知道？你能認出我的聲音？」司亭山非常欠揍地轉頭望向季霄，朝他挑了挑眉。顧錦：「什麼事？」司亭山掃視了一圈眾人的表情，「我現在在皇庭，你過來一起喝酒唄，這兒還挺多你的熟人的。」「聽你這個不懷好意的語氣……熟人不會是季霄吧？」季霄微微一頓，從顧錦的聲音剛剛響起的時候，他的表情就沉了下來，如今聽到顧錦平靜如常地提起他的名字，他的心臟竟然也跟著跳了一跳。「操，有這麼明顯嗎？」「真幼稚，」顧錦嘆了口氣，「你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司亭山倒是笑得很暢快，「我的心理你都能猜得這麼准，我發覺我好像對你更感興趣了。」「我這兒忙著呢，先掛了。」電話那頭傳來「嘩」的一聲，似是熱油下菜，接著又是鍋鏟清脆的碰撞。「你做飯呢？」顧錦敷衍地應了一聲。「你家在哪？發個地址唄，我過來蹭飯。」司亭山突然覺得在這兒跟這群眼高於頂的呆一塊兒很沒意思，又覺得自己如果當著季霄的面去了他前男友家，他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先別說愛過沒愛過的，男人這種生物，佔有慾是與生俱來的，噁心不到季霄？怕是被噁心到了也只能強忍著吧。季霄的拇指掐進指腹，嘴唇抿得緊緊的。還好顧錦拒絕了他，「想屁吃呢，我爸都沒吃過我做的飯。」司亭山回頭又看了一眼季霄，「那季霄吃過沒？」「也沒。」「那我就舒服了。」「你真的很無聊。」顧錦掛了電話。司亭山「嘖」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號碼存進通訊錄，對著俞輕揮了揮，「謝了，人弄到手了請你吃飯。」

司亭山成功地犯了回賤，心滿意足地撤了。池邵陽眉頭緊皺，心情莫名很不爽，「司亭山和顧錦這一對煩人精是怎麼湊到一起去的，真是雙倍的讓人討厭。」季霄忍著心裡的煩躁，「不用管他們，吃飯吧。」在準備和顧錦分手之前，他就為之後可能會發生的鬧劇煩躁了許久，可如今顧錦沒有要死要活，平靜地放過了他，他同樣覺得煩悶。他現在腦子裡想的居然是，顧錦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是剛學會的，還是早就會了。這段感情一直就完全由他掌控，他能自然而然地聯想出分手後顧錦會有的每一個反應，他應該一遍一遍地給他打電話，應該到公司到各種地方來堵他，應該哭著質問他為什麼突然分手，應該晝夜顛倒憔悴不堪，而不是平靜地處理房產過戶，平靜地學開車學做飯，平靜在和別人打電話時提到他的名字。他有種被冒犯了自尊的不悅。俞輕拿回自己的手機，把耳機收進耳機盒裡，見服務員已經開始上菜了，於是擦起了面前的餐具。池邵陽撞了撞他的胳膊，「所以你為什麼會有顧錦的電話號碼？」俞輕語氣冷淡：「為了查崗，跟男朋友的兄弟有聯繫也很正常。」「查崗？」池邵陽眼中浮出一絲嫌惡，「的確是他能做出來的事，也就你是個大善人，還陪著他玩。」「應付一下而已。」桌子的另一邊，寧博文正看向季霄，季霄皺著眉頭，眸光閃爍，並不像他說的不在意那兩人的樣子，耳邊，池邵陽和俞輕的話題很快略過顧錦，討論起程楓即將回國的事情，池邵陽詢問了季霄一句當天會不會去接機，季霄回過神來，朝他們笑了笑，說了聲「當然」。寧博文回過頭，無聲地扯了扯嘴角。今天只是跟著表哥俞輕過來吃飯的魏秋澤舀著面前的湯，偷偷地瞥瞥季霄，又看看池邵陽，壓抑著自己吃到了好大一個瓜的興奮。他到是老早就知道顧錦了，各種場合見過幾面，印象不好不壞，只覺得這人驕縱了些，看著就是浸泡在愛里養出來的性子，誰知道現在聽起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飯局很快散了，魏秋澤坐表哥的車回家，路上，他想起自己那位從大學時期就暗戀季霄的好友，沒忍住替他打聽到：「表哥，你們剛說的馬上要回國的人是誰啊，霄哥是因為他跟顧錦分手的嗎？是霄哥的初戀？」「那是某人心心念念的正品，能把正品弄到手，冒牌自然要騰地方，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那個本事把正品掛進自己的柜子。」魏秋澤總覺得表哥話里話外意有所指，像極了小時候惡作劇之後準備看好戲時的樣子，透出外人少見的惡劣。回到家后，他躺在床上來回滾了幾圈，踟躕了片刻，還是給許修齊打了一個電話過去，透露了季霄已經跟顧錦分手的事情。許修齊在不可置信地確認過一遍之後，彷彿中獎般大笑了起來，「哈哈哈，蒼天有眼，我就說我有生之年一定會等到這一天的，真不知道霄哥怎麼忍顧錦這麼久的，我都時常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顧錦手裡。」許修齊一想起顧錦以前那副令人作嘔的做派就生氣，現在他終於沒人護著了，他要把他那張高高在上的臉拉到地上踩。他眼珠子一轉，「你說，我下個月的生日宴會，邀請他來怎麼樣？」魏秋澤的腦袋疼了起來，他開始後悔告訴許修齊這件事了，「你確定你要毀了自己的生日宴嗎？」「我的生日宴會哪有看顧錦的樂子重要，他現在應該很崩潰很憔悴吧？」魏秋澤回想起顧錦和司亭山通話時那平穩如鏡的語氣，搖了搖頭，覺得可能不會像他想象的那樣，「我勸你還是考慮一下吧。」……陳旭再次進入到季總辦公室的時候，發現他撤掉的相框重新擺上了，但裡面的照片換了，照片里是陽光、校服、操場，三個少年肩摟著肩，笑得毫無陰霾。他恍惚了片刻，下意識把中間的那個男孩認成了顧錦，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另外一個人。其實他們的五官並沒有多相像，只是眼角眉梢的驕矜神色簡直是如出一轍。季霄的整個肩膀朝那人靠近，一手按在男生的腦袋上，揉著他的頭髮，揚起的嘴角都透著少年的意氣風發。而在不久之前，這個相框里還放著季霄和顧錦的合照，陳旭回想起那張照片里的季總，雖然也是笑著的，但卻要矜持莊重得多。他把需要季總簽字的文件分門別類貼上標籤，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轉身走了出去。秘書部的小李拿著文件過來請教，「陳助，您看季總的請假報告這樣寫可以嗎？」陳旭接過來看了一眼，「這個理由太牽強了，換一個，就說季總去廠里視察抽檢了。」「好的。」「改完蓋辦公室章傳真到總部辦公室，記得打個電話跟他們確認收到，如果他們沒有別的要求這樣就可以，如果他們要求提供季總的視察報告，你就回復明天下班前附上。」小李點了點頭，忍不住埋怨起來，「季總也是，明明知道每個月頭一周的周一是總部大例會的日子，偏偏這個時候去辦私事，總部會紀又管的嚴，以前顧先生每天一作的時候都知道不挑這一天作呢。」陳旭想起辦公桌上的那張新換的照片，沒有應和，但也沒有制止他抱怨，「去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