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司亭山看著睡得跟豬一樣的顧錦，自己氣得夠嗆。氣歸氣，當他朝顧錦伸出手的時候，卻還是替他整理好了毛毯，整理完，看著他的睡顏，又覺得自己該收點報酬，於是他坐上顧錦的座位扶手，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頭擺了過來，讓顧錦的頭剛剛好靠在他的懷裡，顯得十分小鳥依人。他奸詐地笑了笑，抓住顧錦的手舉到兩人中間，另一隻手握著手機開始拍照，一連拍了好幾張，他還不滿意，身體往裡挪了挪，想顯得更加親密。「好了沒？」身後突然有人出聲。「卧槽！」司亭山嚇得差點彈了起來，只見顧錦眼睛都沒睜開，手還任他握著，換了個姿勢，又不動了。「你詐屍啊！」司亭山甩開他的手。顧錦又不回他，也不知道這次是不是真的睡著了。司亭山抬頭看去，見頭等艙里有人朝他們這兒看了一眼，悻悻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顧錦就這樣睡了一路，下了飛機去酒店，車上司亭山埋頭專心致志地修起了照片，顧錦靠過來瞅了一眼，「一看就是你趁我睡著偷拍的，一點兒也沒有說服力。」司亭山瞪他一眼，「那時候你明明沒睡著。」「我知道啊，但看到你朋友圈的人又不知道。」像是十分清楚他拍照的目的。司亭山望向他，顧錦平靜的目光與他對視。片刻，他猛地坐了過來，摟住顧錦的肩膀，「那現在拍。」顧錦也不拒絕，身體靠向他，只頭擺得很直，對著鏡頭笑了笑。司亭山收回手去檢查照片，似乎還算滿意，挑了一張飛機上的，和這張一起發了出去。附上言簡意賅的文案：拐到人了。［墨鏡.得意］他自個兒把自個兒逗樂了，坐那兒笑了半天，跟傻子似的，樂完想起自己還沒跟顧錦加上微信，又湊過來要他加他。顧錦直接把自己的手機扔給了他，任他操作。司亭山瞥了他一眼，「這麼放心我？」「不是放心你。」只是他的手機乾乾淨淨，所有能刪的東西都刪空了，並不介意給別人看。司亭山撇了撇嘴，加完好友，又拍了張鬼臉自拍，把它留在了顧錦的手機相冊里。警告他，「不許刪。」司亭山的朋友圈下面很快有了很多評論。「行啊你，這男的很正啊，哪裡拐到的。」這是不認識顧錦的。「卧槽，你有膽，居然真的把牆角挖動了。」這是熟人，但不知道顧錦和季霄已經分手了的。「……你他媽真能噁心人。」這是池邵陽。司亭山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司亭山又發現了一個俞輕的點贊。於是他確信季霄一定看到了這條朋友圈，說不定正憋屈生氣著呢。只是這樣想著，他就覺得心情愉快了起來。顧錦靜靜地看著他作妖，並不對此發表任何評價。就跟他猜想的一樣，季霄的確看到了這條朋友圈，他眉頭緊皺，想劃過去，卻在下一秒點開了照片，看向那張熟悉的臉。臉是日日夜夜看過的臉，臉上的表情卻如此陌生，顧錦的笑意並不達眼底，卻也說不上不開心，只是顯得高貴而冷淡，好像連他的一點笑意，都是施捨出來的。在過去這五年裡，季霄也是花費了全部的精力，專心致志的在和他相愛，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才讓這個人可以笑得熱烈也哭得痛快，但如今再看，顧錦所有情緒都被蒙在了一層紗里，比初遇時更甚。這個人褪去了所有屬於他的印記，展露出一個陌生至極的靈魂。還有，顧錦難道不清楚司亭山只是把他當做噁心別人的工具，為什麼還能天真地和他攪合在一起。季霄覺得很不開心，昔日的珍寶重新出現在他生活里的驚喜，都不能掩蓋掉這種不開心。他想給顧錦發些什麼，翻起了自己的微信好友，從上劃到下，才意識到自己早已把顧錦拉黑刪除了。季霄並不想承認自己有些懊惱，早知道他就不該這麼著急，決絕地把這個人驅除自己的世界，等到這個人完全和自己無關的時候，又不甘心。

「叮！」他突然收到了一條新的微信。程楓：我明天不想開車，你送我去藝術中心。那一瞬間，季霄竟然習慣性的以為是顧錦，一個晃神后才反應過來，愣了片刻，才回復程楓：什麼時候？程楓：上午八點半，你八點來接我。季霄：好，那我送了你再去上班。他絲毫沒有提這可能會耽誤自己的工作，程楓也完全沒有先詢問他是否方便的意識，一切都顯得那麼理所應當。之前那些因為顧錦產生的思緒，又被他拋之腦後。沒有必要為自己已經丟棄的東西煩惱，要明白什麼才是更重要的。滑雪場上，顧錦穿著全套的裝備，膝蓋和屁股上戴著小烏龜的護具，他正費勁地扣著頭盔，半天沒扣上，低頭準備咬開自己的手套。司亭山笑著拍了一下他的頭盔，頭盔歪在他的腦袋上，顧錦抬頭朝他看來，顯得迷茫又無辜。他最近總跟超凡脫俗的道士似的，透著股全世界和我無關的冷淡，讓人總忍不住想看他那張臉上露出些其他的表情。司亭山忍俊不禁，又替他戴好，「我偶爾又覺得，你以前那個樣子還挺讓人懷念的。」顧錦垂下眼帘，浮起了一抹譏笑，「先教我基礎的動作吧。」顧錦學滑雪學得很快，摔了兩次之後，就能順利的在初級道從頭滑到尾了，只是轉彎和剎車的時候還控不住刃。然後他很快上了中級道，摔得更加慘烈。司亭山原本還想表現一下自己的溫柔體貼，只是每次他都還來不及去扶，顧錦就自己跪在雪地里爬了起來。司亭山剛滑到他身邊，就見他微微喘著粗氣，說：「你自己玩去吧，我在中級道先練一會兒。」「你還真是來學滑雪的呀！」他還以為這代表他們吹起了談情說愛的號角？顧錦抬眼看他，突然雙手抓住他的手臂，帶著滑板跳了兩步到他面前，仰頭親吻了一下他的臉頰。「乖，辛苦了，自己玩去吧。」「我……」司亭山瞪大雙眼，這打發小孩子的語氣，還是讓人很不爽！顧錦安撫完他，轉身朝上行的纜車滑了過去，司亭山站在原地，看著他瀟洒離開，氣得不輕。第二天，顧錦跟他學了一些進階技巧，又把他扔到一邊，自己獨自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要知道，滑雪看著輕鬆不費力，實際上卻需要你全神貫注地去控制自己的身體，十分消耗體力，一般來說三四個小時之後就會體能耗盡。他昨天陪著顧錦從上午滑到下午，脫下滑雪服，裡衣幾乎濕透了，今天一大早起來，居然都覺得有點腿酸。顧錦昨天晚上整個一電量耗盡的模樣，吃飯都累得睜不開眼睛，本來司亭山覺得他今天一定會提議在酒店休息，沒想到一大早，顧錦就敲開了他的門，打著哈欠問他：「可以出發了嗎？」「你丫是準備去參加奧運會嗎？」「我只是覺得，滑雪的時候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耳邊的風聲，很安靜。」顧錦倚靠在門邊，說這話時的表情很平靜。司亭山卻不知怎麼的心裡一顫，他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沒說，回過頭去房間里收拾東西，然後就又陪他來到了這裡。顧錦中級道滑得有板有眼了，高級道又太陡，暫時上不去，司亭山決定帶他去訓練道，雪道上設有各種坡度的雪坡，他挑了幾個坡度很緩的，準備讓他練練過坡騰空時的重心控制。只是，司亭山剛剛在他面前示範了一遍，準備開始細緻講解的時候，就見遠處一個穿著滑雪場員工滑雪衫的人快速且專業地滑了過來，準確停在他們倆面前，摘下滑雪鏡，面色不善地看著他們。「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裡不允許外帶私教進來。」司亭山瞬間意識到他誤會了自己的身份，這些滑雪場都提供教練服務，佔了他們營業額中的一大頭，除非包場，一般都不允許外請教練。他先耐著性子解釋：「我不是私教，我們倆是是朋友。」「對不起，請遵循我們滑雪場的規定。」「我都說了我們是朋友，我他媽還不能教我朋友幾個滑雪動作了？」那人依舊一板一眼：「抱歉，但我們無法證實你的身份，外請私教我們滑雪場是不允許的。」「你們是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司亭山怒氣沖沖地去掏手機，只是身上的裝備太多，實在掏得有點費勁，還沒等他掏出來，顧錦就已經摘下了滑板，走到他身邊，抱著他的脖子吻了上去。司亭山只感覺到一陣溫軟的觸感從自己嘴唇上碾過，鼻尖擦過鼻尖，有些發癢，他眨了眨眼，顧錦已經鬆開了他，轉身對那位滑雪場教練說：「現在可以證實了嗎？我們是情侶，男朋友教我滑雪，沒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