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磐石之軀

扶柳郡城，一個兵甲還算整齊的頭領拄著長矛，百無聊賴看著手下的兵丁檢查著入城的人，心裡盤算著今晚去春風閣點哪位姑娘。

就在此時，轟隆聲遠處傳來。

「怎麼回事？什麼聲音？莫非是地龍翻身了？」頭領驚恐的問道。

「那是什麼？」一個兵丁指著遠處驚叫了起來。

頭領順著兵丁手中的方向看去，一道白衣身影正飛掠而來，每一步腳下都炸起一個淺坑，爆起一抹煙塵，短短几個呼吸，就已經人影已經近在眼前了。

「你……」

頭領剛吐出一個字，那道身影就如飛掠湖泊的雨燕，蜻蜓點水般踩在他的頭盔上，整個人憑空飛射而出，消失在了城外。

到了城外之後，向珊終於能放開手腳全力趕路起來，在城內還怕傷到無辜百姓，但在這荒郊野嶺就無所顧忌起來。

向珊每次足尖一點，腳下萬斤之力迸發而出，強大的力量震蕩地面，碎石四面飛濺。

一路上，向珊所遇到的樹榦等障礙物全部忽略，最多抬起手臂護住面孔，乾脆利落的撞了過去。

希望還來得及，那幫禿驢不會對普通香客動手，不然父皇也不可能容忍他們的存在。

「阿彌陀佛。」一聲悠長的法號在這荒山野嶺里頗為醒目。

一位短衫短褲的青年擋在路中間，「殿下這般匆忙，是要往哪裡去？」

「是你，徐觀。沐武是不是在你那邊？」向珊停下腳步。

「殿下，沐施主與我佛有緣，貧僧自當渡他如我梵門，倒是殿下您找他有何事？」徐觀雙手合十。

「你真讓他去參悟磐石秘錄了？本宮告訴你，他身上有一件利國利民之物，本宮今日必須帶走他，就算你是這一代的達摩聖僧，也不能阻止本宮。如果他今日死在這裡，本宮不介意建議父皇重新屠滅一次梵道。」

似乎是聽出了向珊話語里的堅持，徐觀沉默片刻，「好吧，只是沐施主欠了貧僧一……一萬兩銀子，這錢？」

「本宮出了。」向珊斬釘截鐵，反正這點錢對她對金環商會來說就是九牛一毛。

「請吧。」徐觀說道。

向珊跟在徐觀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如飛鳥展翅縱躍而起，不多時便來到了石佛林。

向珊見沐武盤膝而坐，神情驚恐，頓時就知大事不妙，運起氣力，大喝一聲。

呔！！！

以她四煉大成的身軀，吐出一個字，就好像有一千名壯漢同時掄錘砸鐵，如雷貫耳，連十里之內的鳥兒都被這一個字驚動，撲騰著翅膀飛向天空。

沐武頓時驚醒過來，打量著周圍，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是大夢一場。

沐武看到向珊，頓時明白了什麼，站起身來，鞠了一躬，「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不必多禮，此處並非就留之地，你且隨本宮來。」向珊向前一步虛扶起沐武。

「悉聽尊便。」

沐武跟在向珊身後，走過徐觀身旁時，眼角餘光一掃，這個男人也回了一個曖昧的笑容。

兩人就這麼一路向山下走去，直到離開盤陀山，沐武才忍不住發問道，「殿下……」

「你是想問這磐陀寺供奉的到底是什麼對吧，對吧？」向珊反問道。

「正是如此，還望殿下為我解惑。」

「本宮先告訴你，磐陀寺供奉的不是別的，就是佛陀。」

「佛陀。」沐武皺起了眉，想起了在磐陀寺所見所聞，

「那個，也是佛陀？」

「當然。你怎麼看佛，並不重要，佛一直都在哪裡，就好比我們頭上這輪大日，你無論你是咒罵它，或者讚美它，還是崇拜他，他該投下的光芒不會多上一點，也不會少上一點。」

沐武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前世他好像有聽到過類似的概念，好像是是以美國一個作家叫霍華德的小說家，開創的世界觀，加上後世許多人共同創作的一個克蘇魯神話體系。

「人類和神佛的關係就好比是人類和蟲豸的關係，就像你無意中踩死了幾頭蟲豸，不代表你對蟲豸本身懷有惡意，螻蟻撿到了你掉在桌上的飯粒，也不意味你對螻蟻抱有好感。」

「那些僧侶呢？」

「絕大數僧侶並不知道神佛的真相，知道真相僧侶極少，但這些人偏偏是殺不完的，總會有新的人接觸到神佛，意識到神佛的本質，前朝就舉行過一次大規模滅佛運動，但是到了本朝，他們又再次死灰復燃。」

「話說，你欠了那個傢伙多少錢？」向珊突然想到。

「一千兩。」

「他跟我說你欠他一萬兩，看來他的心魔是越來越嚴重了。」

「什麼心魔？」

「今天你見到的那個傢伙就是這一代的達摩聖僧。」

「凡是能夠修鍊磐石秘錄，未成磐石之人就有資格成為達摩聖僧。」

「你在石佛林看到的那些石像大部分都是參悟磐石秘錄走火入魔留下的磐石之軀。」

「就算成功參悟了磐石秘錄，性格也會變得越發古板、冷漠，所以歷代聖僧往往都會選擇慾望作為羈絆，保留人性，比如美味佳肴、陳年好酒、絕色美人，甚至是殺人放火，總之越是觸犯佛門戒律，效果越好。」

真不愧是克系神佛，太混沌了！

「順便一提，據我所知即使是少數則是修鍊磐石秘錄成功的高僧，在壽元將盡之時，坐化圓寂后同樣也會留下磐石之軀。」

「什麼樣的人能夠成功參悟磐石秘錄？」

向珊停下腳步，轉頭看了沐武一眼，「我勸你還是放棄這個想法，雖然參悟磐石秘錄成功后，能自如的釋放磐石之軀。」

「但什麼條件才能參悟，別說是本宮，就算是梵門自己對此都語焉不詳，只說大智慧、大毅力、大覺悟、大機緣四者缺一不可。」

「大機緣嗎？」沐武若有所思，看似無意的碰了碰胸口放置石佛珠的位置。

兩人都是武道高手，這番話的功夫，扶柳郡城已遙遙在望。

兩人入了城后，沐武謝絕了向珊的好意，獨自一人回到了臨時租住的院子里。

沐武沒有驚動沐鐵虎，回到了自己的屋內。

坐在床榻上，掏出石佛珠放在身前。沐武面前放了一盆水當做鏡子，驀然間，水面上的映照出來的面孔，多了一層灰白色的石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