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自在
沈念撩得起勁兒,可顧執真不拒絕不抗拒了，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做了。這事兒……他自己做都很少，更不要說幫別人了。顧執不動，在黑暗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即便沈念看得並不清楚卻也能感覺到那眼睛里是冒著光的,像草原上伺機而動的掠食者,隨時都有撲過來把自己吃了的可能,沈念進退維谷,硬著頭皮動了一下。顧執的呼吸開始有了鮮明的變化,距離太近讓沈念覺得像是火源,他下意識地往後，可身後的牆壁封鎖了他的退路，顧執也在這個時候逼近他，剛才刻意壓抑著的情緒似乎沒了再壓抑的理由，瘋狂掙開了束縛，空氣里都是佔有慾的味道。他要沈念。他的每一寸目光,每一個呼吸都在訴說著，他要沈念。「躲什麼？」顧執扣住他的腰身，湊近他的耳邊，輕聲問：「隔著一層是不是有點沒誠意啊？」沈念詫異地看著他，這根本不是剛才在自己面前安靜溫順的顧執,他完全變了模樣，沈念有些招架不住，手也想離開，卻被顧執按住了：「你幫我,我好好睡,我答應了。」「我不會。」沈念自暴自棄,手也不動了，要不是顧執抓著他，他早離開了。「自己沒做過？」沈念錯開了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向月色很好的窗外：「……不一樣。」「那怎麼辦？」顧執誘哄他：「你說要幫我的，你不幫我就睡不著。」沈念未必不知道顧執現在說的這些話有哄自己的成分，可就算是哄也並沒有說錯什麼，幫他這話的確是自己說的，可能是腦袋一熱，也可能是單純地想疼疼他，但不管是因為什麼，現在沈念似乎都非做不可了。「你往後一點。」短暫的沉默過後，沈念像是下定了決心，小聲說：「我活動不開。」顧執輕聲笑了起來，聽話的往後挪了幾寸，讓沈念處在一個絕對逃不了卻還能『自由活動』的範圍，沈念知道自己逃不開，也並沒有太想逃，收回看著窗外的視線看著昏暗光線中的顧執：「你說的，要好好睡。」顧執沒回應，卻湊過去親了親他：「我說的，快動一動吧，求你了。」……沈念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呼吸也會有灼傷人的溫度，當顧執抱著他，當他可以掌控顧執的呼吸頻率，當顧執在耳邊一聲聲地喊著念念，沈念臉紅手也熱，這大概是他最煎熬得十幾分鐘，但好在過去了。空氣里有特有的味道時，顧執悶在了沈念的脖頸處一動都不想動，他饜足了，但沈念卻很想起床，他的潔癖讓他瘋狂想要去洗手。他用另一隻手拍拍顧執的後腦，輕聲和他打商量：「起來了？」顧執沒應聲，但卻動了，只是不是從沈念的身上離開，而是手動了，握著他腰的手開始有了往下移動的趨勢，被沈念抓住了：「我不用，我就想去洗個手。」「可你很有狀態。」顧執說：「禮尚往來。」「洗個手。」沈念很堅持：「我現在就想洗個手。」沒有人比顧執更了解沈念的潔癖，知道他是真的受不了了，沒有再勉強他，不情不願地起了身，沈念當即沒有絲毫留戀地就下床去了院里洗手，顧執躺在床上，腦袋是空空的。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了，什麼都不想，什麼也不用想，就連困意都來得都迫不及待，似乎下一秒就能睡過去。但顧執還是起了身去院兒里找沈念，他正蹲在院里的水龍頭前洗手，手上沒什麼動作，但視線卻是看著西屋的方向的，顧執站在廊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什麼都沒看到。顧執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身來抓住他的手，一點點地洗乾淨，沈念這才回神看他，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會困了。」「等你一起。」顧執說。
沈念沒說什麼，又看了一眼西屋的方向，確定已經看不到了才緩緩收回了視線。顧執也沒有說什麼，幫沈念洗完手之後就牽著他回到了室內，用毛巾把手擦乾，連指縫也不放過。等擦好了才發現沈念一直在看著他：「看什麼？」「看執哥還是和以前一樣會照顧人。」顧執看他一眼沒說話讓他上床躺著了，看沈念躺下后他才關了燈走過去也躺下了，剛才因為饜足而襲來的睡意都快要散乾淨了，顧執覺得剛才答應沈念的要好好睡，未必能做到。手就是在這個時候被牽住的，沈念輕輕捏了捏，說：「睡覺。」顧執翻了個身抱著他：「說了要禮尚往來的。」「不了不了。」沈念捉住他不老實的手：「太晚了，也沒熱水了，你幫完我還要再洗一遍，再換衣服，這麼折騰下去還睡不睡了？」「不難受嗎？」沈念笑笑：「我對這方面的需求一直近乎沒有。」這話不是謊話，沈念是真的需求很淡，甚至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是性冷淡，一年到頭自我紓解的次數一巴掌都數得過來，他承認剛才的確讓自己有衝動有感覺，但出去洗個手回來，又一次看到幻覺之後也就立刻淡了下來。此時重新躺回床上讓他再去洗一次，他是真的抗拒。顧執還是上手摸了一下，發現沈念說的是真的，好像真沒什麼反應，顧執便沒有再說什麼，把手收了回來，靜默了一會兒才說：「睡吧。」「嗯。」沈念閉上了眼睛，不忘提醒顧執：「我做到了我說的，你也要好好睡。」「好。」顧執輕聲應了句。昨天晚上兩個人就都沒怎麼睡，白天又趕路又收拾家，此時也已經快深夜，早就是沾枕頭就能睡著的狀態，沈念呼吸很快均勻，顧執就在他身後抱著他，原本以為自己不會睡的，至少不會睡得太容易，但不知道是因為累還是因為發泄過一次，沒過多久竟然也睡了過去。但無可避免地，半夜顧執還是因為噩夢而醒了過來，沈念也被驚醒了，沒問他夢到什麼了也沒安穩他，只是翻了個身抱住了他，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像哄孩子一樣：「不怕不怕，睡覺睡覺……」也不知道是在哄顧執還是哄他自己，反正顧執還沒有睡著沈念拍打他的動作就停了下來，呼吸也又一次平穩了，很神奇的是顧執就是在這樣的平常里，以最快的速度消化了噩夢帶給他的恐慌和懼怕。他低頭輕吻在沈念的額頭，閉上眼睛又睡了。沈念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顧執已經不在床上了，或許是這段時間太累了，以至於從不賴床的沈念也躺在床上不想起來，他拿起手機查看了一下未讀消息，確定沒什麼事情才放下了，又躺了一會兒徹底醒了神兒才起床去找顧執。顧執在廚房裡準備早餐，悶熱的天氣里他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多久，已經有一層薄汗了，沈念走過去：「在做什麼？」「涼拌甘藍，炒了個雞蛋。」顧執說。這是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最常吃的早飯，沈念看著就笑了：「很久沒吃了，我自己也試著做過，但拌的不是那個味道。」「這個味道可能也不是你記憶中的。」顧執說：「我也很久沒做了。」沈念沒說沒關係，反而拍拍他的肩膀說：「那就再接再厲。」顧執看他一眼沒說什麼，但眉眼都是笑意。「昨晚睡得好嗎？」沈念看著他：「我太累了就沒管你。」「挺好的。」顧執說。他其實很喜歡沈念這樣，不怎麼管他，不把他現在的狀態當做什麼大事兒，他也是在這樣的狀態下明白了當年沈念噩夢的時候自己整晚不睡到底給了沈念多少壓力，沈念像現在這樣，他反而輕鬆。但想想兩個人之間也真是有些可笑，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公平，好像他們發生的所有不幸都要在彼此身上輪流著來，小時候沈念做噩夢，現在是他。
可也正是因為小時候的噩夢有了經驗，所以沈念才能如魚得水的應對。沈念不是真的對自己的噩夢不在乎，他只是用現在的方式來告訴自己，不是什麼大事兒，反正他會一直陪著。唯一不確定的是，不知道這些不幸循環過一遍之後會不會就是結束。涼拌菜和記憶中的味道並沒有什麼區別，沈念還是很喜歡吃，顧執記得昨晚答應沈念的，吃的比昨天多了一點，但也只是多了一點而已，不過沈念沒有勉強他，有些事情需要慢慢來。他們還有的是時間。飯後兩個人在小院里坐了一會兒，沈念問他早上出去買東西怎麼付錢的，顧執說：「從你錢包里拿的。」沈念笑了起來：「反正閑著沒什麼事兒，帶你去買個手機吧。」顧執之前用的那個手機大概是陳景之給他找的舊手機，還是幾年前的款，沈念找過來之後也沒見他拿出來過，大概是扔了，為了控制和沈念的聯繫。「我用不上。」顧執說。「怎麼會？」沈念看著他：「以後我去上課的時候你在家裡可以和我隨時聯繫，方便很多，而且現在已經很少現金支付了，你有了手機出門也會方便一些。」想到沈念不會像現在一樣24小時的跟自己待在一起，還是會去學校上課，顧執有些失落，但他卻把情緒遮掩得很好，對於沈念的提議也沒有再拒絕，跟著沈念一起坐車去了市裡，沒怎麼挑選，沈念拿了一個自己現在用的牌子的最新款，顧執也沒什麼意見，就那麼付了款。買了手機兩個人在市裡又逛了一圈，來的時候幾乎什麼都沒帶，加上還要在這邊住上一段時間便各自買了幾套衣服，顧執不挑也相信沈念的眼光，他選什麼都說好，連導購員都說：「你這弟弟看起來很叛逆，但實際感覺好乖啊。」沈念聞聲看向顧執，笑笑說：「是，很乖。」等從市裡回到蒹葭巷已經下午兩點多了，沈念有點想睡便拉著顧執一起躺下了，睡前沈念拿著手機教顧執申請微信的時候，突然院子里就傳來了聲音：「小念，小念在么？」沈念起了身，顧執想跟著起來卻被沈念按下了：「躺你的，我出去看看。」沈念走出北屋發現是陳叔的妻子笑盈盈的正站在院門口，看到沈念從屋裡走出來邁步走了過來：「還真是回來了，昨天你陳叔跟我說，我還不信來著。」「回來了。」沈念笑著打了招呼：「嬸兒有事兒找我？」「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想問問你這都老大不小了，有沒有對象啊？你爸不在了，生前又跟我們家老陳關係那麼好，怎麼著你的終身大事我也該放在心上，可你一年才回來這麼幾天，嬸兒都找不到你，這次可被我逮著了，有對象了沒？」沈念是怎麼都沒想到在自己沒了父母之後還會被鄰居催婚的，瞬間有些無措，可想到屋內的顧執他還是要說點什麼，只是陳嬸兒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沒有對不對？嬸兒給你介紹一個怎麼樣？是我侄女，比你小兩歲也是個老師，長得可漂亮了。」「嬸兒，我還沒有這個……」沈念企圖打斷陳嬸兒的話，可陳嬸兒像是聽不到沈念的拒絕，徑自說著：「小念啊，你相信嬸兒的眼光，你們要是能在一起，那下一代娃娃的基因可是要比明星還漂亮呢，我安排你們見一面怎麼樣？她也放假了，住的地方距離這邊不遠，你下午是不是沒別的事兒，我這就給她打電話……」陳嬸兒根本就不給沈念插嘴的機會就這麼自顧自地說著，好不容易才停下來，卻又是去打電話，沈念無奈地嘆出一口氣：「嬸兒，您不用忙了，我根本沒有結婚的打算。」「怎麼可能不結婚嘛。」陳嬸兒頓下動作，不是很贊同地看著他：「嬸兒知道你怎麼想的，怕現在條件不好耽誤人家嘛，不用擔心，我那個侄女可不是見錢眼開的人，也是見過你，對你印象可好了，時不時地就要跟我打聽你，更何況城中村過不了幾年也要拆了呀，到時候你們就有房子啦。」陳嬸兒說完還要撥電話，沈念走過去想攔卻還沒來得及身邊就躥過去一個身影，從陳嬸兒的手中奪過手機就要摔，卻緊急被沈念叫停了：「顧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