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遇刺
自盛明曜三十三年的秋獮重傷那一夢開始,戚容珩往後每夜都會做那麼一個夢,許是短短几個呼吸許是一個回眸,但他的記憶里多了那麼一個不曾存在過也不曾謀過面的女子,可他知道她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他從不曾對當時的遲妘提及過半句分毫,因為他知道遲妘可能並不願自己記起從前,記起那個處境孤困的自己和下場寥落的她。她走後很多人都說他失去了所愛才空置後宮,卻不知他從來都只想有她一人便足矣,不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
鳳宸宮滿宮的畫像皆是她一人,數日數夜的思念讓他已經將她的樣子鐫刻在了心上一刻不曾忘卻,而現在站在自己面前戴著面紗的女子眉眼於他而言是何其的熟悉,那雙能動人心魄的眸子他也再找不出第二人,只有她。
她就這樣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以他未曾想到的方式出現在了他眼前,一切都是那麼的猝不及防,卻又好像是早有預謀……
「聖女和大宗伯急著見朕可是有何要事?」戚容珩狀似再尋常不過的看著遲妘問道,面上看不出半分異樣。
見著這樣疏離而冷淡的戚容珩是遲妘意料之中的事,但心下不免還是覺得有些阻滯,幸得有面紗遮擋這才不至於讓她面上的些許失落展露人前,可眸中的一閃而過還是被戚容珩給看了去,隨後便借著斂眸的片刻遮去了目中的些許笑意。
但遲妘終還不是那傷春悲秋無所休的人,不過片刻便接言道,「吾等自入宛州以來便覺有人窺伺其周,不知可是陛下的人?」
這般直白的問和窺伺一詞公良汐是覺得有些不妥的,但遲妘的意思他也不敢違逆便也只能在一旁當個陪襯。
而戚容珩聽了這話后大概也知曉了她來的意圖,不知為何心底便是帶了些氣,面上便也跟著更清冷了些,「天下皆知朕行事坦蕩,聖女初出茅廬想來是沒聽過了。」
瞧著他真是生氣了的模樣遲妘心裡也有些發堵,但還是沉靜著答道,「我幽雲願與大瑄交好實為誠心實意,可現在陛下手底下的人卻欲毀兩國和盟,這般又可否能認為是陛下言而無信?」
這話一出政安殿內的溫度再次降了許多,公良汐在遲妘身後心都跳的莫名快了些,遲妘目光如炬戚容珩卻輕淡的與她對視,「聖女說這話可有何證據?平白無故詆毀我瑄朝臣民可非聖國所為。」
遲妘聞之一聲輕笑,「那今日陛下便知是否是吾等平白無故還是陛下手下的人罔顧信用,如此吾等便是不多叨擾陛下先行告辭了。」
說罷也不管戚容珩如何反應遲妘便行了一禮轉身出殿半分不帶停留,公良汐見狀也只能跟上,戚容珩看著這二人離去的背影神情莫測只看了一眼旁邊的全榮,全榮當下便點頭快步追往已經到殿門處的二人。
這一眼倒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讓全榮囑咐之前引路的小太監將遲妘他們好生的再送回驛館罷了,但遲妘得聽這話后心中依舊不甚舒坦,畢竟這是身為一朝帝王該有的風度而非予她一人,是以便也只例行公事的道了謝便帶著公良汐離了政安殿出宮,可等他們走後全榮還未來得及入殿便見戚容珩自己出了殿,殿門處的雲炎雲朗紛紛側身拱手。
「帶上兩個人跟我出宮。」
這話一出殿外這三人面面相覷,接著全榮就出言勸阻,「若真如聖女所言陛下此番出宮刺客怕是會驚擾聖駕,陛下龍體要緊。」
「陛下連舊堯蠻族都可退,豈怕這些不知從何處來的宵小鼠輩?」
不等全榮將話說完雲朗便出言打斷,戚容珩雖未說話但也肯定了他的意思,全榮見此便也不再勸阻,幾人便輕車簡裝的從另一道門出了宮。
那廂的一行人神不知鬼不覺,這廂遲妘和公良汐也已經出宮踏上了回驛館的路,但馬車行至半途卻突然停了下來,前後馬車內的遲妘和公良汐二人皆是面生警惕。
此時馬車已行至空巷,不過幾個呼吸間便有破空之聲傳來,引路的小太監和護衛盡數倒地,胸膛上也都有一支箭數十餘人幾息便都身亡,此刻若出馬車便是數箭穿心必死無疑,遲妘和公良汐此刻也並無出去的打算。
這確是遲妘的意料之外,她沒想到永烈侯在戚容珩眼皮子底下能集齊如此之多的箭術高手,也沒想到他能將事做的如此之狠絕竟連那麼多條無辜性命都可不顧,終究還是她太相信了些人心。
那些隱在暗處的人見著馬車久久不曾有動靜也是有些浮躁,有領頭之人一個手勢,其餘人便再次舉起了箭對準了兩輛馬車的窗,而大半數都在前頭那輛馬車上,他們的目的是遲妘。
空中聲聲破空之聲再次傳來,這馬車是宮裡的自是不同尋常但那些用箭高手也非常人,便是片刻間就見車廂壁被射透,更是有箭矢破窗而入,若是側榻有人定是喪命在了這鋒利的箭矢之下。
這般境況下若是再來一輪馬車必會被箭力沖潰那時馬車中的人依舊逃無可逃,可就在此回數箭齊發后四周便許久沒了動靜,若不是馬車上那些直挺挺的箭矢和地上倒著的人都讓人覺得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不多時便有一行人出現在了這狼藉之地,為首的正是滿目寒霜的戚容珩,而在他們出現后亦有一行輕衣蒙面之人躲入暗處,他察覺了,但並未阻攔。
「我朝鼠輩所為驚擾聖女和大宗伯,我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戚容珩向著前頭的馬車如是而道,馬車中的人也有了動靜,可等車門打開露面的卻是公良汐,其左肩上還有著一支折斷的箭矢,想來是方才亂箭之中他躲閃不急才中了招,好在隨身帶了葯也未傷及要害還能撐上那麼久,見公良汐如此情形戚容珩當即示意身邊人去照料。
這時後頭馬車車門也打開了來遲妘正提了繁複的裙擺下得馬車行上前來,周身上下瞧著也並未受何傷,待看了一眼被人攙扶著的公良汐后才看向戚容珩行了一禮后抬眼看著他道,「如此可信吾等所言了?」
「抱歉。」
戚容珩垂眸道出這兩字,卻不知他負在背後收攏的手方才放鬆下來,無人知曉他方才有多怕帶傷露面的遲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