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出關
峨眉山頂,在蔥鬱的樹林中隱著峨眉派,峨眉派雖然都是女流,但是個個不讓鬚眉,而且在溫婉如玉的掌門陌桑與千字輩中的三弟子千橫一起閉關之後,派中事務都有師叔陌牙掌管,師伯是出了名的嚴厲和狠心腸,自她代管以來,要求門中弟子每日晨時比往日早半個時辰起來練功,晚上晚半個時辰入寢,隔三差五就要考驗武功進展如何,遇有弟子違規,必定是她親自三十鞭子伺候,絕不手軟,讓門中弟子人心惶惶,更為懼怕,誰也不敢偷懶,一年下來,門中弟子的武功倒是大為長進,弟子們此時方才明白師叔的良苦用心。
這日正是二人出關的日子,代管掌門陌牙攜眾弟子早早的列隊在後山石門外恭候,約莫半個時辰后,日上三竿時,石門忽然『轟隆隆』一陣響,徐徐而開,眾弟子個個面露喜色,目光都聚集在石門口,只見從石門裡走出兩人來,均是一身縞素,髮髻簡單的約束在身後,未有頭飾,掌門陌桑仍是端莊嫻靜模樣,千橫也較往常成熟內斂許多,原先還以為她會出來嘻嘻哈哈一番,畢竟她無法無天,不守規矩也不是一天兩天,可是師父陌桑寵她,師姐師妹們羨慕她,聰明,漂亮,十九歲的時候武功就已經趕上掌門,就連師叔都不是她對手,是武學中難得的奇才,讓人羨慕的無法生恨,令掌門陌桑很是欣慰,便才決定與她一起閉關修鍊峨眉派最高深的武功—倚天劍法,如今修練成功,眾人都是大為高興,如此一來,峨眉派在江湖中的地位將比其它四派更勝一籌,紛紛跪下拜倒道:「恭喜掌門,三師姐/三師妹練成神功,弟子恭候掌門、三師姐/三師妹出關!」人人臉上一片喜色。
陌桑道:「都起來吧。」聲音如舊日一般平靜安和。
眾人道:「謝掌門。」均起身,陌牙起身後見千橫神色鬱郁,跟一年前的模樣判若兩人,不禁覺得奇怪,想以前,陌桑和千橫兩人雖是師徒,可關係好到比親姐妹還親,落得門中弟子個個羨慕,如今怎麼二人只不過閉關一年,整日朝夕相處,當應該更加親密才對,怎麼一個冷麵,一個神色抑鬱,著實讓人不解,其實二人神色大家都看在眼裡,人人疑惑卻人人都不敢提出疑問罷了。
陌桑道:「本掌門與弟子千橫經過一年的閉關修鍊倚天劍法,今日終於大功告成,此乃峨眉之幸事,千榲,你立刻寫信傳文告知其它各派本掌門出關的消息,今年的五派武較,我峨眉派將準時參加。」
站在隊首的一年輕美貌女子立即拱手道:「是,掌門。」
陌桑又看向陌牙,道:「師妹,我閉關一年,將門中事務全權交與你手,著實令你幸苦了,今日我既出關,你也該好好休息幾日,門中事務還是交給我吧。」
陌牙心裡一個咯噔,但臉上仍是笑盈盈的樣子,道:「那是當然,掌門閉關修鍊,也是為我峨眉派的前途著想,師妹代為掌管,那是本份之事,不言辛苦,如今掌門出關,自然一切都應該交與掌門管理,一會兒師妹便與掌門稟報近一年的門中事務,做個交接。」
陌桑點頭道:「嗯,事不宜遲,現在就跟我到我房間去說吧。」
陌牙和眾人都是一驚,不明白為何掌門為何如此著急,但誰也不敢問出口,陌牙即便隱藏的很好,但是也不免顯露出詫異,不甘的神色,見陌桑已經向山下走去,陌牙的雙眼盯向千橫,千橫立即拱手伏禮道:「師叔安好。」陌牙盈盈一笑,微微點頭,然後對眾弟子道:「我去跟掌門稟報事務,你們即刻回去練功,不得偷懶,知道嗎?」眾弟子道:「是,謹遵師叔之命,恭送師叔。」聲音洪亮而整齊,不像是一日之事,千橫微微皺眉,目送師叔離開。
師叔和師父都離開,眾弟子都放鬆了心情,平日與千橫交好的老四千語、老五千旻、老六千梧、老七千夕都圍攏過來,紛紛向千橫道喜,千語道:「三師姐,如今你的武功又是更上一層樓,我們更是望塵莫及,以後我們的武功還請你多多指教,雖然趕不上你,但也想讓自己有所進步。」千旻也道:「是呀,是呀,三師姐,我也想請你指教。」千梧和千夕也跟著要千橫指教武功,忽然只聽千榲冷不零丁的『哼』了一聲,她在文字輩中排位第一,入門最早,勤學苦練也不在話下,武功也是文字輩中的佼佼者,她勤奮好學,但是不知何原因,師父就是獨寵老三千橫,她是聰明,但千榲也不覺得自己笨,只覺師父偏心,不給她機會,教她武功也不像教千橫那麼上心,日久如此,心生不滿而積怨,對千橫便成了恨,對師父陌桑便成了怨,老二千緒一向與她交好,也看到了千橫在師父處得到的寵愛確實比別的弟子都多,自己資質平平,沒有怨師父的資格,但師姐千榲的聰明不在千橫之下,而且千榲入門最早,是大師姐,理應得到師父的最大關注,卻不料這份重視關注卻被千橫搶去,以後的掌門之位傳給誰也說不準,往屆都是傳給大弟子,如今到了這一代,師父的心意恐怕有變,遂很是替師姐覺得委屈,自然也不喜歡千橫,聽到師姐冷哼一聲,便知她對眾師妹向千橫討教一事份外不屑,厲聲道:「你們都沒事嗎?看看你們一副諂媚嘴臉,羞也不羞?還不快去練功,一個個笨的像豬還不自知,在此偷閑還不如趕緊去練功,雖不伶俐,難道連勤學也不能做到了嗎?」
被她一陣奚落,幾個師妹登時臉紅,偷眼瞥向千橫,然千橫卻一句話不說,像以前,她必定會為師妹們討幾句嘴,氣的千緒紅鼻子瞪眼睛,今日卻一改往日鄰牙利齒,變的沉默不語,心事重重,著實讓人費解,不見三師姐為自己說話,幾位師妹只得乖乖聽二師姐千緒的話,怏怏的道:「是,二師姐,我們這就去練功。」說著都走下山。
千緒看向千橫,道:「三師妹,如今你的武功在峨眉山自然是數一數二了,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勸你還是為人謙虛點的好,尊師重道,長幼有序,不管是市井鄉野,達官朝野,還是江湖武林,都是人人應該遵守的規矩,雖然一時得意,但是花無百日紅,天無百日晴,望你找准自己的位置,看清自己的身份。」覺得教訓夠了,對師姐千榲道:「師姐,我們也下山吧,師父還讓你將師父出關的消息報給各大門派呢。」千榲道:「好,走吧。」二人轉身要走,千橫雙手背後,冷冷的道:「二師姐,師妹也有一句話想告訴你。」
千緒和千榲聽她言語不和,停下腳步,千緒轉過身問道:「什麼話?」
千橫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說罷雙目瞪著千緒,千緒心中一陣好氣,待要發作,千榲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轉過身笑著道:「三師妹言重,都是師姐妹,大家應該和睦相處,三師妹大功練成,師姐在此恭喜你,若不是師父交代事務,師姐我還想拿一壇好酒給你慶賀一番呢,只是又怕師父師叔責怪貪杯,不得不作罷,幸苦一年,今日出關,請師妹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們就先走了。」說完拉著千緒走下山去,千緒很是不高興的道:「師姐,你幹嘛怕她?還跟她和顏悅色,你就不怕有一天她騎在我們頭上拉屎?」千橫登時憤怒的將她的手一甩,滿眼怒氣的瞪著千緒,千緒大駭,方才反應過來,道:「師姐,我說錯話了,但是我也是為你鳴不平呀。」
千榲道:「以後你給我少說話,這些話傳到師父耳朵里,只會認為我們是心生嫉妒,更不受待見。」千緒立即捂住嘴巴,道:「是,從今以後,我定會謹言慎行。」千榲道:「走吧。」
千橫一個人走下山,一路上都能聽到眾師妹們和顯字輩的弟子練劍時傳出呼喝聲、以及眾劍齊出時的風鳴聲,沿著小道,她並不想走大道,不想遇到千字輩的弟子,怕人問起她為何鬱悶,獨自回到廂房,文字輩的廂房設在距離掌門主房的左側,右側是師叔和眾顯字輩弟子們的廂房,千字輩的弟子在一個四合院里,按著排序,排行老三的千橫就在順數的第三間房,此時大家都在忙,全峨眉山上下就她最閑,推開門走了進去,一年未呆,裡面仍是乾乾淨淨,木桌上放著一隻酒壺,走進伸手拿起,沉沉的,顯然裡面是裝了酒的,打開壺蓋,一股撲鼻的酒香溢了出來,不禁一陣高興,道:「還是七師妹了解我,陳年女兒紅,呵呵。」環視了一下屋子,一塵不染,想必也是七師妹每日都來打掃的緣故,心裡感動,看著酒壺悠悠的道:「都知道我高興的時候才喝酒,心情不佳,酒就成了消愁的替代品,怎能品出酒的香氣。」搖了搖頭,將酒放在桌上,走到床頭,心裡覺得累,想躺在床上休息,忽然看見掛在床頭牆上的長劍,看到這柄劍忍不住回憶起往事,這柄劍名就叫『千橫劍』,是師父著江南鑄劍名師干夜打造的,是前年她十八歲時師父送的生辰禮物,也是同年在五大門派舉行的武較大會上在同輩中拔得頭籌的獎賞,為了得到這柄劍,她可是沒日沒夜的練劍,她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在江湖中揚名,也不是讓同僚羨慕,而是只是想讓師父高興,想看師父笑的樣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