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法鏡寺
第二天,天剛一亮,整個京城都還沒有完全蘇醒,天上掛著幾顆零碎的殘星,就連太陽都沒瞧著光,角落的雜草中偶爾傳出一聲聲蟲鳴,王府外早已經停了四輛馬車等候著。
睡眼惺忪的封元安靠在石柱邊抱著手臂不停地打著哈欠,顯然是沒有睡夠。
因楚棄歡的加入,駱元夕興奮的一夜都沒怎睡著,一大早跑過來地陪在老太妃身邊用膳聊天,老太妃身邊難得有這般小姑娘活躍,心情也是好多了,話也多了,精神十足。
前兩天的事情剛緩和,封奕安也怕再有人對王府不利,索性讓她們先去外面住幾日清凈一下。
侍女們進進出出的將東西搬進馬車裡,雖然只是出去小住幾日東西也不多,但一頓收拾下來,直到魚肚白的東邊漸漸露出一片紅霞,辰時到了。
「太妃娘娘,東西都收拾好了!咱們可以走了。」
怕侍女們做事毛躁,一直忙裡忙外的梁麽麽終於收好了最後一件東西,從馬車上下來,理了理皺起的衣裳走來說道。
本就沒睡夠的封元安一聽,連眼睛都沒抬起,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懶洋洋地就跨上了第二輛馬車,一頭倒在裡面呼呼睡起來了。
「咦,怎麼還沒有看到王妃姐姐?」直到聽到說要上馬車了,駱元夕才在門口開始尋找楚棄歡的身影,本來是想要她和自己坐一輛馬車的,可望了一圈也沒看見。
老太妃卻笑呵呵的說:「新婚小夫婦一下就要分別好幾天,他們啊難免不多說會兒子話,沒事沒事,咱們就在馬車上等等。」
駱元夕跑進跑出的往府內瞧了半天還是不見人出來,天都快亮了。
「太妃娘娘您要不先上車吧,讓王府的馬車就先走,還不知道王妃姐姐多久出來呢,就留元夕在這等就好啦。」
去法鏡寺的路不長也不短,老太妃畢竟年齡大了,身體也沒恢復完,馬車難免走的慢些,駱元夕扶著老太妃轉頭笑盈盈地提議說道。
老太妃知道她的小心思說:「也好也好,不礙事,小姑娘家之間的就是要比咱們年紀大的有話聊。」
難得倆人能夠搭成伴,她高興還來不及呢,拍了拍駱元夕的手,對梁麽麽說道:「行了,咱們先走吧。」
說著,梁麽麽就接過老太妃遞來的手一同上了馬車,在駱元夕的目光中三輛馬車便駛走了。
...
而此時的書房外,身姿挺拔如松的封奕安單手背後,頗有一種大將之氣的風範,不知正對著面前肅殺之氣濃重的瘦高男子說著什麼。
暗衛是封奕安一手建立培養起來的,不屬於任何軍隊的編製之中,成員神秘、做事神秘、就連行事風格也十分神秘,就是在執行著他一切不宜放在明面上做的事情。
楚棄歡覺得,這應該算是另一種殺手了吧。
她走出來,把自己手繪的簡易地圖遞給了那一身墨黑素衣的男子叮囑說道:「這是上竹宮去往後山的捷徑,你們進入密林后,看看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那就是通往上竹宮墓地的路,我師姐叫陸薇,她是七竅流血死的,內臟應該也被震碎了,你們要注意,上竹宮死的人都沒有墓碑,想要準確的挖對地方,只有一個人知道,住在坡後面的啞娘,這小孩腦袋不太靈光,不過力氣倒是奇大,一直是住在後山破屋子裡,原本就是撿她回來背屍體的,人也是她埋的,抓到她,她一定知道,但千萬不可小瞧了那小孩,抓她不能心慈手軟,不然,死的就是你們了。」
薛景面無表情的接過宣紙放進袖中答道。
「王爺王妃放心,屬下明白。」
「事不宜遲,速去速回吧。」
「屬下就先行告退。」
「哎...」
行完禮,得到封奕安的點頭后並沒有理會她,轉身就如風一般消失在這顆百年榕樹的身後,暗衛就是暗衛,大門都不走,非得翻牆!
可是再著急,她話還沒講完啊!
「哎哎哎!」楚棄歡提著裙子連忙繞到榕樹背後想要將他喊回來。
「我還沒說運哪裡去呢!」
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用喊了,薛景找到她后自會帶去山下的客棧,到時候本王會來法鏡寺接你過去,之後,你想埋在哪兒就埋在哪兒。」
封奕安眼瞧著時辰不早了,怕她們待會路上會耽擱,一邊說一邊自顧自的往外走。
「好了,天不早了,快上車吧,母妃她們該等久了。」
沒辦法,看樣子人是叫不回來了,楚棄歡轉過身想要跟上他的步伐差點沒踩著裙角摔倒了,極不習慣這樣礙手礙腳的長裙,不得已又提著裙子小跑過來。
「可...我是擔心,都這麼長時間了,屍骨恐怕早已開始腐爛,若真想要帶走,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這是她最大的擔憂,加上夏季炎熱,氣味之大,走到人多的地方,難免不會引人注目,況且上竹宮的人遍布四周,被她們發現了的話,更不好辦。
「本王暗衛手中有黑玉香,能保屍身千年不腐不臭,不用擔心。」
「黑玉香?」
黑玉香這東西,她倒是耳聞過,曾經偶然浮出江湖就立馬引起了眾視,但卻千金難買、萬里難尋,隨後便又銷聲匿跡再無蹤影了。
「嗯,先皇后殯天時,需抬去皇陵合葬,期間為保屍身不腐宛若常人,棺中便放有唯一一顆的黑玉香。」
他說道。
相傳製作此香的高人是因為其愛妻病亡了,悲傷之下才制出黑玉香,此物能保屍身萬年不爛面似常人,且帶有異香,從此高人隱居山外,守著棺材里的人度過後生,他死後,手中剩下的三顆便被人流傳了出去,直至現在,一顆既在了先皇后的棺里,另外兩顆卻不得人知。
「其中一顆難道是在王爺手中?」
楚棄歡驚訝道,沒想到他竟有這麼大能耐!
「原本倒是沒有,只不過,本王派人開了先皇后的棺,取走了那顆罷了。」
封奕安風輕雲淡的說道,像是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她卻被震驚到了,撬...棺...這先皇后是與他有多大的仇恨啊!
「那豈不是...她...」
「她起靈前棺中便沒了黑玉香,屍身開始腐爛難聞,正值盛夏,抬去皇陵時又走了一天,沿路百姓唯恐避之不及,就連抬棺人都被臭暈了,正好次年先皇后舅家通姦叛國被誅九族,於是京城傳言嘲諷說她一定是幫扶了舅家,所以死後連黑玉香都不能掩蓋其臭氣,流傳千古,隨後言論越穿傳越廣,傳進了先皇的耳中,先皇一怒之下將皇后棺槨抬出皇陵,棺沉江河,先太子性子剛烈,以死明了母親的志,自刎江邊。」
封奕安回憶起這些往事也並沒有太大的起伏,皇宮,不過是一盤局,而他們所有人都是棋子...就看局裡的人,怎麼走了。
先皇后的這段事,也不過是死後被人擺布罷了,一箭雙鵰啊。
楚棄歡聽完后,輕輕搖搖頭說道。
「果真是人言可畏啊。」
「皇宮就是這樣,人言可畏,人心更可畏。」
倆人搭著話一前一後的走出了王府結束了這段話。
「王妃姐姐!」駱元夕一直眼巴巴的盯著王府內,老遠就看見他們的身影,在馬車裡探出個頭來,揮著胳膊喊道楚棄歡。
笑盈盈的說:「我同太妃娘娘說要和你坐一輛馬車,她們就先走了。」
再等楚棄歡上了馬車后,封奕安沒了人前那番對她的恩愛有加,站在一旁敷衍的叮囑道:「一路小心。」
「王爺放心吧!有我在呢!」
還沒等楚棄歡答話,駱元夕就迫不及待的向他保證道。
「嗯。」
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
帘子被放下后,隨著車夫「駕」的一聲,馬車逐漸消失在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