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進山(上)
一支隊伍沿著官道徐徐前進,不急不緩,井然有序。沿途所過處,百姓紛紛避讓,不少高傲武者也是退避三舍不敢與之爭鋒,老老實實站到道路兩側,目送隊伍離去。實在是隊伍威懾力太強,人人高頭大馬,旌旗獵獵,鎧甲「錚錚」有聲。每一個士卒身上都散發著凜冽肅殺之氣,定是手上沾血的主。
隊伍中間有十幾輛馬車拉著一個個大木箱子,另有兩輛裝飾精美的四乘座駕,想來是哪家權貴人物。
明知箱子里或是金銀財寶或是錦緞綾羅,眾人也只能發出羨慕嫉妒的眼光,甚至不敢過久地注視,生怕引來無妄之災。
若是被這些甲士誤認為有染指之心怕是吃不了兜著走,更有小命不保的風險。
一輛精美馬車的帘子被拉開少許,露出一張半大孩子青澀得意的面容。
他很享受別人看到他們時那種羨慕、崇拜、嫉妒、畏懼的神情,「這就是實力的好處,這就是權利的好處。」
「秦霄,麻煩你將帘布放下。」
身畔有道嗔怒的聲音響起,帶著指責之氣。
「婷兒同學不好意思,是影響你休息了嗎?」秦霄趕緊出聲道歉。
眉頭一皺,毫不掩飾內心的厭惡。「婷兒是你可以隨便叫的的嗎?沒禮數……」
撇過頭去,不想看他,感覺看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眼睛。
「……」秦霄自知失禮,看旁邊蕭霆要吃人一般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再看董康掩嘴看向一旁,料定這小子在等著看自己笑話。
念頭很多,不過這些想法也就一瞬間在腦海里閃過,趕緊賠禮道歉:「是我孟浪了,蕭婷同學莫怪。」
蕭婷不想搭理他,坐於一旁,思緒早已不知飄向何方。蕭霆依舊是狠狠盯了秦霄許久,「你說話注意點,不然要你好看……」
赤ll的威脅,毫不掩飾,看來蕭霆也是個暴脾氣。
除了四人,馬車裡還有一個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吳剛。此刻開口說道,「都少說幾句,沒事多打坐練習控制體內靈氣。」
「是。」四個孩子乖巧回答,不敢違逆,此人畢竟是他們的導師。若是留下欺師滅祖的名頭,這輩子就毀了。
至於秦霄和董康為何能夠跟隨隊伍一起去往帝都天策府。這還是沾了蕭家兄妹的光。不然以二者的資質雖然勉強能進天策府學習,不過也需要付出很大代價,這不是兩個家庭能承擔得起的。
能夠到天策府求學,實在是蕭家兄妹天賦太強悍。天策府不僅多給了兩個名額還免去了他們所有人學習的費用就連生活費用也是全免。沒了後顧之憂,還能進入大陸第一武校學習,怎不令人嚮往。
吳剛陪同則是因為武校出了這麼兩個天才,帝國自有封賞,需要進京朝謝,領取賞賜。這等榮耀本該河灣武校校長大人親臨,不過河灣武校校長張老已經閉關多年,連續好幾屆的學子都不曾見過,比如皇甫同等輩都不知道他們校長長什麼模樣。
本想讓羅天來的,年輕身體好,來認識下天策城的大人物,對他以後也有極大好處。奈何這傢伙牛脾氣上來了,總覺得這次有十幾個孩子突破,下次還會更多,需要更加嚴格的訓練他們。這幾日已經耽擱不少時間,許多人已有懶散之心,怎能將時間浪費在那種追名逐利的事情上,也是一口回絕了。
眾人只好推舉了德高望重的吳剛,請他老人家走上這一遭。
正因如此,秦霄的內心也是一陣窩火。雖然承了你們的情,但也不至於如此對我吧!
再想到蕭婷是如何對待皇甫同的,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一個武生境都不是的傢伙,你對他那麼好。我再如何也是三屬性武靈境,就算放在武者一類人群中也是中上天賦……
越想越氣,俗話說因愛生恨,因嫉生恨。秦霄現在不僅在心裡埋怨蕭婷,更是對皇甫同恨到了骨子裡。
腦子一熱居然幹了一件讓他後悔一生的事兒。
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兒,「對了蕭婷同學,這是皇甫同讓我轉交與你的。」
聽到皇甫同名字其他三人都轉頭看向秦霄,蕭家兄妹是皇甫同的同鄉,董康則是皇甫同好友。就連一直閉目養神的吳剛也是悄悄豎起了耳朵。
見眾人都將注意力聚集在自己身上,秦霄佯裝回憶。
「前幾天在武校遇見他,與他說起我們要去天策府學習,不知為何他硬將此物塞給我,讓我路上還給你。還說什麼不需要你的憐憫之類的話……」
幾人順著目光也看到了那瓶武校發放的淬體液,蕭婷失落,蕭霆憤怒,董康遺憾,吳剛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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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無聲地嘆了口氣。心中思緒翻飛,「那給我異獸精血的人說,服用了那瓶異獸精血,資質好的可以直接突破武靈境,普通些的也能突破武生境。可那孩子居然一點反應沒有,著實可憐、可惜、可嘆……」
「亦或是放久了,精氣流失?」猛然,老人又想到了一種可能。「不管如何,回去后一定要問問他的情況……」
一旁,蕭婷接過了淬體液,只是目光依舊不移分毫。冷冷問道:「他和董康關係那麼好,為何不讓董康給我,反而讓一個和他有過節的你來給我。」
「是不是你暗中對他動了什麼手腳。」
董康也反應過來,一張圓臉漲得通紅,「早前,你就說過突破武靈境后要對付他的威脅話語。」
「我哪裡敢啊!說那些話不過是嚇唬嚇唬他罷了,誰敢在武校里打架鬥毆……」秦霄趕緊擺手解釋,表面淡定,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緊張得不行。畢竟這東西怎麼來的他可是不敢說出去。
「哼,不管如何,以後我都會找他當面問清楚。」蕭婷說完躲到蕭霆身旁。
面對這個只比自己晚出生不到一刻鐘的妹妹,蕭霆本想訓斥幾句,但看她模樣又給忍住了。
只能在心底抱怨,「終究是要嫁人的啊!」
「你最好沒動他,不然我與你不共戴天……」董康咬著牙。
「什麼意思,難道我堂堂一個武靈境去欺負他一個武徒,這也太掉份量了。」
「早知當初不答應他,好心當做驢肝肺。」
「不過那小子也忒不知好歹,蕭婷同學你好心給他淬體液還不知道珍惜……」
「夠了,都安靜。大吵大鬧成何體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群潑皮無賴在吵架。這讓別人如何看待我們。」吳剛訓斥幾人,眼睛看行後方另外一輛馬車,再看了看四周。待幾人都垂下腦袋又開始好言安撫,「您們都是河灣鎮的未來,要團結……到了異地他鄉,也就只有鄉里鄉親才會幫襯著你們……」
皇甫同不知道蕭婷等人情況,他現在一門心思都放在練習上。
早上,登山修鍊竊道經。晌午練習開山刀,不過有區別的是,他不再一味地空砍,盲劈,而是開始練習劈木柴。
木柴上有結節、蟲眼、疤痕。有的木質鬆軟,有的木質堅硬,要想把每一塊木柴劈砍的大小均勻,不僅是考驗用刀技巧,更是考驗眼力。
總之,這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容易事,哪怕皇甫同現在身具慧眼也要多番練習。
起初,皇甫川看他拿著一柄單薄柴刀劈柴,不練習刀法也想著訓斥幾句。不過看他劈出來的木柴漸漸有模有樣,也想到了其中的竅門,便不再管他。
要知道,劈柴和一般都是用斧頭,柴刀太輕,太薄,更費功夫。
下午,皇甫同則是在十指上各懸挂一枚石仔,練習手指力量和靈活度。
中途累了,就盤膝打坐用黑白二氣滋養身體。因為他發現自己越是疲憊,用黑白二氣滋養肉身恢復得越快,而且被黑白二氣滋養的身體會變得更加堅韌有力。
「可惜的是,幾天下來,自己才打通任督二脈,只能循環一個小周天。若是能循環一個大周天,便能滋養更多部位。」
皇甫同一直覺得修為進步緩慢,若是被其他人知曉他玩玩耍耍一兩天功夫不到已經連續打通兩條主要經脈,不知該作何感想。
這也是沒有導師在旁輔導的弊端,不知深淺。不過好在皇甫同心態一向較好,突破了很好,沒突破就繼續練。往好聽了說叫看得開,難聽了講叫沒心沒肺。
到了晚上,吃了飯倒頭便睡,清晨一早起來又往山上跑,對著朝陽呼吸吐納。
如此,不知不覺已有月餘光景。沉醉在這種雖然單一但卻充實的生活中,皇甫同漸漸忘卻了其他。
山中不知歲月,今朝人非已過去人。
「同兒,吃完飯咋們去一趟鎮子。」皇甫川說道。
「去鎮子里幹嘛?家裡沒鹽了嗎?」皇甫同問道。
「噗。」剛喝進嘴裡的茶水被一口噴了出來,第一次在兒子面前出醜,皇甫川喝道:「跟鹽沒關係,就想著油鹽醬醋茶。待會兒去鎮子里給你買張弓,過些日子就要進山了。」
一旁,看到丈夫窘態的張氏捂嘴輕笑的神態立時不見,開始變得緊張、擔心。
「是嗎?我們什麼時候出發。」皇甫同很高興,雖然他父親有一張大弓,不過那是他父親的。
平日里自己練習射藝的弓箭就是一根麻繩捆了根木棍兒,哪裡能叫做弓,稍稍用力都怕弄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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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我們什麼時候進山。」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走在路上,皇甫同搬著手指發出『咔咔』聲響,大有躍躍欲試的感覺。
「那麼興奮作甚。」皇甫川告誡:「我知道你最近進步不少,可你越是這般志得意滿,那就絕不能帶你進山。」
「需知那些老山裡,蛇蟲鼠蟻、瘴氣毒霧防不勝防,稍不注意就會落得身死山野的下場。」
「何況還有未知的靈異凶獸,若是遇見別想著逞能,就一個字——跑......」
「知道了父親。」皇甫同點頭答應,心裡怎麼想可不會說出來。丟下父母、長輩,苟且偷生那不是他的行事準則。
皇甫川一路講解在山林中的注意事項,哪些東西不能碰——有毒。迷路了該如何辨別方向。露營時需要準備什麼東西驅趕毒蟲......
兩父子說說走走很快來到河灣鎮。「這才多久沒來,怎麼感覺變化很大呀。」皇甫同感慨。
「是啊。」對此皇甫川同樣感觸頗深,他本不喜熱鬧。就算打了獵物也是村子里同輩賣了給錢與他就行,也從不與人問價幾何?給多少就是多少。
家裡需要張羅什麼,也全是妻子負責,皇甫川從不管這些瑣事。
不過這次要給孩子買一張好弓,還得他親自來。
「我記得鎮子北方有一家武器鋪,那裡的老闆還算公道,東西也是物美價廉,以前我們村進山採購的武器都是從他那兒買的......」
說完,帶著皇甫同朝目的地走去。
兩人性情都一樣,喜靜不喜動,恬淡寡慾,沿途所過處的各類稀奇物件和吃喝都不曾讓兩人留戀。
或許這也是男人的通病吧,想買什麼就買什麼,買了就走,乾脆利落。
遠遠的聽見有叮叮噹噹的聲響,一塊雕刻有劍形模樣的牌子掛在柱子上。走近一瞧,果然。左邊一處簡陋的草棚下幾個大漢正在揮汗如雨的敲打通紅的鐵塊,右邊是一間店鋪。
「《鐵匠鋪》這名字也就夠實誠。」皇甫同心中想到這老闆也是個實在人,店鋪名取得有夠簡單。
「客官,我們這兒有上等好鐵,還有現成的武器,您這邊需要什麼儘管吩咐。」一個赤l上身的漢子,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灰塵,走過來說道。
「我需要一張弓,帶我進去看看吧。」
「有客到。」漢子朝店鋪里喊了一聲,這才上前引路。
三人進入店鋪,已經有人沏好茶水。
一位鬍鬚花白的老漢杵著拐杖走過來,「歡迎兩位客官光臨老朽的鐵匠鋪,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和老頭子講......」
雖然皇甫同還是個孩子,可是老人依舊鄭重對待。
「錢掌柜的,我需要一張好弓,麻煩您給推薦下。」皇甫川說道。
「好的,兩位先請坐、喝茶。」錢掌柜招呼一聲,「二娃,去將店裡的好弓拿出來,給客官鑒賞。」
「好的,父親。」壯漢轉身離開,鋪子僅剩三人。
「這位客官,老朽觀您儀態非凡,雙臂孔武有力,眼神銳利,定是射藝高手......」錢掌柜開始攀談吹捧。
「錢掌柜過譽了,在下確實會一點弓箭技術,不過也就一般而已,與那些武者比起來差遠了......」
皇甫川客氣地回答道。
「客官謙虛了。」錢掌柜抿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客官放心,小老兒的鋪子雖小,不過武器質量絕對是杠杠的。您用起來,一定順手......」
「掌柜的,我知道你們這兒武器品質好所以才來的。我五年前在你這兒買的那張弓現在也沒什麼問題。」
「不過今天不是給我買,而是給犬子。所以還勞煩您給掌掌眼,挑選一張適合他的......」
皇甫川說道。
「哦,難怪不得客官一進門老頭子就覺得面熟得緊,原來是老顧客。」錢掌柜說完又開始自責,「唉,年紀大了,不比以前,總是忘事。連老主顧光臨都不記得,先生莫怪......」
「哪裡,掌柜的言重了......」
這邊兩人相互寒暄,那裡壯漢已經取來好幾張長弓。光是看著已經覺得腰力十足,輕拉弓弦,更有鏗鏘破空之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