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天色還很黑的凌晨，被小武替換下來，在壕溝底部坐著睡覺的少年突然被一陣遠處的槍炮聲驚醒，他直跳起來，扔開毯子，爬上壕溝頂部，見到了同樣一臉凝重的小武，她正在用特別小隊特製的半個拳頭大小的單筒小型望遠鏡觀察敵人陣地，她旁邊趴著的已經不是昨晚的哨兵，而是這段戰壕的負責軍官，同樣在睜大眼睛張望著黑漆漆其實什麼都看不到的敵人陣地。戰士們都已經陸續醒來，都默默地握著槍在坑道里蹲著或者坐著等待進一步的命令。

「一團從側面發起攻擊了，但不是對我們正面的敵人發動，而是進攻了另外一部已經在我們附近的敵人，我們要不要去那邊戰場偵察一下。」小武說。

「好，我們馬上出發。」少年簡短地回應，兩個人同那位軍官打了招呼，就摸出戰壕，向槍炮聲的方向摸去，那邊大概是在他們的西北方向，聽聲音在差不多十公里之外，看對面敵人陣地也沒有亮起燈火，兩個人都覺得對面不會有什麼過激反應，就乾脆加快了速度。

作為特別小隊他們其實很自由，不直接屬於師部指揮，連同機甲部隊和其他的特殊小規模兵種一起，受一個統一的「鎮安軍團特別兵種作戰指揮部」管轄，師部其實名義上對他們只有半個命令權，雖然他們一般對師部的命令很配合，但在戰場基本是憑自己的判斷行動，並服從於更大的戰局。就好像現在，包抄部隊晚了差不多十個小時才開始發動，進攻的還不是原來的預定目標，那麼少年和小武就覺得自己要第一時間了解原因，並及時掌握動向，把情報反饋回阻擊的二團，確保這個阻擊-包抄-後撤的三段作戰成功。

很快在翻過一座小石山邊上的丘陵之後，他們看見了交火的戰場。那是在一條不寬不窄的河流對面，應該是第一團的部隊正在攻擊一個渡口附近的村子，敵人用四台魔像堵住了村口的道路就站在那裡當火力炮台，人就縮在附近的房子或者魔像後面開火，遠遠看上去像一道噴射著炮彈的要塞城牆。穿著藍色軍服的第一團的士兵們從村子外試圖突破魔像的防守，但無論輕步兵炮和手榴彈都拿魔像毫無辦法，看起來他們已經發動過幾次失敗的衝鋒，在來往的射擊火光照亮下可以看到村口前面的空地已經倒下了十幾具藍色軍服的屍體。

「這是另外一支敵人，這又是一個新的魔像小隊。」小武的聲音冷得像一塊冰：「村子不大，裡面最多有一個連，但是魔像小隊可是團才有的配置。」

少年看看那些魔像的影子，小武已經又拿出了單筒短望遠鏡仔細打量：「那些魔像更小，這是帝國配置到連的那種獸形輕魔像」豹軀「三型，壞消息，這是帝國重裝師的一個連隊。」

「我們過去，從後方渡口沒有部署魔像的地方突襲敵人。」少年看了看對面的村子地形，那村子背後就是渡口和河流，敵人本質上是落入了一個死地，如果沒有魔像的防守應該很容易被殲滅。

說干就干，兩個人下到河邊，小武對少年笑笑：「我先過去，你掩護我。」然後一個單腳跳躍的動作，整個人加速從河面上不停步踩在水面大跨步跳動，黑色馬尾高高揚起，少年只看見她腳踏過的水面濺起一朵朵明顯同她重量不相符的小水花，（卧槽，踏水渡江！）少年腦里那位驚嘆一聲，小武就已經彷彿一隻矯健的羚羊，七八個大跨步跳過了河面落到了對岸，黑漆漆地看不到了。

對面看來是敵人防衛的空虛部分，沒有什麼動靜。少年想了想，找到一個這種時候大概能起作用的技巧，他先找了一顆樹，然後把盾拿出來，向天上一抬頭，站在原地逆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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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口氣，雙腳拔地而起盡量向上竄，連登到樹頂再拔身飛起，然後用意念把盾盡量變成另一個自己所記憶的一種滑翔翼的形狀並展開，用雙手在頭頂握牢，他的的爆發的彈跳力很好，加上獨門運功訣竅降低了地磁對自己重量的牽扯，這藉助樹的一跳有三層樓高，然後歪歪扭扭向對面河岸飄落。可惜距離似乎不太夠，滑翔到一半看著這軌跡要掉到河中間，他再從下腹提起一口氣，雙手把著盾牌，雙腳一踩河面，連續幾踩，雖然越踩位置越低，但好歹能借點力再把變輕的身子抬上去一點，他終於在靠近岸邊的地方完全落入水裡，但也已經到了水僅僅沒過大腿的位置，再趟了幾步就上岸了。腦海里那一位在他開始跳起的時候（靠，你這！）了一聲就閉嘴了，似乎在認真學習和體會兩個人這一系列技巧和行動背後的東西。

「好好看，好好學。」少年低聲對那位說，他裝上了武器，戴著手套的右手拔出了手槍，隨時準備發動，小武正蹲在渡口簡單的木頭引橋邊上，她腳邊有一具還在抽動的敵人的屍體，看樣子被她一刀封喉而死。還有兩具屍體歪倒在河邊遠一點的地方，明顯是死於她的飛鏢。幾個敵人都反應不及，槍都還沒有拿在手上。

看見少年已經成功過河，小武打了個手勢就往村裡摸去，少年趕上她，兩個人一左一右成一斜線用不快也不慢的步子戒備著往前用低姿勢前進。前面高於河邊淺灘的坡地上，在黑乎乎的房子邊傳來兩聲高聲的喊叫，少年看見有煙頭在明滅，但兩個人都不是很緊迫，還是保持那種不緊不慢的中等速度。

這起碼有一個班在很近的地方戒備河岸，兩個人都有這種覺悟，而且等會槍聲一響，大批的敵人會蜂擁而至，現在只能在對面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盡量靠的近一點，然後一發動就要迅速往敵人村口那邊穿插，從背後打破魔像的防禦。

喊叫聲又響了起來，似乎是在招呼河邊的三個敵人，少年用法陣石通知小武，不要理會敵人，盡量逼近點。看樣子敵人那個駐守的地方是個很大的土屋子，從門口有燈光透出來，這屋子的位置幾乎封住了從這邊進村的兩個路口，路口都有人抽煙或者說話，躲是躲不過去的，只能發起突襲。

那個喊聲靠得離村外近了一點，一個端著槍的敵人走出了屋子，背對著燈光往這邊走來，眼見雙方距離越來越近，小武終於忍不了，揚手扔出了飛鏢，那人扔了槍雙手卡著脖子倒在地上扭動，大張著嘴卻什麼也喊不出來。少年迅速靠近門邊，正好迎面同一個出來查看情況的敵人臉對臉，他本能一個抬手，手套就變成長刺沒入對方的左眼穿過腦袋，還小幅度抖了抖，對面就像一條被穿在樹枝上的烤魚一般，剛抬起的手也無力地落了下去。

兩個人同時箭步穿進屋子，屋子裡有三個敵人，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正坐在一把還是有點樣式的高背椅上，剛要喊就被小武一鏢釘在椅子背上，跟之前那個中鏢的成了一個模樣，一個正在屋子邊上剛從柜子上拿起什麼的敵人剛轉過身，就被矮著身子跳過來的少年一腳踢到檔下，然後一個側閃劃開了連喉嚨在內的大半個脖子，血噴得半個柜子都是，最後一個敵人離他們稍遠，在長土屋的另一頭，見勢不妙轉頭就往外跑，剛喊了半聲就被小武一鏢射進後腦，撲倒在另一頭的門檻上。

屋子那頭七八米外在另一個路口戒備的敵人反應過來，其中一個盲頭舉著槍就往屋子裡沖，少年抬手一槍就打得他倒飛了出去，另一個沒出現在門口的聽動靜似乎太緊張滑倒了，驚慌失措地啊啊啊連叫了三聲，接著少年看見動作更快的小武一個閃身，似乎用了某種爆發性的身法就出現在那邊的門口，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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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箭步消失，然後就是一聲刀劈入骨的悶響和一聲被截斷的慘叫。還好附近還在激烈交戰，魔像的小口徑炮聲一輪一輪，步槍打得像過春明節放鞭炮似地，幾乎完全蓋過了這些動靜。

少年簡短地掃了一眼屋裡，確定沒有什麼藏著的人或者有價值的東西了，就趕向小武那邊，周圍幾個屋子亮起燈光，但是沒有人出來，估計都是村民，少年跟小武打了個手勢，不理會已經有點反應過來，在附近騷動起來的其他敵人的動靜，兩個人就往屋頂竄去，從高處去往還在激戰的村口那邊。

村子不大，他們跳過幾個屋頂，就繞開了在他們第一個突擊點附近已經被驚動的敵人，也繞開了村子中間的主道，從村子外側又跳了七八個土屋頂，四座魔像蹲守的村口就在眼前。

豹軀三型大概一輛普通的馱車車廂大小，高度大概只有一個人高，真的是模仿豹子的外形，或者說起碼試圖模仿豹子的外形，四肢著地，長條形的身子左右兩門小口徑炮，頭上的黑金紋石塑成一個大張著嘴的豹頭，嘴裡能噴吐燕子之前用過的束成手臂粗細的火漿，或者說是紅色能量流，這種能量流打不遠，也就是二十多米，但對步兵的殺傷力很可怕。

燕子和少年他們居高臨下看到的場面，就是四頭豹軀三的八門小口徑輪流射擊，旁邊村口的牆上和屋子周圍都被帝國軍打開射擊口堆上沙袋弄成火力點，布置了四五十號帝國軍的步槍火力和兩門平射輕炮，加上村裡的幾門迫擊炮，把一團的部隊壓在村外空地上抬不起頭的局面。帝國軍也很怕死或者說謹慎，明明火力佔優，縮在防禦工事後面就是不出去。「我們怎麼辦？」小武湊近少年，在他耳邊低聲問。

村外鎮安突襲部隊明顯是遠道而來，帶著行軍最好的重武器就是迫擊炮，這種曲射武器對步兵還行，但是炮彈都是爆破型，不要說濺射，就是直接落在黑金紋石身上爆開，也就是放一個大焰火，弄出一點擦痕，不挺什麼用，真要破壞魔像，必須用大口徑穿甲武器或者直接用晶體炸藥貼身爆破。

「你帶了能炸魔像的束集晶體包嗎？」少年問，然後小武沒有吭聲，估計是沒有的了，他盤算了一下，下面這四個黑金紋石塑造的東西集中在一起，就是把他們兩個人的晶彈集中勉強做一個晶體包，也只能破壞其中一個，自己還要白白送命，這個方案就被他否決了。

那麼幹掉對面的魔像使如何？這個想法倒是很有誘惑力，可是下面帝國軍那麼多人槍，子彈打得跟下雨似的，少年他們正面上可不一定都能躲過去，黑石子彈雖然不如晶彈那麼霸道，挨上一發也不是說笑。控制魔像的兩個魔像使也不一定要在前線，鬼知道在村裡什麼角落藏著，一時半會是很難找出來的，就算找到一個能幹掉，另一個能接管魔像的控制，少年雖然不知道他們怎麼控制魔像，但就這麼用魔像賴在村口開炮還是不需要太多操作技巧的，那還是白乾。

那麼只剩下最後一種選擇，少年很不情願地想到，空無能量式，昨天醒過來還決定不練個一萬次就不拿出來用，今天就要破誓了。

（你，瘋了！）自己思考這個牽動了聖殿相關的東西，似乎被另一個自己察覺，那傢伙少見地用了駭異的口吻，口氣中帶有隱隱的恐懼，少年自己也明白自己瘋了，那所謂的深紅艦隊單兵基礎技能就是一個不穩定的超級炸彈，真的不一定是要敵人的命，用出來也許是要自己的命也不一定，或許還要搭上小武的一條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