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東西留下

「星主把珠兒的三魂帶到天上去了，」我看著他，他目光微動，「他說養一段時間就可以讓珠兒再入輪迴，到時候你們夫妻就可以團聚。」我垂下臉，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失落。

我抬起我的下巴：「他跟你說的？」

我點點頭。

「哼。」他冷哼一聲，又將我困在雙臂間。我從未見他如此急切不管不顧，彷彿這個消息可以換來他數不清的給予。我因他的舉動忍不住濕了眼眶，他終究最在意的人不是我。

「怎麼了？」他停下來。

「你聽見她就不管我了……」我手臂擋在臉上，「他就說了這麼多，別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且等著就是了，反正不在乎那幾十年，八百年都等了，還差那一小會兒嗎……」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心口，冰涼的吻落在我眼上：「丁靈……」

我止不住的眼淚順著眼角流進耳朵，心口忽然疼起來。他冰涼的唇落在哪封魔印上：「別再想了。這印我暫時拿不掉，你總是在意她，會受苦。」

我怎麼不在意，又怎麼控制的住，因為怕受苦所以不再那樣在意嗎……我做不到。疼痛接踵而至，大概是我的表情實在是掩飾不住心頭的劇痛吧，他因此皺起眉：「我說了，往後都是你的。」

都是我的……我卻見不到他。都是我的……是因為珠兒不在他才是我的，若她回來，他只能是她的。心的劇痛愈演愈烈，他亂了呼吸，將我緊緊摟在懷裡：「丁靈。」

「珠兒，你的妻……」我仰起臉，見他神色複雜，憂慮、無奈還有一絲苦澀，不知是因為我還是因為珠兒，可越是這樣想我的心就越痛。

「不願再同我多呆一會兒嗎？」他抬手撫摸我的發，「若再糾結於此，我只能讓你醒過來了……」

「你趕我走嗎，你嫌我煩了……」我因疼痛而呼吸困難起來。

他冰涼的手按在我頭頂，有熟悉的陰冷傳入我腦海：「耳根真是淺，你這不省心的婆娘……」

在他的餘音中我迷迷糊糊地張開眼，陽光撒在臉上格外刺眼，我下意識地用手擋住陽光，心痛的感覺不見了，他也不見了，彷彿從未來過。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我，迷迷糊糊中沈星言一聲驚嘆把我拉回現實：「我的天我的姑奶奶，你可終於醒了！」

我逐漸適應著刺眼的陽光：「言，池月呢？」

「高壓氧艙里吸氧呢。」沈星言將一塊溫暖的毛巾乎在我臉上胡亂抹了抹，「丁靈我告訴你，將來你不給我找個對象也得給我包個五位數的紅包，天天我伺候你倆，就跟老媽子似的。」我聽見他攪動水的聲音，不一會兒那塊毛巾又乎在了我臉上，「護士姐姐說你姨媽中，就把你脫光光呀脫光光，你猜我看沒看。」他邊說邊用毛巾抹我的臉，就像擦桌子一樣。

我嗖一下坐起來，把臉上毛巾拽在他頭上：「沈星言！你不積口德！」

他嘿嘿一笑：「調節一下緊張氣氛嘛，你都睡了快一天一夜了，醫生說24小時之內醒不過來也要把你丟氧艙里。」他把毛巾從臉上扯下來，「我可沒那麼多錢。」

「其他人呢？老衛呢？」我掀開被子看了看，發現自己衣服穿的好好的，估計護士姐姐幫忙給換了姨媽褲，這個沈星言，真是隨便一句話嚇死人。「咱們回家了？」我問他。

「回雞毛！咱們現在在當地市人民醫院裡，已經算是格外照顧了！」他給我倒了熱水，「其他能挪窩的都跟著設備還有文物回帝都了，

重傷的幾個、池月和你還有林教授都分佈在不同的病房，於老師總負責你們，我留下來幫忙。」他嘆了口氣，「老衛……被學校領導接回去了。」我們沉默了一會兒，他繼續說道：「這個事兒挺奇怪，沒有明火，你說瓦斯怎麼會突然爆炸。而且周圍人重傷都脫離了生命危險，唯獨咱們老衛，離得最遠人卻沒了，你說是不是命。」他抹了抹鼻子，「這件事對林教授的打擊也很大……」對於老師們，最大的遺憾莫過於失去一個優秀的學生。我們這一屆能出一個衛澄泱實屬不易，可惜天妒英才，他就這麼走了。林教授一定非常自責，再者，學校也需要給家屬一個交代，事情遠不止我們看到的生與死，活著的人遠比死去的人更痛苦。

我和沈星言又陷入了沉默，失去衛澄泱，對於我倆來說更像是失去親人。一路走來我們經歷過多少危險，一次次地不都化險為夷了嗎？怎麼這一次會這樣突然，連一點爭取生的機會都沒有……我獃獃地看著地板，回想著他走前的畫面，如果有什麼仙術可以改變屋頂那東西掉下來的方向，那衛澄泱就不會死，他此刻依舊會站在我們面前和沈星言開著玩笑。可我不是神仙，早知有朝一日會是這樣我當初就答應星主嫁給他，至少他能把我從普通人變成神仙去救人。

「現在答應也不晚，至少你眼前這傢伙遇到危險時你能救他。」我和沈星言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星主不知何時出現在我床邊，他氣色很好。

今日他穿了白色下搭靛藍的衣裳，上衣以藍色的絲線綉了團龍紋，下裳依舊是暗綉，錦緞色彩鮮明，看上去貴氣華麗。見我看他，他抬手將溫暖的指尖觸在我額上，好一會兒才極為不悅地說：「真是執著。」我猜他大概在說無常，他們兩個有些奇怪，總是一前一後集中在一起來看我。

我不說話，我知道這兩個男人的矛盾點都在我身上，雖然他們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底下，但追究起來仍舊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無常的賞罰都由紫微大帝來定，任何一句話說不好，都會給他們帶來一場無謂的爭執。

「你，出去。」他對沈星言說。

「哦。」沈星言正欲起身離開，星主突然開口：「東西留下。」

東西？什麼東西？

「哦對，還有這個事。」沈星言從掛著我衣服的衣帽架上找到自己的挎包，「差點忘記。」他從挎包里掏出一個黑黢黢的圓盤遞到我面前，「就是這個東西從墓頂掉下來要了老衛的命。」我接過圓盤，見那上面已經乾燥發黑的血跡，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我把老衛扛出來的時候覺得這東西算是個兇器，怕後續需要留證，就拿出來了。」他瞥了紫微一眼又看看我，「那我出去了？」

我點點頭，雖然知道他非走不可，但我和紫微兩個人獨處一室，我會恐懼。沈星言看明白了我的顧慮，他猶豫了一下：「沒轍，天上地下咱誰也惹不起。」說著他朝紫微一笑：「對我們姑娘溫柔點，你瞅把她嚇的。」他說完一溜煙兒跑出了病房，只剩下掛著點滴的我，和站在窗邊一直沒說話的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