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風起雲飛

蜜蜂的刺，一用即喪失了它自己的生命；犬儒的刺，一用則苟延了他自己的生命。

——魯迅

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晚自習，教室里靜悄悄的，寂靜到能清晰的聽到筆劃過紙的聲音。

周曉遠翻著《青年》，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文章得以發表，內心深處的竊喜和自豪一點點蔓延。但是她並不打算跟所有人分享，甚至她只告訴了同桌陳文文。也許是自我保護，也許是怕被嫉妒——畢竟在學生時代，沒有人會真心地祝福比自己優秀的人。

不過還是有同學注意到了，班裡的彭勤，一個總是上課看各種與學習無關的書籍的男生。

不愛說話，瘦瘦的，身高約一米七五的樣子，不怎麼愛和同學接觸，在班裡像是沒有朋友，倒是很喜歡去籃球場蹭球打。之前升國旗列隊時，不知道什麼原因，牛立踹了他一腳，但是他卻一言不發的默默站隊。周曉遠反而因此注意到了他。

而當他看到周曉遠的名字出現在《青年》雜誌上，而且還是二等獎作品，既驚訝，又很是敬佩。雖然自己寫的一些胡編亂造的故事也在些小雜誌發表過，但是像《青年》這樣深受中學生青睞的，自己卻是無緣上榜。

然而，彭勤忘記了正在上語文課，那個貌似親和的周老師，卻忽然點名讓他上黑板默寫。同時還點了張萌。彭勤很快寫完了，但是張萌卻一腦子漿糊，於是向彭勤這邊偷窺，彭勤正要轉身回座位，卻被張萌給撞到了周老師身上，彭勤急忙給老師道歉，然後坐回了座位。張萌卻若無其事的抄完，晃晃悠悠的回自己的座位，然後翹著二郎腿晃來晃去。

這時周老師卻忽然讓彭勤站了起來。忽然聲音陡增數倍的訓斥道：「你怎麼對老師這麼不尊敬，弔兒郎當的，有個學生樣子嗎？看你的穿著打扮，家裡也不像有錢人，哪來的底氣敢這麼對我，以後要麼就別上我的課，要麼就站著上。分班最好別分到我帶的班，不然別想語文及格！」

彭勤整個人都愣住了，不過依然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拿著書去後面站著，但是周曉遠卻看到他身子在微微發抖。周曉遠也被這老師的表現嚇到了，她萬萬想不到，原來真的有這般兩副面孔的人。陳文文則揶揄道：「大概他昨晚上跟老婆吵架了，隨便找個由頭髮泄罷了！」要真是這樣，我可真看不起他。周曉遠對自己說。

而後來，卻從另一位男同學，田晴的同桌劉濤口中得知，那個嬌小可愛的小女生田晴，那段時間總是纏著彭勤，想讓他幫自己改稿子，也想在雜誌上發表一下。彭勤雖不勝其煩，卻也不好嚴詞拒絕。而這一切，讓本來和田晴走的很近的周老師感到不痛快，才有了課上對彭勤的侮辱。

哼，若是如此，可真是自作自受。周曉遠自忖著。

而彭勤惹得麻煩還不止於此。他的同桌王敏是個活潑漂亮的女生，個子一米六左右，眼睛很像梁詠琪，於是彭勤意外成了班上男生的共仇。尤其是牛立，他單方面宣布了王敏是他的女朋友，甚至揚言誰追王敏誰就要挨揍，而他似乎完全忘記了被大江暴打過的歷史。

王敏自然不會理睬這種警告，雖然彭勤不愛說話，卻仍然擋不住話癆一般的王敏在旁邊打打鬧鬧，而這，更被一些男生看成了秀恩愛，而現在彭勤只剩下「死得快」了。

而之後更讓人啼笑皆非的事發生了。在一次換座位后，一個多事的男生在王敏用過的書桌里發現了她撕掉的情書，大概撕的不夠徹底，這個男生竟然拼了出來。然後拿著情書走到彭勤跟前讀了起來:

最近，我們宿舍的男生都說我無精打采，最後商量的結果，罪魁禍首是——你，王敏。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你對彭勤那個呆木頭能熱情洋溢，卻對我不理不睬，難道我不如他風流倜儻嗎？……

最後沒有等他讀完，牛立就將他給扔了出去。

而彭勤就遭殃了，書桌被牛立給搬到最後一排的角落。

他，成了高一九班——不，甚至是整個高一最悲催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