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陣靈
井底蛙勃然大怒:「狗奴才,你還反了不成?你……」
「呵,有意思。」李琢玉肩膀上的血已止住,他收起悲壯的神采,腦袋往後一躺,露出了副看戲的姿態,挑了挑眉,望向井底蛙,「看來這點陣圖謀不軌的青蛙被奴才揭穿有點惱羞成怒呢……要是不弄清楚二位不同尋常的關係,恐怕我的好奇心不會善罷甘休,對此,你有什麼解釋的嗎?小青蛙?」
井底蛙將前爪放在下巴上摩挲:「這個嘛……解釋起來有點麻煩啊。」
「看起來你還挺為難呵,沒關係,不如我先問你幾個簡單的問題,事情也許就不那麼複雜了。」李琢玉嘴角彎起,聽到王三魚這個名字時,他立馬就聯想到昨天劉善存口中的王老三,這人本是祥和村的村民,應該遭遇了什麼不幸之事死掉了,如今出現在這裡,倒顯得奇怪,「第一個問題,王三魚為何會奉你為主?」
「啊……還真是個好問題,我該怎麼回答呢。」井底蛙語氣很悠閑,「啊,對了,他啊,與我達成了一筆交易,代價是他的靈魂,自然成了我的奴才,只不過,這奴才現在貌似有點不聽話……」
王三魚似乎在笑,「我預支了自己的靈魂,可是……主人,你卻沒有替我實現願望,這公平嗎?」
井底蛙暴跳如雷:「王三魚,你記住,我已經改變了命運的軌跡,你的仇人在未來會相繼死掉,這不,你前些日子不手刃了一位嗎?可你不該如此貪婪,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可不會再替你滿足復活妻子這種願望,畢竟……你身上已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出賣了…….」
「稍安勿躁,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李琢玉看向王三魚,「難道你在死前來到井邊許過願?要不然靈魂怎會來到此處?可是,剛才銅鏡沒有出現你的畫面,難道這位小青蛙故意在掩蓋什麼嗎?」
「不……我沒許過願。」王三魚搖了搖頭,目光凝滯,似乎陷入了回憶,臉上閃過痛苦的神色,「我被人剝了皮,和阿鈺一起被埋在深山老林,那時我剛死不久,靈魂一片懵懂,我呼喚阿鈺的名字,卻看到的是一片黑暗,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出現了一道金光,這道光將我吸了過去,那是一種靈魂撕裂的感覺,我好似化作了一縷看不見的煙,慢慢地匯聚到了這個地方,等我再次睜開眼,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時,就看到一隻青蛙問我要不要許願……」
王三魚指了指井底蛙。
「申明一下,我叫望天,是有千年道行的上古妖獸,要不是這陣法將我束縛,你們這些凡人我彈指間就滅了,能不能多積點口德,尊重一下本王?」井底蛙,也即望天,翻了個白眼,「另外,對於此事,你們或許覺得奇怪,但其實不難理解,本王簡單一點說好了。你們應該知道,任何陣法都需要靈力支撐,更何況這座上古大陣,外邊一陰一陽兩條龍脈,吞天噬地,將外界的靈力源源不斷輸送進來,起到維持陣法之用。
而王三魚埋骨之地,恰好處於一座龍脈的下方,魂魄歸根結底,亦是類似靈力的存在,機緣巧合之下,他就被牽引到了陣法的核心,也就是這片空間,由於此地比較特殊,因此他進來之後,魂魄不散,甚至還能吸收靈力,形成靈體。本王解釋的……夠清楚了嗎?」
「原來如此。」李琢玉作恍然大悟狀,然後嬉笑著說:「不介意再問一個問題吧?我很好奇,若是王三魚不出手阻止,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望天:「當然是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
李琢玉:「比如說?」
水波微微蕩漾,望天卻不接話了。
「它當然不會告訴你。要不然這位望天神君也不會費盡心機,瞞天過海,將你們弄進來了,兩位……」王三魚似乎眯起了眸子,「不會真以為來這裡只是偶然吧?」
「你是說,我來這裡全是拜這隻小青蛙所賜?喂……不是吧?我何德何能啊,沒手沒腳,把我弄進來一起等死還說得過去,要說脫身……喂,那什麼神君,呸,還是叫你小青蛙好了,小青蛙,我說……你腦袋是不是被砸壞了啊?隨便找個人也勝過我,幹嘛非要打擾小爺自尋短見啊?」
白陌良:「唉,你為什麼總是想著死?」
李琢玉翻了個白眼:「關你屁事啊,臭道士!」
「呵呵……兩位還真是心大如斗啊,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王三魚道:「我有必要說明一點,此地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若非身負龍脈之血,就算掘地三尺也不行。你們能進來,首先,自然是因為體質特殊。其次……」
白陌良一點就通,接道:「其次,我們可以幫它破除外界的風水。」
「不錯不錯,現在總算有個明白人了,那麼接下來我說的話,也不至於對牛彈琴。」王三魚鼓起了掌,然後嘖嘖道,「嘖,望天神君為了你們,可謂煞費苦心啊,從幾百年前打著幫村民實現願望的幌子開始,它便一直在試探天道的承受能力以及自己能干涉的程度,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他每一次幫人實現願望,都以一種微妙的方式干涉了因果。
雖然對這個紅塵來說無傷大雅,可是,它一次又一次替人實現願望,一次又一次擺動因果,所謂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始於壘土,這些細小變化堆疊起來,這紅塵相比原來,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這種變化,終於讓望天神君推演到了一種可能,一種能讓它從這裡脫身的可能。」
「不會就是我們吧?」李琢玉目瞪口呆道。
「哦?看來又多了一個明白人啊。」王三魚面露欣慰之色,「毋庸置疑,你們就是望天神君出去的關鍵,而我若沒有出手阻止,兩位恐怕已淪為牽線傀儡了吧!唔……不對,你應該已粉身碎骨,另一位才會成為傀儡。」
「那我還真的謝謝你咯?」李琢玉陰陽怪氣道。
「不客氣。」
白陌良:「何來傀儡一說?」
「總算問到點子上了,就讓我來為你答疑解惑吧。」王三魚指了指荷葉:「你們有沒有發現,這位望天神君只能待在這麼一片葉子上?想必你們心中已有答案了吧?說到底還是這座上古大陣在起作用,只要再過數百年,這位神君也許就從世間消失了,徹底被這座陣法煉為灰燼。
不過,就算它擺脫了陣法的束縛,承擔了陣法的反噬,想要出去,依舊難如登天,只要它從塵世一冒頭,恐怕就有神罰從天而降,讓它形神俱滅。
前有上古陣法百般折磨;後有天道虎視眈眈,聽起來是不是很絕望?呵呵,這可難不倒望天神君,它謀划好了一切,這不,到現在為止,外界風水已破,陣法不足為懼,至於天道……只要與你們的命格簽訂契約,它就不再被天道排斥,對他而言,最好的做法自然是在你們靈魂深處烙下奴隸的印記,屆時,你們就是它擺弄紅塵的工具,天下大亂,這世道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看兩位都是以大義為重的青年俊傑,不如和我一起,將這望天神君徹底鎮壓,怎麼樣?這可是無上的功德啊。」
但兩位青年俊傑一個不以為意,一個若有所思,都沒有回應王三魚,倒是望天發出了聲音。
「唔……」望天依舊懶洋洋地趴在荷葉上,它甚至打了個哈欠,「終於說完了啊?我都快睡著了。你說的可真夠精彩,不過有些話本尊可不敢苟同。我確實需要和他們簽訂契約,不過,誰說一定要奴役他們的靈魂?另外,誰說我出去之後,一定會擾亂世間秩序?做一位安分守己的尊主不好嗎?」
王三魚沉默了兩秒,繼而說道:「你若不是大害,為何會被關押在此,為天地不容?」
望天道:「你這樣說,我也沒辦法反駁不是?不過,你選擇這個時間出手,呵呵,真是好算計。」
望天看向李琢玉,老氣橫秋道:「少年,你很不錯,我挺欣賞你。」
李琢玉被這話弄得摸不著頭腦,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陣稀奇古怪的聲音。
「阿咪得息妄茲佤……」
王三魚無法得到兩位的幫助(主要是白陌良),只好放棄遊說,口中不知吟唱著什麼,隨著他那奇怪咒語的念出,石洞里靈氣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波動起來,像清晨朦朧的霧氣,不一會,這霧氣逐漸聚攏,在鐘乳石上面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薄膜,本來就光滑的錐形石頭看起來更加柔順,柔順中多了一絲神聖,而就在此刻,時間彷彿凝滯了一瞬,下一秒,鐘乳石尖芒處不斷閃出銀光,上邊的水珠突然加快了速度,甚至連成了線,直直砸在望天頭上。
「喔,煉化的速度大大加快了啊,我算算,照這樣下去,時間雖然大大縮短,可對我而言,還是很充裕的嘛。」望天自言自語,看到了什麼,又念道,「嗯?這是要用什麼手段來降低我的防禦嗎?」
就在望天念到此處的時候,王三魚已有了動作,他口中的咒語已停,但身邊的黑蟲發生了變化,它們嘎吱嘎吱地攏了起來,成了一柄三叉戟,這些黑蟲翅膀微微張開,三叉戟上陡然出現了無數倒刺,上邊光芒齊齊一閃,瞬間就飛到瞭望天身旁,快得讓人猝不及防。
不過,一柄摺扇還是擋住了這道攻擊。
一擊不中,蟲潮散落。
白陌良手臂微微發抖,此時他腦海一片清明,眉心的無名花印記閃著光,妖冶非凡。
「剛才我就奇怪,為什麼這麼一片空間里會出現桌子、板凳、窗戶、床之類的東西,簡直和外界村民屋舍布置如出一轍,只不過一個是木頭做的,一個是石頭做的,要說巧合,實在難以讓人相信。」白陌良直直盯著王三魚,「若不能掌控這片空間,又如何能隨心所欲布置成想要的樣子?請問,我是該叫你王三魚還是叫你——陣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