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如煙

「叮咚。」

電梯打開又閉合，虞瀾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發生甚麼事了？」

陸肆撓了撓腦袋，完全不知道虞瀾為什麼突然間大發脾氣。

「不喝也別扔了啊，一杯十幾塊錢呢，怪可惜的。」

他走到垃圾桶旁邊準備看看還能否搶救一下，然而奶茶已經破裂開來流了一地。

陸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回過頭，就看見周甜恬雙手捂著眼睛，透過大開的指縫間視線賊溜溜地盯著自己，一副掩耳盜鈴的模樣。

「你這是在幹嘛。」陸肆問道。

「避嫌。我好像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周恬甜老實回答。

「你以為演諜戰片呢。」陸肆回到位置上坐下，「老闆今天是不是來姨媽了，怎麼這麼暴躁……也不對啊，剛才在辦公室里不還好好的。」

周甜恬一本正經道：「老闆的經期是在每個月的3號到7號，今天已經是21號了，正好處於綺羽的敏感時期。另外，我的姨媽一般會在每個月……」

「行了行了，我並沒有想知道這些。」陸肆擺手道。

「當了老闆就跟做了皇帝一樣，喜怒無常，說翻臉比翻書還快，真恐怖呀。」陸肆嘆了一口氣，「明明以前那麼可愛，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可愛，哦~~」周甜恬似乎又發現了什麼盲點，「我一直就感覺陸哥你和老闆的關係不一般，果然我的第六感是準確的！」

「你和老闆有一腿！」女孩伸出一手指著陸肆的腦袋，言之鑿鑿神態認真。

她想起了自己剛才在看的那部小說，裡面的男女主角就是因為種種誤會由愛生恨，彼此相互折磨，雖然最後冰釋前嫌了，但中間的過程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原來陸哥和虞姐也是如此這般的關係吶。

「有你個大頭鬼。」

陸肆抓住小甜的手指就往後折。

「要是讓老闆聽到這話不得把你的頭蓋骨掀了。哦，還會波及到我，到時候我被開除了你要背大鍋。」

「疼疼疼，陸哥！」小甜疼得大叫。

陸肆放開了手。

「趕快回你的辦公室去吧，下個月就要和恆宇集團合作了，你這個法務身上的事情可不少。」

「陸哥，我可是女孩子欸，你就這樣對一個貌美如花的少女嗎，掰人家手指？！」小甜揉搓著手指，表情幽怨，「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哼。」

「快走快走。」陸肆揮了揮手，像是在趕蒼蠅。

周甜恬做了個鬼臉，一蹦一跳地離開了前台。

「真是有活力啊，真好。」陸肆不由得笑了笑，然後掏出了手機。

低頭抬頭間天色就已經暗下來了。

「啊，我的脖子要斷掉了。」

陸肆低低抱怨了一句，起身，打卡，下班。

「對不起老闆，我不想上班~」

「對不起親愛的爹娘，我要把錢統統花光~」

哼著小曲走出地鐵口，陸肆在附近的超市買了一點冷凍湯圓，踩著夜色悠悠地漫步回家。

廚房裡。

陸肆從鍋中撈出了兩碗湯圓，端著放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哇，好燙好燙。」陸肆搓了搓手，視線轉到一旁的沙發上。

「來吃湯圓了，快點。」

安安靠在沙發背墊上，兩隻小腳丫翹啊翹，灰白色的瞳孔盯著掛在客廳牆上的電視機，沒有理會陸肆。

電視里正在播假面騎士，

皮套的臉看上去有點像OMO的顏文字，挺逗的。

「天天看電視，學前班也不去上，就知道看電視刷視頻！」陸肆長嘆了一聲，走過去把安安抱了起來。

「別人家像你這個年紀的小朋友，都會畫畫啊唱歌跳舞什麼的，你一整天都在玩！」

安安把腦袋倚在了陸肆的肩膀上，眼神有些遊離。

陸肆把安安放到了餐桌盤的位置上，把一小碗的湯圓推到了白髮女孩的面前。

「今天是冬至，都要吃湯圓的。」陸肆用湯勺舀起一顆湯圓送到了嘴裡，些許滾燙的花生醬在口腔中迸射，味道很甜。

安安看著擺在面前的湯圓，一個個白球似的漂浮在碗里。

她灰白色的瞳孔沒有一點的變化，像是看到青菜的獅子。

「吃了湯圓我們家就能團團圓圓，和諧美滿，喜氣洋洋。」陸肆說道，「雖然我們現在就過的挺和諧的。」

安安的耳朵動了動。

女孩輕輕地伸出手，動作有些僵硬地舀起了一顆小小的湯圓，慢慢地把臉湊過去，咬了一小口。

「就是要這樣嘛，多乖呀。」

陸肆頗為欣慰地看著安安。

「少吃點零食多吃飯，才能長高。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樓上的胖虎一條胳膊都有你兩隻腿那麼粗了。」

話還沒說完，安安「啪嗒」一聲從椅子上蹦了下來，踩著藍色的毛絨兔頭拖鞋，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欸，你才吃一口啊。」

陸肆詫異地喊道，然而女孩只給他留下了一道靜默又決絕的背影。

「這才剛表揚了沒幾分鐘，不經誇啊。」陸肆有些鬱悶。

看了看幾乎沒有動過的那一小碗湯圓，陸肆搖了搖頭，把它移到了自己的面前。

幸虧只給安安煮了一小碗，陸肆加上自己的還可以勉強吃完，不然就要浪費了。

「叮咚。」

桌上的手機屏蔽又亮起了一條信息。

這個時間點應該是那些群友們出來作妖的時段了。

陸肆劃開手機一看，果然。

【坐標北極之巔】：幹了一天的活了，終於可以休息休息了。累.JPG

【殭屍少女】：白絲長筒[合集].好好休息吧，拿去不謝。

【坐標北極之巔】：精神抖擻.JPG

【貧僧想還俗】：罪過罪過……馬德多來點啊，就16G打發乞丐呢！怒.JPG

【每天都要營養快線】：大師路子走窄了呀，現在咱都是用的軟體，誰還下載啊。不屑.JPG

【殭屍少女】：怒髮衝冠.JPG.就軟體里的那點東西怎麼可能比的上我第一手的資料？！！

【殭屍少女】：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資源！拳頭.JPG

【貧僧想還俗】：營養快線施主，這波是你迷障了呀。僧人鞠躬.JPG

【每天都要營養快線】：瑟瑟發抖.JPG

【每天都要營養快線】：斯密馬賽！求饒.JPG

【每天都要營養快線】：特此放上我的珍貴私藏以求得殭屍姐姐的原諒。@殭屍少女。萌系獸娘[合集].

【殭屍少女】：肆夠一。滿意.JPG

依舊是如往常般的開車打鬧，陸肆笑了笑就想先關掉扔在一旁。

畢竟他這個群主可是群里的風向標，出淤泥而不染，從來不會胡亂上車和開車。

但是下一條彈出來的消息卻讓陸肆的動作停了下來。

【降妖除魔達人】：大家晚上好呀，好久不見！親親.JPG

【貧僧想還俗】：達人施主，你終於出現了！貧僧好想你！眼淚汪汪.JPG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胡亂導管】：沒有你的日子裡，紙巾都用不完了！大哭.JPG

【降妖除魔達人】：放心兄弟萌！待會保證量大管飽！敬禮.JPG.但是在此之前，@相親帶師陸某人，群主大大在嗎？

【相親帶師陸某人】：在的哦，達人老弟是有什麼事情嗎。

【降妖除魔達人】：過幾天單位就要把我調到安州去啦！喝彩.JPG.終於能離開這個鳥不拉屎的山溝溝，去見識外面的花花世界嘍！順便還能和群主面個基。對了群主大大，你應該還在安州工作吧？

【相親帶師陸某人】：當然。

【降妖除魔達人】：好耶.JPG.住山裡面好多年了，不知道會不會不適應這繁華塵世。群主大大帶帶我！可憐.JPG

【相親帶師陸某人】：小問題小問題。

【殭屍少女】：羨慕.JPG.我也好想去和群主大大見面啊！可惜我現在還走不開……群主大大，等我以後到了安州你也和我相親好不好？每次聽你說都感覺相親好有意思呢！

【相親帶師陸某人】：到時候再說吧……抹汗.JPG

【貧僧想還俗】：與眾施主也相談甚久了，之後有機會確實可以線下因緣際會一波。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胡亂導管】：不知不覺大家已經認識這麼久了啊……感覺與君初識恍若昨日，然時之流逝卻是五年又過半載啊，如夢如煙……

【降妖除魔達人】：極品純欲[合集].暗黑蘿莉[合集].黑絲漁網[合集].……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胡亂導管】：開沖！

【貧僧想還俗】：沖！

【殭屍少女】：沖！

群里依舊沒幾樓就開始歪了，各種型號不一的車子加足了馬力狂飆，不管是什麼樣的破路都能碾出一條康庄大道。

「聽說在群里發這些不和諧的東西群主會被抓起來吃牢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陸肆放下手機，心底有些擔憂。

安安的房間里又傳出了賊大的電視音量聲。

「說了幾遍了，聲音小聲一點！！」陸肆大吼。

聲音一下子消失了。

……

周六，陸肆原本想好好地睡個懶覺，一直到下午兩三點鐘的那種，可是一大早就被鈴聲吵醒了。

「背背背背起了行囊~」

「我沒定鬧鐘啊。」陸肆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抓住了枕頭底下的手機。

原來不是鬧鐘，是電話。

「歪歪歪，一大早的打什麼電話啊，今天可是休息日。」陸肆打了一口哈欠。

「什麼一大早，這都快12點了。」電話里傳來馮劍的聲音。

「這樣嗎。」

陸肆把窗帘一拉，明晃晃的陽光射了進來，驟然亮起的光線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了。

安安坐在房間里的電腦椅上，擺弄著手中一個KUUGA手辦。

「什麼事情呀。」陸肆問道。

「什麼什麼事情，陸哥，你是貴人多忘事啊，昨天就說好的今天公司聚餐，趕緊來，就差你一個了！」

「啊抱歉，我還真給忘了，要不你們……」比起美食現在還是溫暖的被窩更值得陸肆留戀。

「這怎麼可以……」馮劍話還沒說完手機似乎就被誰搶了去。

周甜恬咋咋呼呼的聲音驟然響起。

「陸哥，趕緊的，別逼我去你那個鬼區把你綁過來啊！」

「順便把安安也帶上，今天可是聖誕節！你不過也得讓孩子開心一下吧！」

陸肆瞄了一眼安安。

白髮女孩「啵」一聲把手辦的腦袋拔掉，然後又裝回去，如此反覆，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