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世今生照本心

鐵來寶來到一處石屋內，將胡靈兒與行李放下，便開始動手打掃了起來。

石屋並不雜亂，木床桌櫃俱全，只是長時間沒人居住，落有浮塵。

鐵來寶從院中打來一桶水，開始仔細擦拭。

胡靈兒看著師兄幫自己打掃房間的背影，突然覺得師兄似乎也沒那麼可怕，拂拭一下臉上長長的淚痕，輕聲叫了聲：

「師兄？」

只見得鐵來寶虎軀一頓，上身不動，頭顱竟直接向後扭轉，一雙鷹眼寒光閃閃地看向胡靈兒。

石屋內較為昏暗，院落寂靜無聲，胡靈兒只見一顆惡鬼般的人頭，以肩膀為軸，直接轉到背面。配合此情此景，極端詭異恐怖。

胡靈兒直接兩眼一翻，昏倒在地。

鐵來寶無奈起身，將師妹輕輕放在床上，暗道：師父這是收得什麼弟子，怎麼如此柔弱矯情。

快速收拾好房間，獨自坐在院中發獃，口中喃喃低語：「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二十四年了……」

鐵來寶正是穿越而來的鐵展。

當初在物理實驗室，因手欠，導致了電磁裝備超載漏電。鐵展當場死亡，由於電磁能量過大，竟意外開通一條平行宇宙通道，鐵展那附著於電磁能量的意識，隨電磁能量穿越到了此方世界。

本來隨電磁能量的消耗，意識也將最終泯滅。卻意外與此間一男胎意識相合，此時鐵展的意識陷入休眠，直至男嬰降生，意識覺醒。

鐵展這才明白，自己這是遇到小說里常見的靈魂穿越了。

男嬰乃是富商鐵富貴的獨子，因老來得子，固取名為鐵來寶。

鐵來寶長到四歲，便要求蒙學讀書。

鐵富貴本來就對兒子異常溺愛，見其小小年紀便如此好學懂事，直言祖宗顯靈，家族有望，趕緊為兒子花重金請來城中大儒教課。

不想如此卻引來了禍事。

那大儒名叫方古，考得功名后卻辭官不授，來到臨江城隱居，其真實身份乃是黑水教弟子。

黑水教乃是大離王朝成立之初便存在的組織。本是由玄朝皇族餘孽成立，玄水敗離火，本意便是為了推翻大離，為暫避太祖鋒芒，化名黑水教，暗中發展。

幾百年下來，黑水教與武林正道紛爭不斷，被江湖中人稱為魔教。門下教眾大多行事歹毒狠辣，草菅人命。

那方古便是黑水教暗子，其答應鐵富貴的要求，本意是看上了鐵家財富，準備以教書身份為掩護，伺機殺人奪財。

在教導鐵來寶讀書時，發現其聰慧過人，僅僅教導兩年，便掌握了常人十年才能學會的文章。更無意中發現，鐵來寶竟生有鷹視狼顧之相。如此邪逆妖童，合該入我黑水教！

於是方古將此行的重點方針由殺人斂財，改為人才引進。不但更認真地教導鐵來寶，還潛移默化地給其灌輸黑水教的行事思想。

鐵來寶通過學習看書，已了解大離王朝乃是以武治國，王朝與武林共天下。這個世界更是有內力這種玄妙的能量，興奮之餘，決定練武。

可最近方老師，總是傳授自己一些很危險的思想，和自己的社會主義價值觀大相背離。

剛開始本以為方古只是懷才不遇，抒發憤恨。可漸漸發現，這哪是憤青啊，明顯一個反社會人格的危險分子。

奈何自己只有六歲，人微言輕，就是舉報也沒人信。向父親提過想換老師，卻被以為是小孩貪玩厭學給拒絕了。

如此過了兩年，

鐵來寶已經八歲。

決定不能再等了，近幾日方古灌輸的思想越來越危險，已經開始慫恿他弒父祭天了。

不得不說，方古的思想，蠱惑性極強。如鐵來寶兩世為人，信念堅定，有時竟然也覺得方古說的有道理。

如此強的洗腦能力，讓鐵來寶想到了一個詞——「邪教」。

這方古絕對隸屬一個組織，這個組織是什麼性質，鐵來寶暫不知曉。

但可以肯定，這一定不是什麼正經組織，從方古的言行便可看出，這個組織的殘忍可怕。

鐵來寶本想告訴父親，可一來父親可能因自己年幼而不信，即便相信自己，萬一對方狗急跳牆，只怕惹來更大的災禍。

如今之計，唯有一邊假意迎合，打探消息。一邊習武強身，以圖自保。

鐵來寶將習武的意願告知父親，鐵富貴當即同意，並花重金聘來一名教習，重點教兒子習武。

這名教習自稱練的是鷹爪功，平日里除了教窩腰背腿等基本功，還按著鐵來寶的手型打造了幾個鐵罈子。

每日讓鐵來寶抓著壇口揮舞，並逐漸往壇里加鐵沙，用以練習指力。

鐵來寶每日苦練，其進步速度，連教習都大吃一驚，直呼天生神力，外練天才。

只有鐵來寶知道，這應該是因為自己靈魂的電磁能量過於強大，通過不知名的原理反哺了肉身。

每日練功，臂力體能的提升，自己清晰可以感覺到。同時飯量暴漲，身體也由原先的瘦弱，變得高壯起來。

鐵來寶想到，這應該算是自己的金手指吧。

鐵來寶練功時，方古時常在一旁觀看，雖沒有說什麼，但眼中的那一抹不屑，還是被鐵來寶敏銳捕捉到。

心中暗想：他這是對武夫的不屑，還是對武功的不屑？

若是文人對武者的鄙視那還好說，要是對武功的不屑，那就說明了方古本身就是一個高手，那就太可怕了。

這幾日家中突然來了一少年儒生拜訪方古，鐵來寶萬分緊張，尋思這應該是他們的同夥。

那儒生呆了兩日便離開了，鐵來寶派下人跟蹤那儒生，不想剛出府門跟了兩條街便跟丟了。

鐵來寶近幾日冥思苦想，奈何掌握的情報太少，無法想出完美對策。

不想幾日後，那儒生又回來了，身邊還跟著一妙齡女子。

這次那儒生在府上盤桓較久，鐵富貴見那儒生容貌俊雅，氣質不凡，有意結交，特意安排了一個院子給儒生和少女居住。

這一日儒生與方古一道外出訪友，少女閑來無事，府內閑逛，恰巧遇到教習教導鐵來寶練武。

少女心中暗道：用抓罈子練鷹爪力，分明是個外行，除了能練練臂力，毫無他用，可惜了一個好苗子。

於是借切磋名義，動手教訓了那個教習一頓，教習倒也知趣，第二日便掛職離開。

鐵來寶跑去質問，那少女隨手扔給他一條繩子。

接過一看，只見那是一條硬筋牛皮繩，常人拇指粗細，上面打了九個繩結。

這繩結可有講究，先將繩子泡入藥油，泡上七日，而後打一個結，讓兩名壯漢兩頭抻緊，而後曬晾乾使繩子收縮，繩結更死死扣緊。

如此反覆九次，便得到了一根九結繩，最後一次打得結最松，第一次打得結因經過九次拉扯，故而最緊。

少女讓鐵來寶回去從最松的扣子開始解，只能用雙手手指和手腕的力量，等解完九個扣子，鷹爪力便算小成。

而後少女又教了鐵來寶十八個動作，配合呼吸時渾身崩緊，吸氣時外張，呼氣時內沉，等到每個動作都能堅持一個時辰時，在配合動作讓人擊打身體。

初時用沙袋，隨後用竹排，而後木棍、鐵棒、直至鋼刀。何時練到刀砍不傷，方算練成。

少女只幾日時間，便將功法教給鐵來寶，後期只須刻苦修鍊即可。

那儒生與方古顯然關係親密，每日出去聚會，回來一身酒氣，導致方古近來無暇教學。

鐵來寶落得清凈，抓緊時間練功，遇有不明白的便向少女提問，少女每次都一一作出解答。

天下無不散宴席，這日儒生與少女向莊主鐵富貴告別。

離別之時，少女悄悄告訴鐵來寶，自己名叫厲芳，所教他的功法名為《鷹爪鐵布衫》，乃是江湖勢力——雲鷹山莊內的橫練武功，若其能在十年內練成，可拜入雲鷹山莊，學習後續功法。

鐵來寶身體天賦過人，僅用了兩年時間便將厲芳所教的《鷹爪鐵布衫》的基本功法全部練成。如今雙手已能輕易捏斷鋼鐵，渾身更是刀槍不入。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

在這兩年裡，隨著功力增長。

方古再傳播危險思想時，鐵來寶已敢與其辯駁。慢慢地，方古發現黑水教義竟不能影響鐵來寶。眼中殺機漸露…………

邪雨夜伴惡雷閃，

天發殺機血不幹。

眾生哀嚎佛閉目，

英雄年幼誰平冤！

一場雷雨夜，驚醒了睡夢中的鐵來寶，耳畔傳來的哀嚎聲似是夢幻。

猛的起身，穿好衣服奔入院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紅色。

白牆、台柱、屋檐……全都濺滿了鮮血，地上的血液被雨水沖刷，形成「血河」。

母親、姨娘、管家、小廝……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如今全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方古站在在院中，任由暴雨打在身上，手裡端著一顆人頭，觀其相貌，竟是鐵府家主，鐵富貴。

鐵來寶目呲欲裂，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嚎。

方古面容平靜，語氣淡然道：

「鐵來寶，為師這門功夫名叫《化血神掌》，本來早就該傳給你。可惜你冥頑不靈，朽木難雕。

也罷，畢竟師徒一場，為師遍親自送你與家人團圓。」

人影一閃，方古已來到近前，一掌擊中鐵來寶前胸，將其打翻在地。

鐵來寶只感覺一股陰寒之力入體，似要將血液凝固，暗嘆自己還是小覷了這世間武學。

本以為憑自己現在的實力，足以在江湖立足，不想在面對真正的高手時，依然如待宰羔羊，毫無還手之力。

方古此時也暗自心驚，這《鷹爪鐵布衫》不愧為雲鷹山莊絕技，天下知名的橫練武功。自己浸淫十餘年的《化血神掌》竟未能一擊奏效，將其擊斃。

雙掌連環拍出，將鐵來寶從院中擊飛入前廳。

鐵來寶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方古走入堂內，正要補上一掌，突然猛地轉身。

只見一人，手持長劍立於院中，正是曾在鐵府小住的儒生。

方古眯著眼睛道：

「自在谷逍遙散人顧楠卿…………顧年兄是何時開始懷疑我的？」

顧楠卿冷冷道：「每次與年兄會面，鐵府總派人跟蹤於我，令我心下生疑。後來長住府上打探，原來是鐵府幼子的安排。

在下心生疑惑，我與該子素未謀面，何來起得防備之心，唯一說的通的，便是因你我的交往，另其心生警惕。」

方古恍然點頭：

「此子確是機警聰慧，想必顧年兄這兩年也對我暗中做了調查。」

顧楠卿點了點頭：

「方兄倒也言行謹慎，做事滴水不漏，我也沒查出什麼破綻。

若不是你今日動手滅門，內力外放，而我恰好又在城中，還發現不了，同年功名在身的大儒，竟是魔教中人！

可惜，我還是來晚了一步。」

方古嘆了口氣：

「自在宗的《極意自在神功》果然名不虛傳，如此天氣下，還能敏銳嗅到我散發的內力。

不過……你留得下我么？」

話音未落，方古突然揉身而上，施展《化血神掌》，登時漫天掌影，罩在顧楠卿周身大穴。

堂上突然掠過一道紅影，緊跟著一陣刀光閃爍，方古尚躍在半空，便被大卸八塊，死狀凄慘。

厲芳雙刀收於腰間，回頭嗔道：

「你和他婆婆媽媽的廢什麼話？！這等魔教賊子，不一刀殺了，還等什麼？！」

兩人新婚燕爾，顧楠卿不敢觸愛妻霉頭。轉頭看向方古的死狀，不忍道：

「哎……想他方古堂堂一代大儒，學識淵博，本有大好前程，奈何自甘墮落，如今身死，也落不得一翻體面，可悲可嘆啊……」

厲芳翻了個白眼，嘲諷道：

「窮酸迂腐，一起逛過幾回青樓，就在這演什麼文人相惜，不過是狐朋狗友，死不足惜！」

見顧楠卿訕訕不敢說話，又轉而嘆息道：

「只是可憐了鐵家幼子，畢竟我與他有傳功之誼，如今卻……」

顧楠卿插話道：

「鐵家幼子未死……」

厲芳喝罵一聲：「你不早說！」

立即上前探查，鐵來寶此時雖心脈微弱，但還有一息尚存。急忙喂入丹藥護住心脈，便要施功為其祛除體內掌毒。

顧楠卿忙伸手攔下，這《化血神掌》乃是前朝血靈宗鎮派武學，掌力陰毒詭異，內力融入血液。貿然以內力清除，會使人當場暴斃。

次日顧楠卿買來一口大缸，將鐵來寶赤身置於缸內，覆蓋黃沙，沒至脖頸。缸下架火，將黃沙烤熱，以此祛除掌毒。

如此每日兩個時辰，七七四十九日後，方能脫離危險。

在此期間，顧楠卿夫婦為鐵來寶安頓了家人後事，之後便入住鐵府為其療傷。

期間顧楠卿與鐵來寶探討學問，偶然發現該子不但涉獵群書，博聞強記。見解更是獨到新穎，善於總結。鐵來寶也佩服顧楠卿的學識淵博，精通百家。

兩人都是愛書治學之人，越聊越是投緣。顧楠卿當即決定收鐵來寶為徒，難得自在谷有一對興趣相投的師徒，自是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