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師
又一濁氣瀰漫之地,有數只恐鳥倉皇逃出,全身是傷,妖骨外露,竟是法寶掉落也不敢撿,連同伴倒下也不敢扶,一路只顧拚命地逃。
卻還是一陣怪風襲來,就沒了性命。
「啾啾......」飽餐一頓后,九頭妖鳥心滿意足地站在河裡梳理羽毛,潺潺流水映著它的紅瞳,囂張地嚇跑了所有的魚。
經死雷劫不死,九頭妖鳥不但意識到了修鍊的重要性,也記恨上了其他妖禽,見到就殺,毫不留情。
不出一年,留峰山上的妖禽死的死,逃的逃,百年下來,更是除了自己之外,連其他鳥毛都見不到了。
只不過於偌大的西荒而言,它也只是一個有些本事,佔山為王的妖怪而已,尤其是在方野手中吃過虧還暫時不敢去找他報仇的妖怪。
一邊石頭上的黑狐,津津有味地啃著殘餘恐鳥妖身,心裡第無數次感嘆當初『救』九頭妖鳥的決定真是睿智~
等黑狐吃得差不多了,九頭妖鳥也上了岸,收了翅膀,卧在地上,十八目闔上,赤色羽毛上漸漸有濁氣進出,妖力滋長。
黑狐洗洗爪子,洗洗臉,駕輕就熟的圍著它走了一圈,起了個附魔圈,安靜地守在一旁。
南九營里,書簡一開,裹攜著天地道法的一絲念力便進入了學子們的識海,只是一絲卻足以讓他們覺得頭暈目眩,五臟翻騰。
方野見狀,與各位將領相視而笑,「你們可以作答了。」
「嘔......」媛媛難受地想吐又沒什麼東西可吐,只得咬著牙提起筆在書簡上歪七扭八的亂寫一通。
樂君璣的字跡勉強還算工整,可每落一筆,就能感受到筆沉一分,沒寫幾句,已是滿頭大汗。
嬰灼愁眉苦臉地看著空白的書簡,她沒有哪裡不舒服,可就是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崇玉只覺得眼前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無奈之下只得摸索著落筆,袖子弄花了字跡也不知道。
巡考的狌羅越看越開心,走到阿魚和九虎旁邊卻不由地停下了腳步。
坐在上面的方野也同樣注意到了他倆的小動作,隨即走到阿魚桌前,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下她的書簡筆墨。
發現沒問題之後,又看了九虎那邊,狌羅也表示沒問題。
想了想,又牽起阿魚的手翻過來,果然在她手心看到了一道淡藍色印記,「雖然算不得作弊,不過不準用」輕輕一抹,就將藍色印記暫時壓了下去。
這是水族靈脈里與生俱來的一種力量,有清心之效,且靈脈越純,效果越好。
阿魚立即哭喪著臉說,「先生欺負人!」
「哎,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又給九虎書簡里多加了一絲念力的狌羅幫腔道,「你們先生可是為了你好啊~」
方野贊同地點點頭,一本正經地催促,「還不快寫!耽誤的時間可不額外延長~」
阿魚氣呼呼地看著方野氣定神閑的回到上位坐下......乖乖地拿起筆作答,墨水卻怎麼也蘸不起來,端起硯台倒也倒不出來的那種。
思慮須臾,將筆峰化成刀鋒,一筆一劃的在書簡上刻上自己的答案。
旁邊的九虎就......
「嗚,啊......呀呀呀,啊...喲」的發著各種怪聲。
惹得樂君璣眉頭一皺,十分不悅。
不過這不能怪他,因為手裡的筆實在太燙了!
只得這隻手換過來,那隻手扔過去,一會兒在褲腿上搓一搓,一會兒捏捏耳朵.....最後只得用袖子包著筆將將寫了幾個字。
然後就憑藉這幾個字得了......倒數第一。
要是就憑几個字就能得第一,還真是見鬼了。
可事實就是那麼詭異。
「甲一嬰灼。」
「什麼??!!!」學子們都驚呆了。
「我是不是沒睡醒?」嬰灼直接轉過身去讓阿魚踹她一腳。
九虎第一個站起來反對,「我不服!」
「不服沒用,給我坐下,不坐揍你。」
方野輕描淡寫的一說,九虎老老實實地坐下。
「哼!」全程都在睡覺的小胖子鼻孔朝天的一甩頭,以倒數第二的尊貴身份嘲諷著九虎~
「去去去」讓嬰灼轉過去,阿魚嘟嘟囔囔地小聲抱怨,「這都能得第一,早知道我也啥都不寫。」
「甲二樂君璣。」
樂君璣表情一松,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下,嬰灼就算得了第一,仍舊是個開了六次靈脈才成功的笨蛋,是而她的甲二等同第一。
「甲三崇玉」方野甚是欣慰,對出身夜族的崇玉來說,這個成績已經十分厲害了。
「甲四媛媛」看姑娘的眼眶裡還包著眼淚,方野柔聲安慰,「已經很不錯啦,繼續努力~」
媛媛聞言,抬手抹淚,堅定地一點頭,「嗯!」
「甲五」方野故意停頓了一下,看阿魚心不在焉玩兒著手指,淺淺一笑,「阿魚。」
「!」阿魚一愣。
九虎直接推一把,表示慶賀,「嗨!可以啊~」
差點被九虎推得跌坐在地的阿魚高調仰頭,「那是!」
「哎呀」然後就被方野隔空一個彈指,彈了額頭。
「甲五而已,謙虛些」方野故作嚴肅地看著吃痛的阿魚,心裡那叫一個爽快。
隨後與狌羅及各位將領一起認真分析了甲五以下的學生存在哪些問題,又講了些念力的好與壞,嬰灼為什麼是第一,到了傍晚才讓他們自由活動。
「心無所求,所念皆空」媛媛重複了一遍方野的解釋,還是不明白。
九虎雖然不明白,但覺得好厲害,「嬰灼,你的境界這麼高的嗎?教教我~」
「憑什麼教你?要教也先教我!是吧,嬰灼?」小胖子越發得寸進尺了。
九虎直接揪著他的肉臉,搖頭晃腦地表示,「我就學,略略略~」
「你你,你別欺負他!」嬰灼又急又氣地跺了跺腳。
九虎悻悻地放了手,一臉不好玩兒地扯了扯阿魚頭髮,「哎,樂君璣和崇玉呢?」
阿魚搖搖頭,「沒看見」繼續低頭用草編螞蚱。
「又去幫先生做事了吧」小胖子隨口一說,然後湊近阿魚,表情一點點驚訝誇張至極,「哇,好漂亮!」
「阿魚,給我編一個!」
「我我我,我也要!」
「啊嘛,別急別急,一個個來。」
「我和阿魚關係最好,第一個應該給我」......
守在附近的狌羅看著圍坐在一起的孩子們,難得覺得身心皆安,「真好啊~不懂事的年紀,打打鬧鬧,乾乾淨淨,不像我們,腥風血雨,提心弔膽。」
方野淡淡一笑,不以為然地環抱雙手,「再天真也終歸是要長大的。」
「也是」狌羅略莫落地轉頭看了看方野,又繼續望著那群孩子,「為什麼不繼續教下去?」
「累了,再說......再繼續教下去,恐怕就走不了了」天上那幾位的意見實在是大得很,他一向圓滑,實在不想為了一群學生毀了自己,也不想......他們將來被人詬病。
總之,現在走,剛剛好。
狌羅心知其中緣由,也不再多做挽留,「你今天白天也太過分了,就不怕打擊到那姑娘的自尊心?」
「她要是能被打擊到,就不叫阿魚了,何況」方野心緒一沉,世人都羨慕天賦血脈,可既是天賦,又哪裡是那麼容易承受的,「靈脈生長太快,對現在的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等再大一些或者跟了好的師父,才更為穩當。」
「也對~」
「九虎今天你也試過了,感覺怎樣?」
狌羅嘖嘖讚歎,「根骨絕佳,直爽豁達,跟白虎君一個樣子,可惜,我是沒資格教了。」
「這他也管?」方野若有所指地問。
狌羅一臉正常的表示,「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嘛,白虎族本就是上古神族,地位尊貴,白虎君的兒子兒媳逝去多年,全族上下只有他這麼一隻九紋白虎,若將來青龍現世,白虎修為太低那怎麼成?親自為他挑選師父,也很正常。」
「可龍族不是已經......」不是方野說喪氣話,自鐘山神的龍氣消散之後,世間更沒機會衍生出龍了,否則先天帝也不會為了鎮壓深淵而死。
「若龍族當真滅絕,那更缺不了他。」
「依你所見,會是誰?」九虎性子太急了些,方野本想給他和狌羅搭個線,讓他學著沉穩柔和,沒想到有人下手比他還快。
「若不是風神神上,便是上曜星君了」總歸不是他這個不上不下的南九營主將。
方野心裡有些難過,以九虎的背景來說,想學什麼樣的術法都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心智上的引導,可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一位在眾神之上,一位是眾星之主,無論是誰,定會教好他的。」
「這是自然」雖然可惜,狌羅也不多做他想,師徒緣份這種事豈是他能左右的,「那崇玉呢?我可聽說那幾位都找你好幾次了。」
「我已經寫信給夜族族長,讓他接崇玉回夜族」這個孩子本就活得拘謹,又太心軟,若到了那幾位手裡,不憋出病,也會被逼得喘不過氣。
「樂君璣你也不放?雪族可是都問到我頭上來了。」
方野長嘆一口氣,雪族族長之前旁敲側擊地問他如何安排時,他只當是父母之心,沒怎麼在意,可今天看樂君璣連話都不屑跟嬰灼說的樣子,他才覺得,她的知禮聰慧,跟崇玉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怎麼就沒早點發現?
如此在意輸贏名次,甚至連阿魚得了個甲五,眼中都是藏不住的不滿。
九虎前後左右的學生都沒有受影響,偏偏離得最遠的她被九虎擾得心神不寧,這是被嫉妒激起的念火。
幸好年紀小,還有機會引導過來。
只是,如今看來,花部木部已經不適合她了。
花神那樣隨心隨性,自由散漫的作風,去了只會讓樂君璣覺得倍受冷落。
「嗯?」見方野久久不說話,狌羅疑慮頓生。
正身退步,對著狌羅行了個長禮,方野鄭重道,「還請將軍收樂君璣為徒。」
狌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