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絕壁金文
一畫開天定陰陽,茫茫今世朗乾坤……
第二天清晨,夏宇龍一大早又被姚半仙叫出了門,聽姚半仙說要上靈山古墓去瞧瞧。
夏宇龍他們三人沿著小鳳山的小路徐徐而上,他手持鐵鍬在前方披荊斬棘,硬生生地開出了一道寬敞的路來,姚半仙和記恩緊隨其後。
來到小鳳山山巔之上,放眼望去,只見四處群山碧綠,龍古鎮大河猶如巨大的青蛇盤旋于山巒之中,大河來到龍古鎮附近變成了一條筆直的「大道」,恬靜安詳地流淌著。
昔日河兩旁戲水的人們早已消散了蹤跡,龍古鎮的破敗在晨曦的包裹中更顯蒼茫。
姚半仙一臉凝重,搖頭哀婉道:「唉!造孽啊,好端端的龍古鎮硬是被這些黑衣人給糟蹋了。」他向乾坤派的駐地望去,「也不知我乾坤派還能支撐多久,只怕徒兒向山的性命還未救回來,我們就被那群黑衣人打散了,這些徒子徒孫們該何去何從?」
記恩也嘆道:「如今我們都是知天命的人了,恐怕時日也不多了,眼下形勢這般吃緊,我乾坤派的前途令人擔憂啊!」
姚半仙和記恩每天都是為了一些雞毛蒜皮之事爭得面紅耳赤的,今日兩人卻想到了一起,還在此唏噓長嘆一番,當下之急他們不得不為乾坤派的去向考慮。
夏宇龍也深知乾坤派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他不知如何安慰兩位揪心的爺爺,若是在他們面前誇下海口,以他現在的能力能將黑衣人剷除嗎?而且,族長他們尚不知道他藏身於乾坤派之中,他們遲早會發現他的,到時候乾坤派一定是生靈塗炭的了……
姚半仙看出了夏宇龍的心思,問道:「宇龍,為何你的心情比爺爺還要複雜,年紀輕輕的有何顧慮?」
夏宇龍嘆道:「我與西風族人的恩怨恐怕會連累到乾坤派,他們還不知道我藏身在此,我也不曉得來投奔爺爺是對是錯?」
姚半仙哈哈大笑,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十幾年前,我為了躲避這場浩劫,藏在棺材里詐死,還不是被糟老頭子揪了出來,為了把你身上的蠱毒治好,我們一起上陰山尋找屍水,想不到碰見了風青三,這才把你身上的詛咒解開了,一切都是天意,既然被糟老頭子拉上了賊船,你又是我孫子,你與西風族人的恩怨我們又豈能袖手旁觀,即使沒有你,西風族人對我乾坤派遲早也會動手。」
記恩也道:「是啊,西風族人對中原虎視眈眈,不知謀害了我們多少無辜百姓,我記得小時候,西風族人舉兵侵擾邊境,一夜之間活埋了上萬人,萬人坑由此而得名,哼,西風族人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在這關鍵時候我們應當同仇敵愾才是。」
夏宇龍面色微微一沉,道:「黑衣人與西風族人究竟是何關係?如今我內力盡失,雖然體魄尚在,但已和平民百姓並無差別,怕是連累了乾坤派……」
姚半仙「唉」了一聲,說道:「管他什麼關係,總之他們都不是好人,宇龍也不必輕視自己,你有所不知,你出生那會兒一道亮光刺破黑夜,隨後斗轉星移,混沌之氣得以開化,那便是一畫開天定陰陽,茫茫今世朗乾坤,嘿嘿,這其中奧妙只有我半仙才知曉啊……」
說到動情處,姚半仙的眼角噙著些許的淚水,他拍了拍夏宇龍的肩膀,繼續說道:「雖然你內力盡失,但種種跡象表明,你天緣不斷,也可以說是三界之緣不斷,你還愁你沒有出頭之日么?」
姚半仙轉過身來,望著遠方,堅定地道:「路在前方,隨你去闖蕩便是了,我這一輩子最自豪的就是有你這麼一個孫子,我相信我沒有救錯人,這次靈界之行,讓我改變了對陰界的一些看法,對那小妖……不……是藍芯姑娘還得慢慢觀察才可下定論,陰界的東西並非都是污濁之氣,三界本就存在這萬物之中。」
記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道:「雖然我聽不太懂這些道行上的話,但我認為說得在理兒。」
夏宇龍喜道:「爺爺不再趕芯兒走了么,太好了!」
姚半仙斜眼嗔道:「哼哼,我何時說要趕她走了,我是說她妖氣纏身,得觀察一段時日,日久見人心嘛,眼下乾坤派正是缺人手,她若是走了,你不也走了么,這虧本的買賣我不幹。」
記恩笑道:「你半仙爺爺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們都知道,若是藍芯離開了,你會傷心的,你們的終身大事我們總不能干涉太多。」
姚半仙捋著下巴上的山羊鬍,嘆道:「是啊,我年輕那會兒,爹爹對我娶媳婦的事情可謂是操碎了心,他越是這樣,我卻越是不領他的情,甚至和他對著干,現在想想還真對不住他老人家,唉,不說這些了,不說這些了,至於宇龍和仙兒的婚事,我們需要從長計議,還是讓他們兩個自己選擇吧,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說著,他轉頭看了看記恩,兩人相視著點了點頭。
聽了姚半仙和記恩的話,夏宇龍感覺到一股暖流正在心中緩緩流淌,從來沒有這般的舒適與愜意,他情不自禁地跪了下來,在姚半仙和記恩的腳下磕了幾個響頭,感激道:「多謝兩位爺爺,先前我還有些擔心……」
姚半仙把夏宇龍扶了起來,問道:「你擔心什麼,擔心我和你記恩爺爺催你和仙兒成婚么?我是這麼不明事理的人嗎?你記恩爺爺也不會做出這等蠢事來。」
夏宇龍「嗯」了一聲,如釋重負地笑了,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
姚半仙看著夏宇龍語重心長地道:「宇龍,我們不干涉你和藍芯在一起,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不過萬事都要得多長一個心眼啊,我總覺得她身上妖氣……哦……不,是她的陰氣太重了,陰氣過重的人無非有兩種,一是她身體十分虛弱,體弱多病,不過我看她的身體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人,另外則是心氣過重,處處留有心機,險惡至極,陰險之人不可不防啊。」
夏宇龍點了點頭,說道:「多謝爺爺掛心,我會注意的。」
姚半仙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在靈界的時候,幽靈婆婆又提到了五鬼,還說給你下了任務,我想知道那五鬼究竟是什麼樣的角色?」
「這……這……」夏宇龍吱吱唔唔地說不出話來,他在靈山古墓泥洞中答應過五鬼,宇宙密令的事不可告知其他人,他又怎能背著五鬼將此事說出,可是,問他的又是對他有養育之恩的姚爺爺,姚爺爺天性多疑,又怎能讓一兩句話敷衍過去,若是不將實情告訴他,勢必會引起他的猜疑。
「怎麼,有什麼難言之隱,呵呵,你不說就算了,就當我沒有問吧。」姚半仙淡淡一笑,話語也變得有些冰冷,「想必那五鬼對你是多麼的重要了,總之他們不傷害你就好。」
夏宇龍內心掙扎片刻,說道:「我與五鬼才剛結識,五鬼哪能和爺爺比,我總不能為了五鬼的一句話傷害了我與爺爺之間的情感,我把事情的始末說與爺爺聽便是了。」
夏宇龍把他和藍芯在靈山古墓中與五鬼遭遇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說與了姚半仙和記恩聽。
姚半仙搓著嘴唇上的八字鬍,聽的出神,記恩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聽完了夏宇龍的敘述,姚半仙問道:「還有嗎?繼續往下說。」
夏宇龍有些不解,說道:「爺爺,要說的我全部說完了,我沒有什麼隱瞞爺爺的,我們與五鬼的事情就這些,若是說起我與爺爺的事情,幾天幾夜都說不完咧。」
姚半仙「哦」了一聲,略有所思地道:「怪不得,藍芯妖氣纏身,原來是這麼回事,我總算明白了……」
姚半仙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夏宇龍,又道:「我就說你天緣不斷,也就是三界塵緣未了,嘿嘿,一畫開天定陰陽,茫茫今世朗乾坤,我說的沒錯,爺爺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見你大有作為。」
說著,姚半仙搖了搖頭,嘆道:「只是有些可惜啊……」
「只可惜我們都老了,怕是看不到咯。」記恩接話道。
姚半仙看了看記恩,說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哦。」
「那你又是何意?」記恩問道,「反正我是覺得我老了,可能看不到了。」
姚半仙冷笑一聲,回道:「你這樣看問題也太膚淺了,要從我們道行的角度看問題,這樣才會看得更深、更遠、更透徹。」
「哎呀,你就不要再賣關子了,我知道你道行深,不過就是一兩句話的意思,非得要講得文縐縐的,聽起來就酸酸的,起雞皮疙瘩。」記恩有些不耐煩了。
姚半仙搖了搖頭,不屑一顧地道:「一朝不學道行,十年粗魯屠夫,你看你記恩爺爺,空有一副帥氣的外表,卻是這般的粗淺,這是他這輩子改不掉的陋習。」他的手指著記恩,眼睛卻看著夏宇龍。
只聽見「啪」的一聲,記恩將姚半仙的手打開了,氣道:「這龍古鎮上就你最有學識、有品位,你也不想想你年輕的時候為了成仙不知幹了多少雞鳴狗盜之事。」
「呦呵,還敢動手了!」
姚半仙擼起袖子,吹鬍子瞪眼起來,「難道你忘記了,有些雞鳴狗盜之事是你出主意讓我乾的,你也難逃其咎。」
記恩也不甘示弱,「怎麼!你這麼喜歡打架?我就納悶了,出門本是一件開心的事,你卻動不動就出口損人,年輕時候我還忍得你,現在我是越來越忍不得你了,是你太過分了。」
「你不喜歡來就別瞎跟著……」
姚半仙走上前去與記恩摩拳擦掌起來。
「出門之時是誰非得要拖上我的,還說在路上有個照應,我……打就打,打架從小我沒怕過你。」
記恩也擼起了袖子。
見到兩個爺爺又鬧的不可開交了,夏宇龍搶上一步,攔在了姚半仙和記恩的中間,急道:「兩位爺爺,你們不要再爭了,等下去到靈山天就黑了,我們還是快點趕路吧。」
姚半仙把拳頭收了回來,說道:「看在宇龍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你要下山就快下山去,我不稀罕你跟著我們。」
記恩「哼」了一聲,氣道:「不跟就不跟,我還真不稀罕跟著你這種臭脾氣的人。」說著他扭頭往山下走去。
夏宇龍急了,搶上前去把記恩攔住,說道:「記恩爺爺,您別生氣,我代姚爺爺向你賠個不是,您別往心裡去啊,我知道你對宇龍最好了。」
姚半仙氣道:「哎呀,還要讓我向他賠不是,宇龍,你放手,讓他下山去,去留隨意,少了他我耳根還落得個清凈。」
夏宇龍「哎呀」了一聲,有些不耐煩地道:「姚爺爺,你少說兩句嘛,你們都少說兩句,你們這般吵吵鬧鬧的,何時才到靈山古墓啊?」
「唉,不說了……」
姚半仙長嘆一聲,轉身向靈山方向走去。
夏宇龍好說歹說才將記恩勸了回來。
記恩又氣又笑地說道:「你這小鬼,要不是你,我還真懶得搭理他,他的脾氣越來越古怪,有理無理都要爭個贏家。」
……
前方的道路越來越狹窄,山勢也越發陡峭。
沿著絕壁上的羊腸小道再向前行得數里,便看見不遠處有一個開闊的山洞,空靈的流水聲自洞中發出,猶如少女的歌聲。
進入洞中,一條清澈的小河正橫在前方,山洞的兩頭均是通亮透氣,清風從絕壁的一頭輕撫而來,自絕壁的另一頭徐徐吹出,在這洞中是何等的清涼自在。
已過晌午,三人坐在洞中的巨石上暫作休息。
姚半仙看著眼前緩緩流向龍古鎮方向的河水,越發覺得好奇,他來到洞口邊上,放眼望去,井口般大小的龍古鎮和低矮的群山盡收眼底。
河水在絕壁之上直瀉而下,形成了一個白花花的瀑布,洞口霧氣騰騰,一陣陣清涼撲面而來。
姚半仙知道,瀑布下方有一個濕地,正處於小鳳山的半山之上,這片濕地終年仙氣沉繞,白霧重裹之中點綴著上百個大小不一的清池,清池裡的水緩緩溢出,又匯聚成河。
鎮上世代認為龍古鎮的母親河龍古大河發源這山洞之中,是一條天河,這片濕地被鎮上的人奉為聖潔之地,是神仙停留歇腳的地方,不許任何人去玷污它。
鎮上有很多百歲老人每天起床后便對著洞口處的瀑布跪拜,祈求神靈庇佑。
在年少那會兒,姚半仙和記恩有好多次偷偷來到這聖潔之地探尋仙人的蹤跡。
姚半仙發自內心嘆道:「果真是人間仙境啊,難怪這鎮上人丁興旺了幾百年時間。」
讓姚半仙費解的是,這洞中的河流只有去處,似乎沒有來處,難道是無源之水?他來到山洞的另一頭一探究竟,當他用感念棒扒開一堆堆雜草時,卻見雜草下面哪裡有河水,全是一片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怪石。
這些水正是從怪石底下滲出,姚半仙被洞口吸引了過去,他向洞口下看去,不由得一陣暈眩,這洞口以下是寸草不生看不見底的絕壁。
絕壁的對面正是茫茫陰山,整座陰山猶如一頭匍匐在大地上的雄獅,靜靜地守護著龍古鎮,陰山的余脈又如雄獅伸出的前臂把龍古鎮環抱了起來,陰山下一條碧河正向小鳳山這邊緩緩流淌而來。
姚半仙感嘆一聲,對身旁的記恩說道:「記恩哥,你看,風水絕佳之地的奧妙便在於此,我總算明白了,古書上為何對陰山的記載叫獅子山了,而龍古鎮就像獅子手中玩弄的一顆丹玉,因此龍古鎮又叫「獅丹古鎮」,古人依山形而名,你看在這山洞的兩邊都可俯視整個龍古鎮,角度不同而已,為龍古鎮命名的這位古人也愛遊山玩水,對這洞中的奧秘也是了如指掌啊。」
「我聽叔叔說陰山還有一個名字叫人山,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記恩思索著說道。
姚半仙道:「風水之術因人而異,但大多數風水先生是以纏山之術為根基要學,纏山之術第一章提到,眼緣定纏山,無依纏山不賣關,也就是說看風水眼緣很重要……」
姚半仙向洞外看去,思索著又道:「爹爹說,兩百多年前,鎮上來了個白頭老翁,自稱是風水大師,專為皇帝看風水的,告老還鄉路過獅丹古鎮,他遠遠看見這獅子山就像一個盤坐於茫茫群山中的一個巨人,半山上盤旋的霧氣猶如巨人的胸襟,這是何等的大氣磅礴,山腳下的小鎮便是巨人胸懷上吊著的一塊平安玉墜,這位風水大師不禁感嘆道,人與自然和睦共生竟在這裡找到了答案,人便是山、山便是人,這巨人懷中的鎮子這般安定祥和,就叫平安鎮吧……」
記恩嘴角動了動,他聽到的則是另外一種說法,說陰山像盤坐於大地上的一尊大佛,而不是巨人,佛光萬照、普度眾生,但時間久遠已無法追溯,傳說的東西誰說得清楚。況且姚弟的脾氣他是知道的,總不能又為了這無傷大雅的觀點爭得面紅耳赤,話到嘴邊他只好罷了口。
姚半仙笑了笑,又道:「其實我覺得平安鎮這個名字起得好,我也希望這鎮子萬世太平咧,後來那風水先生又看出了其中的奧秘,這才改成了龍古鎮。」
記恩「哦」了一聲,只等姚半仙把其中的奧秘說出來。
夏宇龍在洞中查看了一番后也來到了姚半仙他們身旁。
姚半仙繼續說道:「那風水先生站立原地良久,他對著獅子山是左看右看,隱隱覺得山中的奧秘就隱藏在這濃霧之中,那日,他便在龍古鎮上住了下來,他說第二日定見分曉,果不其然,到了第二日風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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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一場大雨過後,半山上的霧氣全部散去,一條突兀的山脈展露無遺,這條山脈曲曲折折,向獅丹古鎮延伸下來,那風水先生喜道,一切竟隱藏在這胸襟之中,一條神龍正在擺尾,鎮子正是坐落在這龍頭之上啊,後來鎮上的人便為平安鎮改了名,叫龍古鎮。」
「這件事爺爺也提及過,但沒有姚爺爺說的這般詳盡。」夏宇龍說道。
姚半仙又道:「那風水大師在鎮上名聲大噪,鎮上的人紛紛來求他看風水,定陰陽,有人問他,這人山上能立陽宅么?他頷首笑答,既然這山依人而成形,人中有山、山中有人,你說能不能住人,也有人問他,這人山上能立陰宅么?他也頷首笑答,陰人陽人皆是人、福地坐等福花開、莫怪陰陽盛衰時,天門山開有法度……」
人山確實是千載難遇的福地,原先鎮上的人想把整個鎮子都搬到山上去,可是水卻成了大問題。
山上的水能養活整個鎮子上的人么?
風水先生提議,不如葬墳吧……
從那之後,鎮上的人對喪葬之事就極為重視,每家每戶有人去世都要在人山上佔一塊地兒,甚至人還未死,就已經選好了地。
後來鎮上的人丁越來越興旺,死的人也越來越多,但人山就那麼大點地兒,又豈能滿足所有人的私慾。
兩百多年下來,這主峰往後的幾座次峰均變成了亂墳崗,人山也就變成了陰山。
「唉……這人的私慾真可怕。」
姚半仙搖著頭輕嘆一聲。
夏宇龍思索著道:「我聽爺爺說在陰山上葬墳的事情那個風水先生好像是有不同看法的,他應該是發現了什麼,他突然又在鎮上消失了,至今還是個謎?」
姚半仙看著夏宇龍嘿嘿一笑,說道:「想不到糟老頭子知道的事情也挺多的嘛,雖說他常年隱居靈山古墓之中,但對龍古鎮還是挺關心的。」
記恩說道:「如果不備些吃的、穿的、用的,或是來找姚弟替他看病療傷,糟老頭才懶得來龍古鎮來,還真看不出他對龍古鎮這般上心。」
姚半仙思索片刻,又繼續說了下去……
在人山葬墳的事情那風水先生確有說過,不然鎮上的人就不會這般趨之若鶩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判斷,風水先生使出了看家本領「天魁定山術」來觀定纏山,卻發現了人山中還隱藏著玄機,他本想阻止鎮上的人不要在人山上葬墳,但話已出口又怎能輕易收回?
而且人山上已經葬下了幾座墳墓,這片凈土已被玷污。
那風水先生連夜便離開了龍古鎮,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具體他發現了什麼玄機後人也沒有提及,時間久了鎮上的人也漸漸地淡忘了,更是無法考證了。
姚半仙搖了搖頭,又惋惜地道:「唉,可惜了……這人山若是還清幽如初,那便是我修鍊仙術的極佳之地啊……」
話音未落,一陣涼風從洞口襲來,姚半仙打了個冷戰,身體一晃,便踩到了一顆松石,他的整個身體滑出了洞口。
「姚弟……」
記恩搶上一步,死死地拽住了姚半仙的左手。
夏宇龍奔上前去,一同把姚半仙拉回了洞中。
姚半仙面部鐵青,舒緩了一口氣,說道:「好驚險,差點就沒命了。」
記恩急道:「小心些,別太往外站了,這絕壁可高著咧。」
「爺爺,您沒事吧?」
「沒什麼大礙,還好又你們,我這把老骨頭命不該絕!」
姚半仙搖了搖頭,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
突聽得絕壁之下傳來了「砰砰砰」的響聲,顯然是絕壁上的石頭落入了水中。
姚半仙心裡一驚,這絕壁下真的是一條河流,他想起他們昨夜順著河流而下時穿過了一座絕壁下的山洞,出了山洞又沿著山腳繞了幾個急彎,才來到一片開闊之地,莫非他們昨夜碰到的絕壁正是這洞口下的絕壁。而他們現在所處的山洞正處於小鳳山的山巔之上,這山巔獨自挺立,除了天上下雨,其他低矮的地方絕不可能為這洞中的河流提供水源,但這洞中的水一年四季從未斷流,難道這絕壁下的水會長了翅膀飛上來不成?
思索間,突然聽見夏宇龍喊道:「爺爺,您看,這亂石下有一個大洞……」
姚半仙和記恩走近一看,發現在這亂石的掩映下有一個極深的大洞,水正是從這深洞中緩緩冒出,令他們不解的是,這深洞並非漆黑一團,而是越往底部,越是通明透亮,直至看見盡頭那顆豆大的亮點。
「這……這……有違常理啊!」
姚半仙無比訝異,「水都是往低處流的,這裡的水怎會往高處走?」
記恩也道:「太不可思議了。」
夏宇龍看了看前方的泥洞說道:「跨過這條河水,便是靈山的地界了,靈山古墓的山巔上長著一棵奇樹,樹葉從來不往地上落,而是往天上飛,我懷疑是磁場在作祟,這水莫非也受到了磁場的影響?」
姚半仙頓了片刻,搖頭說道:「不,我認為不是,以我對古羅盤的了解,磁場發端於南北兩地,這靈山卻是偏西北方向,很難想象到它們會扯上任何關係,我倒是認為這裡是時空的零界點……」
說到這裡,姚半仙凝視著深洞自言道:「這是最後的希望了,也得上去碰碰運氣。」
夏宇龍和記恩一臉不解地看著姚半仙,不知道他話里的意思。
姚半仙看著記恩和夏宇龍笑了笑,說道:「總得把此次上靈山的目的和你們講清楚,向山死後的這些日子,我翻閱了大量古書,發現有一種藥材叫陰陽花,開在時空零界點的崖壁上,花只有兩瓣,一片花瓣為陰,奇冷無比,一片花瓣為陽,炙熱燙手,若是將片花瓣晾乾后,會有一股奇特的香味,這香味可讓人起死回生。」
「哦,還有這種事?」記恩一臉的訝異,臉上布滿了不確定。
夏宇龍喜道:「若是在古墓的山巔之上能找到這花就好了,那個地方我最熟悉不過了。」
……
在年輕那會兒,姚半仙上靈山古墓拜訪糟老頭子。
姚半仙問老頭,靈山上除了黑洞以外還有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老頭便帶姚半仙來到靈山之巔,說山巔上的怪事頗多,想讓姚半仙參悟參悟,或許對他的修仙術有幫助。
姚半仙興緻勃勃地在山巔之上待了兩天,以為會遇到神仙下凡指點一二,哪知除了看到宇龍說的那些怪現象和明晃晃的北斗七星外,並無其他驚喜之處。
姚半仙不屑一顧地和老頭說,三界中怪事多著呢,這點怪事不算什麼。
那時的姚半仙道行尚淺,修仙悟道對他來說是件費心費腦的事情……
「後來呢,後來爺爺定是悟出其中的玄機了吧?」夏宇龍問道。
姚半仙笑道:「其實也不是悟出,只是病急亂投醫,情急之下的一通胡亂猜測罷了,此話又得繞回到我們掉進冰龍洞說起,那時為了救你,我和糟老頭子冒死上陰山,遇到了鬼燒香,後來我們掉入了冰龍洞中,卻碰到了風青三,經過風青三的點化,才曉得冰龍洞原來是時空隧道的零界點,他在那時空零界點中活得好不逍遙快活……」
記恩不解地道:「這次我們上山尋找到的卻是他的墓地,也不知他是人是鬼。」
姚半仙也是一臉的疑惑,說道:「這件事情我也頗為費解,通過時間推算,陽界過了十幾年,在時空零界點也就幾天而已,甚至時光是停滯的,風青三也不會死這麼快吧,或許他已經死了很多年了,我們遇到的是他的魂魄么?唉!不管是什麼,總之他救了我們一命,也把宇龍身上的符咒解開了,我們一定銘記他的這份恩情啊。」
夏宇龍點了點頭,說道:「宇龍謹記在心。」
姚半仙表情凝重,看著夏宇龍繼續說道:「向山死的這段時間,我思慮頗多,結合古書中的描述,我總覺得這靈山古墓山巔上的崖壁十分符合時空零界點,後來又聽見你說在那裡被蛟龍附身,更堅定了我的猜測,若是那裡真的生長著陰陽花,向山豈不是有救了么,嘿嘿,你不來找爺爺,爺爺也得去找你們啊,總得去碰碰運氣嘛,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尋不得陰陽花,能遇見蛟龍指點你我一二,也是件美事啊。」
夏宇龍撓著頭,傻傻地笑了笑,說道:「若是真遇到了那蛟龍,我一定叫他把我身上的龍去除,這龍老是賴在我身上,我倒是覺得我是異類了。」
姚半仙一臉的正色,責備道:「傻孩子,這是多少人求不來的事情,我和你記恩爺爺也想身上有龍,那也只能去紋身了,你身上的可是真龍,是貨真價實的,其他人只有羨慕嫉妒恨的份,哦……不不不,我們沒有恨,對你只有愛!」
聽了姚半仙的話,夏宇龍和記恩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記恩說道:「我可沒有羨慕和嫉妒,哈哈哈……」
姚半仙一揮手,說道:「哎呀,行了行了,別耍嘴皮子了,對於修行的事情你從不關心,你哪會知道這些,唉,只是可惜了……」他欲言又止,向夏宇龍看去。
記恩突然記起了什麼,脫口說道:「你們還記得么,幽靈婆婆一拂手,就把我們送出了靈界,就在那時我聞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不知你們是否有聞到?」
姚半仙也驚奇道:「對對對,記恩哥不提起這事,我也忘得差不多了,那味道真是奇香無比,我們身上瘴氣之毒到現在還沒有發作,定是給那香味治好了,想不到婆婆給我們留了這麼一手。」
夏宇龍也點了點頭,說道:「我也聞見了,從來沒聞過這種香味。」
記恩驚喜道:「哎呀,向山的性命可能有救了,那香味很有可能是陰陽花製成,若是在古墓的崖壁上尋不見陰陽花瓣,我們去向幽靈婆婆討些來不就成了么?」
姚半仙嗔道:「你別一驚一乍的好么,好像幽靈婆婆是你老婆一樣,她不把我們打入地獄已經是萬幸了,還想去和她討要東西……」
說到這裡,姚半仙突然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希望中又有一些絕望,急道:「這也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可是靈界有去無回,我們……」
「爺爺,讓我去!」夏宇龍打斷了姚半仙的話,「我去和婆婆討要,婆婆礙於情面,或許她不吝賜給的,只要能救活向山師叔的性命,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闖一闖。」
姚半仙望著洞口處,他考慮得更複雜更長遠些,這一招可是險棋,幽靈婆婆把他們放出靈界,已經觸怒了靈王,說不定幽靈婆婆已經被靈王給囚禁了,宇龍雖有真龍附身,但他還未真正成長,不能再讓他身犯險境,況且那香味是不是陰陽花製成,不可妄下定論……
想到這裡,姚半仙搖了搖頭,說道:「我認為不妥,還是不要冒這個險,既然陰陽二老騰出時間給我們,這是二位師父對我耐性和人品的考驗。」
姚半仙把先前的想法說給了記恩和夏宇龍聽。
記恩點頭稱是,夏宇龍也欣然允諾。
記恩看了看天色,道:「晌午都過了,我們也該動身了,採藥的事宜早不宜遲啊!」
姚半仙捋著唇上的八字鬍,嘿嘿笑道:「莫及、莫及,你有所不知,古書記載,陰陽花開在日落之時,而且花瓣極其敏感,會感應到其他污濁之氣,我們去早了花就不開了,花開之時極為艷麗,陽瓣燃燒著紅黃色火焰,陰瓣燃燒著紫藍色火焰,日沉山間,火焰便會退去,花瓣也不再,我們踏時而行便好。」
「唉!」
姚半仙仍有顧慮,「宇龍和糟老頭子在靈山上從未碰見過,我們也只能是碰碰運氣了,不過我也還想在古墓里待上一晚。」
其實姚半仙此次靈山之行還有另一個目的,他不說,也沒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夏宇龍問道:「爺爺,方才您連說幾聲可惜,是何用意?」
姚半仙笑道:「呵,好小子,你還記在心上呢,與你記恩爺爺爭得太急,我卻忘記了,我是說你天資聰明,只是心地太純善了,行走在這世上很容易被人騙的,特別是漂亮的女孩子,萬事多長個心眼才是啊。」
夏宇龍心裡,明白,姚爺爺的話繞去繞來還是繞到了藍芯身上,他不自然地笑了笑便不再做聲了。
太陽漸漸偏西了,姚半仙他們三人這才趟過了河流,向靈山古墓的泥洞中走去。
進入到泥洞中,前方一片漆黑,姚半仙他們三人吹燃了火摺子,各自點燃了一根蠟燭,手扶著洞壁緩緩向靈山古墓方向走去。
三人的影子在燭光的折射下互相錯疊,猶如鬼影在洞壁上閃現。
姚半仙緊跟在夏宇龍身後,記恩與姚半仙並肩而行,地上的「咔咔」聲不時地傳至耳邊,待燭光照近時,原來是踩到了地上的白骨。
夏宇龍在前方提醒道:「兩位爺爺,小心地上的東西,別被他們絆倒咯。」
記恩低沉著聲音道:「這……這地上有這麼多死人,看樣子都是些盜墓之人。」
姚半仙感慨道:「唉,還是第一次走這條泥道,雖然我年輕那會兒掘人墳墓的事情幹了不少,但對盜墓之事我是深惡痛絕的,呸,這些人死不足惜。」
記恩說道:「這倒斗的活兒從古至今從來未停息過,東漢末期的梁相國也是靠倒鬥起家的,在他的門下有兩個著名的風水大師,一個叫唐泰山,另一個叫……叫什麼來著?哦,想起來了,叫趙北斗,風水界的泰山北斗說的就是他們兩人,梁丞相有這兩人相助,這倒斗的活兒可謂是風生水起,無人能及啊,你看看,倒斗竟然能倒出個大官來,真是天理不容啊。」
姚半仙看著記恩笑道:「我說哥哥,你對看風水的事情向來都是不感興趣的,去哪裡知道這些?」
記恩嘿嘿一笑,說道:「常言道,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腳啊,你消失的十年時間,我在家閑得慌,你那些風水的典籍都被我翻個遍了,能不知道一些嗎?」
姚半仙又道:「哎呦呦,一定學到不少吧,你這叫偷師學藝,表裡不一,表面是傻子,其實心裡精得很。」
記恩冷哼一聲,說道:「隨你怎麼說,我不想和你爭這些,而且我道行太淺,看不懂你那風水典籍的玄機,只學會了一些拳腳功夫,哪曾想,又被那黑衣人折損了近半的內力。」
姚半仙想到,若不是那夜記恩哥出手相助,他早就命喪黃泉了,他對記恩時常心懷感激之心,他輕嘆一聲,說道:「你應當聽我一言,那黑衣人就傷不了你了,若是你衝破了玄關,你的否極泰來掌定是威震武林了,我又豈能是你的對手,直到現在我們都不曉得傷你那黑衣人是誰,時間過得這般久了,那黑衣人猶如石沉大海般消失不見了。」
記恩思索著道:「此事說來也蹊蹺,我也搞不懂那黑衣人為何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此事姚半仙分析了三種情形……
一是黑衣人是個江洋大盜,進來偷些古玩之類的東西,恰巧碰到記恩練功,乾脆殺人滅口。
二是黑衣人是爹爹的仇家,很久以前被否極泰來掌所傷,身體恢復后前來尋仇,記恩又在爹爹的房間練功,黑衣人抓住時機破窗而入,但卻看見殺錯了人,便一走了之,不過這種的可能性很小,姚半仙爹爹的仇家恐怕全都死光了。
還有一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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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黑衣人沖著那些古書秘籍而來的,這個可能性很大……
記恩點著頭問道:「那些古籍沒少一本吧?」
姚半仙咧嘴一笑,說道:「自那夜之後,我讓向天他們八人死守進入乾坤派的各個入口,想讓他有來無回,卻再也見不到他的蹤影了,唉!不過我卻久不久看見陰陽宮中的書是亂的,有時候還掉了一地,我整理之後沒過幾天又亂了,肯定是有人來偷看裡邊的書,後來我想,只要那人不傷害我們的性命,看幾本書又有何妨?我們死後那些書又帶不走,多幾個人看又如何?」
記恩大感以外,笑道:「姚弟何時變得這般大度了,那些典籍你一向視為珍寶,外人別說看了,連碰都不給碰,我也是在你消失的那十年間專研過幾本,自從你回來后我也沒碰過那些書了。」
姚半仙斜眼嗔道:「誰說不讓你看那些書了,你我還分彼此么,是你自己不想學的吧,《古山喃喃經》中提到,有飯同食、有衣同穿、有田同耕,這便是大同社會,回去我還要好好專研專研這本經書,經書中雖然是喃喃自語,但人越老,看這本經書卻是越有趣味,書中有一章提到,人生無貴賤,地位無高低,流芳傳世五千載,社會必大同。你想想看,我們修鍊仙術,正是希望成仙之道能普度眾生啊,與古山喃喃經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地方。」
記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後便輕嘆一聲。
姚半仙問道:「哥哥何故扼腕嘆息?」
記恩笑道:「只是覺得可惜。」
「有什麼可惜的。」姚半仙追問道。
記恩回道:「如果姚弟生長在皇城腳下,以姚弟的學識,定能勝過泰山北斗,那梁丞相又算得了什麼?」
姚半仙「呸」了一聲,說道:「那梁丞相豈能與我相提並論,只是他佔據了天時與地利罷了,若是他也生活在這邊陲小鎮,連個市井無賴都不如。」
說著,兩人便哈哈大笑起來。
夏宇龍見到兩個爺爺聊得如此投機,他心裡自然高興,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更不忍心打斷兩個爺爺的談話,便專心在前方帶路了。
前方的泥洞越發狹窄,每次只能容納一個人的身子穿過,他們將燭光照近一看,卻見洞壁已經塌方,身體只能貼著洞壁的另一面緩慢行走。
夏宇龍自言道:「我和芯兒來的時候這泥洞都還是好好的,今天怎麼就塌方了?」
姚半仙道:「這泥洞已經有幾百年的時間了,塌方也是正常的事,只要還能走,我們不能停下,爭取在天黑之前到古墓山巔上去看看。」
夏宇龍「嗯」了一聲,抽出腰間鐵鍬捏於手中。
記恩也自言道:「若是走大路,說不定我們已經到靈山腳下了。」
姚半仙「唉」了一聲,道:「走大路我們不就暴露了么,你就不怕被那些黑衣人在路上劫了道,而且路上隨時會碰到西風大軍,依我三人之力能抵擋住么?」
「哦……也對!」
記恩點了點頭。
三人的衣褲擦著洞壁沙沙作響。
夏宇龍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哦」了一聲,道:「兩位爺爺,我們得注意了,越接近古墓,食人的屍蟲越多,可別讓那些屍蟲爬到我們身上了,芯兒說這些屍蟲怕火,若是見到了屍蟲,用火嚇它們就行了。」
姚半仙回道:「這我知道,萬事都抵擋不住一把火。」
記恩卻聽得頭皮一陣竄麻,全身瘙癢起來。
再往前行得半頓飯的功夫,前方的泥洞已被塌方下來的泥土全部堵死了。
夏宇龍掄起鐵鍬拚命地把鬆土鏟開,一輪汗水出透之後,他便脫開了上衣繼續埋頭鏟土。
在燭光的照耀下,夏宇龍身上的蛟龍大有掙脫肉身長嘯三界之勢,他桐油色的胸肌和臂肌猶如鋼鐵鑄造般,輪廓分明,剛勁有力。
記恩以無比讚許的眼光看著夏宇龍,他打心底看好眼前這小子。
姚半仙卻心懷無限感慨,他想,宇龍真乃龍族驕子,他像宇龍這樣年輕之時,也只是一副瘦瘦弱弱的皮包骨頭,又豈敢和宇龍相提並論……
想到這裡,姚半仙眼中噙著淚水,是喜、是悲、是羨慕嫉妒、還是欣慰高興,或許都有一點吧。
隨著夏宇龍深深地一鏟下去,一坨重重的泥土被帶出,一道強光直射進來。
姚半仙他們三人被強光刺得睜不開雙眼,下意思地往後退了幾步,只聽見光亮處傳來「呼呼」的風聲,一股清涼自洞口撲面而來。
夏宇龍繼續把洞口刨開,前方一片清朗,來到洞口之外,腳下卻是萬丈深淵,對面又是一道高聳入雲的絕壁,他正眼望去,對面的絕壁上有一個洞口,一看便知是連接他身後泥洞的洞口。
「這靈山被什麼給削成了兩瓣?」
夏宇龍驚訝萬分,喊道:「爺爺,你們快出來看啊,泥洞是去不得了。」
姚半仙和記恩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看著對面的絕壁,他們兩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得片刻,他們又向腳下看去,卻發現正身處於雲端之上,大有高處不勝寒之感,又如身臨仙境般的飄逸洒脫。
夏宇龍環顧四周,說道:「爺爺,靈山被削成了兩壁。」
記恩驚駭地問道:「誰有如此之神力?」
姚半仙回道:「這是大自然的神力啊,一定是昨夜的晃動所致,那時我剛入夢不久,就感覺到床下抖動了起來,隨後便聽見靈山方向傳來轟隆隆幾聲悶響,我當是在打雷,也沒太在意,後來又睡著了。」
夏宇龍也道:「我也有所察覺,我是夢見了佛國苦海,隨後被人當頭一棒,一陣暈眩后什麼也記不得了。」
記恩笑了,說道:「我……我睡得太死了,全然感覺不到哩。」
姚半仙向前跨上一步,低頭向絕壁下看去,只見腳下仙氣繚繞,陣陣涼風從腳下撲面而來。
記恩把姚半仙拉了回來,嗔道:「還記得在小鳳山洞口么,你差點掉下去了,這腳下是萬丈深淵,你不要命了。」
姚半仙卻開心地笑出了聲:「這又是修鍊仙術的絕佳之地啊,我總是欲仙不達,恐怕要脫離世俗才行。」
夏宇龍有些焦急,問道:「爺爺,這如何是好啊,太陽逐漸西沉了。」
姚半仙目測了前方絕壁上洞口的距離,再探出手中的感念棒量了量,他捋著唇上的八字鬍,搖搖頭,嘆道:「難,太難了,距離還是挺遠,我與你記恩爺爺的功力也難飛得過去,別說你了,這腳下全是絕壁,看樣子是過不去咯,除非我們都長了翅膀。」
此時,偏西的太陽自雲層中漸漸移出,萬道金光射向大地,突然對面的絕壁上金光燦燦,將姚半仙他們這邊的絕壁映照得通紅。
金光晃眼,姚半仙他們三人一陣暈眩,半天睜不開眼來,待一片金光褪去,絕壁上又閃現著無數顆星星點點,猶如夜空中的繁星,好不迷人。
姚半仙驚異地道:「靈山上竟然有這等奇觀。」隨即他驚叫了一聲,「你們看,那些光點好像是字!」
記恩看了片刻,叫道:「不對,我認為這是一座金山,這些閃光的都是金子!」
夏宇龍定睛正看,果然見到金光之中儘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文字,他點了點頭,看著姚半仙道:「爺爺,這裡果真有文字,但字體不像中原的字。」
姚半仙心道:「莫非都是些功夫秘籍,又或是修仙術的要訣,得好好探究一番才是了。」他問夏宇龍,「都能看清楚么?」
夏宇龍使出了通天眼,對面絕壁上密密麻麻的字體浮現在眼前,每個字體的輪廓都十分明顯,他從右向左一列一列地仔細看了下來……
過得半炷香的功夫,夏宇龍看完了所有的字體,他頓了片刻,說道:「爺爺,這些字我真看不懂,不知道是什麼字。」
姚半仙問道:「你確定這絕壁上都是字么?我怎麼越看眼睛越花,倒覺得不是字了呢?」
記恩應和著道:「是啊,是啊,看久了倒像是絕壁上細小的裂紋,或是什麼圖案之類的東西?」
聽了姚半仙和記恩的話,夏宇龍也懵了圈,他俯下身來,拿起一塊碎石照著絕壁上的幾個圖案畫出了形狀。
姚半仙端詳片刻,奇道:「古書記載,我們使用的文字是由象形文字演化而來,也就是商朝晚期的甲骨文,那時候甲骨文被貴族們用來占卜吉凶禍福。秦國統一六國后,也統一了文字,便沿用至今。甲骨文是依形而寫,每個字都不盡相同、各具特點,但宇龍寫的這些東西一個個像長著尾巴的怪蟲,他們看起來相似,但又各具神態,真是讓人費解啊,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記恩道:「秦始皇雖然殘暴無道,但也做了一件對得起列祖列宗的事情……」說到這裡,他看著姚半仙問道:「你說這東西是不是什麼咒語?」
姚半仙思索片刻,搖了搖頭,說道:「我看不像是咒語,我雲遊四海多年,看到過的咒語也不少,篇幅短小內容精鍊,你們看,絕壁上至少有上萬個這些東西,若這是咒語,那念咒的人豈不被累死了么?」
記恩笑了,點著頭說道:「我對那些稀奇古怪的咒語猶如讀天書一般,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我是不懂。」
姚半仙嗔道:「怎能一句什麼就是什麼來敷衍了事,你那不求上進的臭脾氣又犯了,既然不知道這其中的奧妙,我們得好好專研才是啊,唉!你是空有一副帥氣的外表,幽靈婆婆怎麼會看上你!」
「你……你又在胡說了!」記恩心裡很不舒服,「你又在拿幽靈婆婆來說事了!我是不懂,你也未必專研得透,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下山去。」
姚半仙指著來時的洞口怒道:「你等得不耐煩你先下山去,我這裡不需要你添堵。」
記恩「哼」了一聲,氣道:「不就是一句話嗎,又把你惹發火了,走就走。宇龍,你看好他,別讓他摔下去了,我在這裡礙他的事,我走了……」說著,便向洞口大步走去。
夏宇龍搶上一步,擋在了洞口處,拉著記恩的手,無奈地道:「兩位爺爺,你們又是怎麼了,一天得吵幾回架啊,我求你們不要再吵了,記恩爺爺,天都快黑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就當是留下來陪宇龍了好么?」
聽了夏宇龍的話,記恩轉過身來看了看姚半仙,希望姚弟也能挽留他,但是姚半仙卻不當一回事兒,背對著他默不作聲,他長嘆一聲,說道:「我在這裡不受你半仙爺爺歡迎,我還是下山去吧!」
姚半仙冷冷地道:「宇龍,你放開他,讓他去,他的脾氣我還不知道么,沒走出幾步又得回來的,從小都是這樣,天黑了,我量他也不敢下山,你記恩爺爺就是個膽小鬼,我已是見怪不怪了,你放開他。」
「這……這……」
夏宇龍猶豫不決。
此時,記恩坐在了洞口上,朗聲道:「我還真不走了,我看你能把我怎樣,我是看在宇龍的面子上才留下來的,這次我可不是為你啊。」
姚半仙面對著前方的絕壁,呲牙咧嘴地壞笑起來,心道:「嘿嘿,就憑你那點膽子,諒你也不敢下山,況且你我之間的兄弟感情,豈能說走就走的。」
過得半會兒,姚半仙收起了臉上的壞笑,轉過身來,問夏宇龍道:「宇龍,你怎麼看,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夏宇龍分析道:「爺爺,你看,前方不遠處就是靈山古墓了,這裡分屬靈山地界,我想,這絕壁上的東西是不是古人修建古墓之時有意刻上去的,我認為是一種文字,有可能是古墓的概說,或者是記載了一段不為人知的歷史事件,也還有其他種可能,但不管怎樣,這絕壁上的字一定和靈山古墓有關。」
姚半仙點著頭,「嗯」了一聲,說道:「分析得有道理,你看,它們一個個排列整齊有序,絕非是自然生長形成,而且這絕壁光滑如玉,一定經過人工打磨而成,那絕壁上的字自然是輕而易舉的刻上去了,這些字呈金黃色,我們就叫金文吧。」
記恩讚歎道:「古人也真夠厲害的,竟然把這兩個絕壁給封埋了起來,憑當今人的本事也很難做到這一點啊,若不是昨夜遇到地顫,我們還真見不到這崖壁上的絕技了。」
夏宇龍看著腳下的萬丈深淵,又分析道:「這洞中肯定是空的,四周用泥石夯壘,外人看不出破綻,隨著時間的推移,夯土年久失修,地顫一來,便全部垮塌了。」
姚半仙和記恩相視著點了點頭,說道:「宇龍真是獨具慧眼啊。」
過得片刻,姚半仙又滿是疑惑地道:「如果說絕壁上是古墓的概說,古人為何還要將這些字封存起來?」
記恩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說道:「難道古人是防止有人盜墓嗎?」
姚半仙不以為然地道:「我聽爹爹說,這古墓自夏朝以前便屹立在靈山之上了,自春秋厚葬之風興起,盜墓之事才逐漸盛行,靈山古墓非常久遠,那時候哪來的盜墓之說?」
其實,姚半仙更相信這絕壁上的字是一門極為高深的武功秘籍,或是他夢寐以求的修仙秘訣。
記恩本想說「這便是古人的先見之明……」但他害怕又挑起與姚弟的「爭吵」風波,也只得默不作聲了。
姚半仙還凝視著絕壁上的金文,他捨不得離去,期望在久觀之下能讀懂這其中的意思。他翹嘴角上揚,搓著八字鬍,輕嘆一聲,道:「自認為才學深厚、見識多廣,想不到都還遠遠不夠啊!」
此時,太陽已完全沉入山間,四周也變得暗淡起來,絕壁上的金字突然一個個跳躍了出來,在半空中一一顯現,隨後便化作金星點點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姚半仙看得呆住了,驚聲叫道:「你們看,這字活了,這字活了!」
記恩擦亮了雙眼,也感嘆道:「真是絕世奇文啊!」
夏宇龍也被眼前的奇美景象吸引了過去。
姚半仙突然又有了想法,他叫夏宇龍將絕壁上的字一一地背熟,回去后再讓夏宇龍寫出,他再對照浩如煙海的古書一一參透,定能知曉這其中的玄機。
夏宇龍使出通天眼,一個字一個字地背了下來,背至最後三列時,卻被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給擋住了視線。
夏宇龍道:「爺爺,那團黑乎乎的東西像是蝙蝠,怪異得緊,通天眼的功力還穿不透它們。」
記恩急道:「好了,好了,天也快黑了,就背到這裡吧。」
姚半仙看著那團黑乎乎的東西,笑道:「把它們嚇跑就是了……」說著,他撿起地上的碎石,朝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扔去。
「爺爺,先別扔,讓我再看看!」夏宇龍急道。
記恩也阻止道:「姚弟,不可莽撞,我們還是等宇龍看清楚了再做決定也不遲啊……」
話說間,姚半仙已將石塊扔了出去,不屑一顧地道:「大驚小怪的,不必擔心,不是蝙蝠就是夜鳥。」
姚半仙連續向那黑乎乎的東西扔去了幾顆大石子,全部命中,那黑乎乎的東西抖動身子片刻,又全都恢復了平靜。
「哼哼,讓我把它們都打下來!」
姚半仙又向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扔去了幾塊石子。
「嘰嘰嘰……」
隨著幾聲尖叫,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掙脫了絕壁,轉身向姚半仙直撲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