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父子對弈
晚飯，李月娥買了一斤泥鰍。
沒有做飯之前，她先把泥鰍倒在水盆里，放水養著。
過一會兒，她回到廚房去，看見林書豪站在水盆前，觀看盆子里游來游去的泥鰍。
然後她又看見了十分驚悚的場景，但見林書豪抓起一條泥鰍，就塞進嘴巴里，大快朵頤。他把活生生的泥鰍，直接生吃了。直搞得嘴邊儘是血污，恐怖之極。
不用說，林書豪病情發作，這一次非常嚴重。
李月娥立即撲過去，把兒子嘴裡的泥鰍強行摳出來，然後把他帶走。
「為什麼不准我吃，我餓了。」林書豪深表不滿。
李月娥趕緊去拿為林書豪專備的藥物，餵給兒子吃：「餓了先吃藥，媽馬上去做飯。」
林家良堅持不把兒子送去精神病院，就怕兒子在裡面受苦。他們決心要自己治好兒子，並深信一定可以治癒。
但是精神病是一種非常特殊的疾病，治療的藥物同樣非常特殊，受著相對嚴格的管控，一般的藥店和醫院是沒有銷售的。
所以李月娥店裡並沒有抗精神類藥品，林家良主要還是用中藥對兒子進行治療和調理。
中藥治療精神病，療效比較緩慢。為了快一點治好兒子，林家良託了很多的關係，好不容易買到一些抗精神病西藥。
李月娥現在拿給兒子吃的，就是這種西藥。
但是林書豪極力抗拒，不願意吃藥。李月娥苦苦懇求，兒子毫不動搖，她拿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到林家良回來，李月娥把情況詳細報告丈夫。
林家良心知，兒子病情這麼嚴重，不吃藥肯定不行。無論如何，要讓兒子把葯吃下去。
他便親自上陣，先哄兒子：「書豪，你聽話，該吃藥了。」
「不吃。」林書豪果斷回應。
林書豪坐在桌子前，桌上擺著一副象棋。他一個人統帥敵我雙方，掌握黑白兩子，相互廝殺，玩得格外入迷。
林家良一直反對兒子下象棋，罵兒子玩物喪志。而現在，他不敢有一點兒反對意見。他繼續把水杯和葯粒遞到兒子手裡去：「先吃藥，吃了葯再玩。」
「說了不吃啊，別來煩我。」林書豪抬手一擋，就把水杯打落在地。
照林家良脾氣，早發火了。但是不可以啊，你跟一個「精神病」發火，發得過他嗎？除非你打算徹底毀了他，最終用鐵鏈把他拴在籠子里。
面對傲慢無禮的兒子，林家良必須改變自己，控制住自己，把自己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林家良。
他一點都沒生氣，重新拿了杯子，重新倒了溫水過來。「來，你張嘴，我餵給你吃。」
林書豪只是低頭看著棋盤，一手移動著棋子，沉迷在棋局裡，根本不理睬父親。
為了轉移兒子的注意力，林家良於是去移開棋盤：「象棋等會兒再下，你吃完葯再下。」
那棋盤就是一張塑料紙，他那麼一提，上面的棋子全移了位，整個棋局徹底亂了。
林書豪一下發了「瘋」，變得歇斯底里，衝上去，對著父親又打又踢：「你賠我的棋，你賠我的棋。」
兒子敢打老子，照林家良的脾氣，肯定無法容忍。一定強力反擊，將兒子制服。
但是，他不能。因為那隻會加重兒子病情，讓兒子徹底變瘋。
他只是放下水杯，忍著被毆打的疼痛，努力去擁抱住兒子：「書豪，你冷靜點，你有病，一定要吃藥。
」
李月娥也走過來，卻又幫不上忙，只是圍著兒子打轉：「書豪，別打了，他是你爸。」
林書豪被父親抱在懷裡，仍然拚命掙扎，對著父親又咬又掐，重複著：「你賠我的棋，你賠我的棋。」
李月娥趕緊把棋盤重新擺好，放上棋子：「好好好，棋擺好了，還在這裡，看，一個棋沒少。」
當然，不是原來的棋局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林書豪看一眼，又鬧個不休。他瘋歸瘋，棋局卻記得。
林家良只好說：「你吃藥，吃了葯，我就陪你下一盤棋，好不好？」
果然，這一句話抓到了林書豪的心理。林書豪立即停止吵鬧，變得安靜：「你會下棋嗎？」
「我當然會，你的棋還是我教的呢。」
「你真的和我下棋？」
「真的，騙你你可以打我。」
「好吧，我吃藥。」
林書豪很開心的把葯吃下去了。林家良本來不愛下棋，但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必須信守承諾，跟兒子對弈起來。
棋局擺好，剛剛跳了三步棋子，突然來了一個病人，請林家良看病。
林家良知道下棋不能中途停止，否則，兒子又要發作。
也不能讓病人乾等著啊，他只好一邊給病人看病，一邊跟兒子下棋。
他問過病人情況后，開始給病人診脈。他一隻手搭住病人脈搏，一隻手去拿象棋，移動棋位；他必須一心二用，耳朵在聽脈，眼睛在看棋，一邊大腦在看病，另一邊大腦在下棋。
連那位病人都感嘆：「你們父子感情真是好啊。象我們家裡那位，跟孩子多呆一分鐘，就不耐煩。」
棋藝上面，林家良當然是下不過兒子的，一方面技術不行，二方面純粹陪伴兒子、並不用心。
林書豪連下連勝，開心得不得了，似乎打敗父親，讓他非常自豪。早就想教訓教訓你了，老爸。
每結束一盤，他又纏著父親繼續下。「來來來，再來。」永遠不能盡興。
林家良不敢拒絕啊，只好絕對服從，繼續玩著自己不感興趣的遊戲，只要兒子高興就好。
一直到李月娥做好晚飯，端飯上桌。「好了，該吃飯了，明天再下。」
林書豪這才順從的收起棋盤，開始吃飯。總算把林家良拯救出來。
林家良剛剛端起碗，林書豪一本正經的對父親說：「你的棋術太差了，這麼大的人了，還是沒入門的水平。你應該多看看棋譜書，我那裡有好幾本，你可以拿去讀。」
這種語氣，正是從前林家良教育兒子讀書學習的口氣。林書豪現在是在教育父親，要好好學習下棋。
聽見兒子諄諄教導的言語，林家良啞口無言，一臉苦笑。李月娥倒是想笑不敢笑。
林家良陷入沉思，要是從前，自己象現在這樣順從兒子、陪伴兒子，兒子現在又不知變成什麼樣子。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真的希望可以換一種「栽培」兒子的方式。然而事到如今，一切只能是假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