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城古鎮上空，烏雲蔽日，青雷陣陣，原本頗為熱鬧的街頭，此刻滂沱大雨，人跡寥寥。

鎮西一隅，若心藥鋪檐下，青澀未蛻的阿剛正焦急地搓著手來回踱步，平日里師傅去那地勢險峻之處取葯，多少小半日便能回來，而此去已將一日，阿剛翹首以盼，內心焦急如鹿。

不遠處，霧蒙蒙的大雨像一個頑童，胡亂地拍著青石板，調皮地濺起陣陣雨花，攪的人視線朦朧，而這會它似乎有些不服氣，劈頭蓋臉地撲向一個肥胖的中年男子，不過雨中之人明顯無心理會，任它如何肆虐，惶如泥牛入海一般，被一層不可見的氣流卸落，無聲消逝。

「師傅，師傅，您終於回來了！」阿剛一陣欣喜，運起風元，一頭扎進雨中，只是他的本事距離師傅還是差了許多，雨花打在他身上，噼啪作響，四下飛濺，不時還有漏網之雨落進風罩，重重拍在臉上，冥冥之間似乎也在譏笑阿剛學藝不精。

「田老伯情況如何？」邱陽塞了塞臂膀內蓋著的雨布，單手解下背上的竹簍詢問道。

「師娘跟著熬了一宿，暫無大礙，弟子謹遵師傅囑咐，隔三個時辰給田伯換一次銀針壓制蛇毒。」阿剛接過竹簍，這才發現師傅身上的衣物干皺巴巴，布滿泥痕，懷裡還摟著一個物件，不禁偷偷多瞅了幾眼。

「看什麼看，快去製藥救人！」邱陽言語間有些嚴厲，不見喜怒，快步跨進藥鋪。

阿剛吐了吐舌頭，低頭打開簍蓋，雜亂的藥草中間躺著半株格外蒼翠的青蛇草。

外人可能不知道這藥草有多珍貴，可作為小翠峰邱陽為數不多的弟子，且是大弟子的他自然清楚，這青蛇草，怕是遍尋整座青城山，也湊不齊十株。此草十年一結果，果含劇毒，靠極為珍罕的青蛇吞食授種，而青蛇多出沒在懸崖峭壁，濕漉多苔之地，尋常百姓怕是一輩子也難得見其一面，此草珍奇之處在於克制百毒，尤其是蛇毒，立竿見效。

邱陽剛進正堂，只聽得撲通，撲通兩聲，一個衣著破舊、滿臉淚痕的農婦牽著一個幼子應聲跪下，向著邱陽磕頭，邱陽哪受得起，連忙上前，伸出一隻手將其扶起。

「邱大夫，我父親還有希望嗎？」農婦臉色黝黑，嘴唇顫抖，望著躺在一旁滿身銀針奄奄一息的老者，苦苦哀問。

（本章未完，請翻頁）

「有救，有救！」邱陽連連點頭，輕聲安撫。

農婦聽畢，情緒激動，忍不住又要跪下。

阿剛見狀，搶一步代師傅上前攔下，於農婦耳旁細語幾句，說的她連連點頭，轉悲為喜，只見那人從袖口顫顫巍巍掏出幾個細錢，阿剛連忙摁住，擺擺手示意其收回。

黃梁之上，一窩熟睡的雛燕被陣陣嘈雜的器皿聲驚醒，它們望著下方發出聲響的幾人，嘰嘰喳喳表達不滿，此時在阿剛的帶領下，幾名師兄弟分工有序，製藥救人。

後院，雨水打濕的草廊盡頭。一位神色疲憊的婦人，懷抱一個嬰童守候門前，她看上去溫柔、婉轉、讓人舒服，只是此刻她眉頭緊鎖，心不在焉，她心裡有些擔憂，算起時辰，自己的丈夫也該回來了。

「夫人！小夢瑤！我回來了。」邱陽性急，一路小跑。

聽見熟悉的呼喚聲，婉若心裡的挂念這才鬆懈下來。

「夫君慢些，地滑。」婉若急忙提醒。在她眼中，自己的夫君幾乎無所不能，頂天立地，兩人從相識，相惜到夫妻已十餘年，從青城派的小翠峰，到這鬧市中的小藥鋪，以自己和夫君的一手醫術，輔以青城山脈的良藥，救人濟世，立意於心。

「夫君，藥草可取到了？」婉若收起倦意，有些驚訝地望著面前的夫君，一身泥污，懷裡還揣著一塊雨布，神神秘秘，不知裹著何物。

邱陽也注意到夫人疑惑的眼神，忙牽起她冰涼的小手，「取到了，取到了，夫人熬夜辛苦，走走，且進屋說。」

邱陽謹慎地關好門，待夫人放下熟睡的女兒，這才將雨布打開，雨布下露出一個白白胖胖的小腦袋，臉色微青，無力地喘著小氣。

「這？這孩子是…？」婉若一時不知該如何問起，她伸出手指搭了下孩子的脈搏，一下便知箇中原因，二話沒說，掀開衣角，如已出一般餵養。

「路上發生什麼事了？」婉若輕輕拍著懷中大口吮吸的孩子，怕他嗆到。

「夫人莫慌，且聽我道來！」邱陽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上一口，隨後將之前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自己的夫人，特別是那個白色珠子的描述，講的尤為仔細。

（本章未完，請翻頁）

婉若認真的聽著，諸多疑問積於心中，她沒有打斷自己的夫君，只是靜靜地聆聽著，許久以後，待邱陽講述完畢，這才拋出自己的疑問。

「你說那珠子將你困住許久都不得動彈？」婉若有所不信，這普天之下，靠遠處施展法器就能困住自己夫君的人，近乎於零！

當然如果有人能操縱上古神器，或許能夠做到，只是這世間，是有零星神器的傳說，但幾百年來，從未聽說有人能操控神器。

「邱陽又喝了口水，與婉若對了一眼，攤了攤手表示沒有頭緒，該想的路上他都想過了。

「有沒有可能是你那個…姨母在搞怪？」婉若本不想提醒，言語之間亦是頓了一頓。

「不可能，不可能！若她能請到這等高手，青城派還不被她攪個雞犬不寧！」邱陽逗弄了下懷中的孩子，只見這男嬰哼哼唧唧，小手亂舞，臉上也漸漸有了氣色。

「夫人，這孩子我們怎麼處置？」邱陽擔憂的問道。

婉若想了一番，抿了抿嘴，「暫時不能報官，孩子的父母這麼做必然是迫不得已，我們不能打草驚蛇，先靜觀其變！這一路回來可有人見過你懷中的嬰童？」

「除了你，應該是沒有了！這孩子下山後就已經沒力氣哭了，路上我也是避著大道！」邱陽搖著頭回答。

婉若放心的點點頭，「我身子虛，回頭我請個信得過的乳母先帶著孩子！另外，此時蹊蹺，你速速上通天峰找掌門如實彙報，看掌門如何決斷。」說罷婉若拿出一套嶄新的衣服，示意邱陽換上。「我去給你熱一下菜肴，吃了就動身！田伯的事，我來處理！」說完把孩子遞給邱陽，便要去往廚間！

「等等！」邱陽一把牽住婉若，將袖中的夜羋花輕輕取出，不經意間戴在宛若的鬢邊，「昨夜大風大雨，花有點焉了！」

婉若笑了笑，扶著耳邊的花蕊，夜羋，是他們之間的定情之花。

這一刻，似乎青城山上空的雲層被劈開了一道裂縫，灑下一束陽光灑在婉若的身上，一絲微風同時拂起她微亂的髮絲。

邱陽怔了一下，出神地望著自己結髮妻子，只覺得這樸素的生活是如此之美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