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衍生技-傳道授業

規培科那邊掛掉了電話，一時之間，徐慎腦袋有點混亂。

怎麼就畢業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這個畢業，是常規的規培畢業嗎？

要知道，自從醫生晉級制度改制以來，從未有人能如此飛躍。

凡是醫生，哪個不是從每一個階段的三級開始，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尤其是從三級主治開始，每一次的晉級要求更是水漲船高。

放眼蓬萊醫院，甚至整個臨陽市，從沒有社會規培醫生可以從三級直升至特級，更別提直接畢業了。

從三級規培醫生開始，一年升一級是基本盤。

那麼從三級到特級直至畢業，至少需要4年時間。

這與最原始的規培制度不同，那時是以年份為升級條件，稱呼也有所不同，第1年是一年級規培醫生，以此到第3年的三年級規培醫生。

原始規培制度里，凡在第三年只要通過了國家規培醫生考試的規培醫生，就可以順利拿到規培結業證書，進入找工作階段。

而現在，也就是2025年，每一次晉級，除了臨床考核、紙質考試和學術要求，還需要經過至少五人的審核團專家的考核同意。

並且，組成審核團的專家組成員最低級別也得是二級正高專家。

從時間上算，為什麼會在原有的3年基礎上再加至少1年？

有人說，進一步延長廉價勞動力的榨取時間，屬於是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

有人說，提高醫療水平，就得像修建大廈一樣從底層醫生做起，這是一盤展望未來的大棋。

有人說，醫生是打後期的職業嘛，前期苦一苦怎麼了？

有人說，不願意來規培就別來，有的是人來！

有人說，去他媽的，不就是想讓老子再白乾1年嗎？

言而總之，眾說紛紜。

但現在，以徐慎看來，目前只剩一個結果，那就是規培科口中的畢業了，應該是自己被開除的委婉說法。

徐慎一時沒緩過勁兒來，怎麼會這樣？

難道是那個「喧囂」系統的問題？

那一萬塊錢，現在看來真像是打發自己的遣散費啊！

徐慎端起杯子，語氣深沉，「兄弟們，我徐慎要先走了。」

「走什麼走？菜都沒吃上一口。」何陽隨嘴說道。

正要解釋時，徐慎手機響了。

徐慎一看，是個陌生電話號碼，猶豫之後還是接了。

「你是全科徐慎？」電話那邊傳來一個頗為厚重的男人聲音。

「嗯，我是徐慎，請問有什麼事？」

「我是麻醉科冉豹，明天早上7點50，你來教研辦公室找我。」說完，對方掛掉了電話。

放下手機，徐慎一陣喃喃自語：「麻醉科，冉豹，是誰？」

「你怎麼連冉豹也不認識？」周夢龍如數家珍似的，聊了起來：「大名鼎鼎的冉一針啊！說起來，他一手經營了第一手術室，現在更是蓬萊醫院麻醉科的總負責人，難道你沒見過他？」

「沒見過啊，每次早班時也都沒看到過，倒是經常能看見另一個章什麼的主任。」徐慎想了一下，也沒聽人提起過冉豹這個名字。

「那是章築華，冉豹資歷比他老得多。」周夢龍一臉分析事情的模樣，「現在外面有一個章主任就足夠管理第一手術室了，冉主任也用不著拋頭露面。」

「冉一針是什麼意思？」看著周夢龍講得頭頭是道，

何陽忍不住插了一句。

「只打一針，麻醉科的任何穿刺操作，他都只打一針，一針就搞定。」周夢龍搖頭晃腦的，「其他科主任都是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只有這個冉一針是一針一針打出來的。」

「不可能吧？他就沒失手過？」孫默軍表示懷疑。

「反正江湖早有傳聞，冉一針從來都是只打一針！他現在可是一級正高專家，離特級正高專家也就一步之遙！」周夢龍侃得開心，越發興高采烈起來。

「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麼？難道冉豹還會找上你這個三級規培？哈哈哈……」何陽一陣笑，笑徐慎，更是笑他們自己。

「哈哈，大家閑聊嘛。」正好菜上齊了，徐慎舉起杯子，「來，喝起來！」

一杯蘇打水和三杯啤酒，碰到了一起。

夜裡，等三人都醉醺醺地爬回各自床鋪，徐慎還是按照作息，先去操場跑步，再準備洗漱上床。

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徐慎感覺自己眼裡又出現了一行橙字，但比起之前那些清晰的文字表達，現在的內容更像是一堆橙色亂碼。

【@#￥%&…&#*&#%】

難道這個系統也是看人下菜？

算了，系統沒了就沒了吧，還是先睡覺。

畢竟，太陽總會照常升起。

早上7點30，徐慎走在去第一外科樓的路上，忍不住回想著整個7月份自己在麻醉科的輪轉經歷。

按照慣例，第一手術室麻醉科每天交班時間是早上8點，先是夜班彙報前夜值班情況，再是白班彙報當天擇期手術情況。

交班完畢，大家便會去各自崗位開始一天的工作。

7點50，這個不早不晚的時間，冉豹找我幹嘛？一邊想著，徐慎還是換了手術衣，再次走進第一手術室。

其實麻醉科的工作性質，在徐慎這一個月的體驗當中，最大感受便是一種幕後行事。

在走向冉豹辦公室的路上，徐慎對麻醉科的這種幕後感覺更加上頭了。

走廊雖然都開著燈，算得上一條亮亮堂堂的通道，但不知道為什麼，青天白日的，就是有一種過於安靜的氛圍。

徐慎走到一扇最裡面的門前，只見門牌上寫著：麻醉科-教研辦。

7點50，徐慎準時敲門，裡面傳來聲音：請進。

一進門，一個不老不少的男人坐在辦公桌後面，抬頭看著徐慎，臉上似笑非笑，「連行頭都換好了，看來你是有備而來。」

徐慎一臉苦笑，接話：「冉主任，我不換也進不來啊。」

「這倒也是。」冉豹直奔主題，「你來麻醉科輪轉一個月，主要學到了些什麼？有什麼體會？」

怎麼有一絲絲畢業答辯的感覺啊！

徐慎也是一愣，總不能說自己主要是圍著小護士轉吧。

「冉主任，我平時主要是跟著魏強老師，學習抽葯，氣管插管，全麻術后拔管，送病人。」略做停頓，徐慎說出這一番話來。

「魏強還能教你環甲膜穿刺？」冉豹身子往後一靠，一聲冷笑，「我看是你教魏強吧。」

昨天早上交班時，魏強已經說了是他帶著徐慎做了環甲膜穿刺，最後搶救成功，怎麼現在冉豹突然如此發問？

是了，按照何陽所說，應該是外科二級規培泄露了昨夜的事情。

但是，冉豹已經是堂堂一級正高專家，怎麼會在意這些小道消息？

那就只有一個原因：想不到一級正高專家，竟也如此八卦！

隨後徐慎轉念一想，無論我做了什麼，出發點都是為了搶救病人生命。

違規就違規，沒有證書就沒有證書！

「冉主任，當時病人情況非常危急，我那是不得已而為之，反正我已經畢業了，環甲膜穿刺就是我做的，做就做了，我也承認。」徐慎語速平緩，心態鎮定，甚至覺得自己挺占理。

「你連醫師資格證都沒有，就敢跨過上級，做出這樣高風險的操作，我只能說你……」冉豹站起身來，雙手撐在桌子上，死死地盯著徐慎。

徐慎感覺對面的冉豹要咬人。

「好！好！好！」冉豹的素質三連給徐慎整懵圈了。

徐慎立在原地，有點發怔。

「說吧，你環甲膜穿刺在哪兒學的？」冉豹繼續發問。

「跟著書上學的……」徐慎回答。

「哈哈，魏強那小胖子也說你是跟著書上學的，先不管這事了。」冉豹像是一切了如指掌的樣子，「實話告訴你，前天晚上，那個甲乳劉明威私下給我說了搶救的事情，他說你表現得很主動，很積極。就從現有制度來講，完全不像是才進入臨床輪轉的三級規培醫生。」

「冉主任，但我真是看書看來的。」徐慎解釋著。

「我昨天查過你的履歷。」冉豹開始走動起來，他手腳輕盈，落地無聲，「2023年，你從臨陽醫科大學第一臨床學院以五年制臨床專業本科畢業，從入學到實習結束，這五年來，無論理論成績還是實際操作，你都是平平無奇。」

徐慎點點頭，確實如此。

冉豹繼續說道：「2023年畢業時，你勵志考研，結果連分數線都沒過，整個2024年再沒有你的消息，到了2025年的上半年，你又出現了，勉強考上蓬萊醫院的全科醫學規培醫生。」

徐慎趕緊解釋：「冉老師，我2023年沒考上研，也錯過了2024年的規培考試，所以在家休息一年，當然也看了一年書，這才考上了全科規培，都挺對啊。」

冉豹像是知道什麼秘密似的，擺擺手，「有些事啊，在履歷上是沒有的，好比你前天晚上的搶救行為，能往履歷上面寫嗎？」

徐慎已經有些放開心思，便問著冉豹：「冉主任，昨天規培科說我已經畢業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你是想問和我有什麼關係？沒錯，是我讓你畢業的。」冉豹一口承認，隨後露出笑容，「作為一級正高，我有這個許可權。」

「行吧，我直接畢業了。」徐慎一臉哭笑不得，「這一針下去，倒是把我自己給送走了。」

「畢了，但又沒畢。」冉豹一臉正色。

原來冉豹也是個老矛盾學專家了。

「通過魏強和劉明威兩人的彙報，我感覺有些不對，然後調看了第1手術房間的監控錄像，我就知道了事情經過。」冉豹的笑容有些得意，「監控錄像，不是誰都能看的吧？當然，這也是一級正高的許可權。」

「冉主任，就算如此，但……但是那也只是一次環甲膜穿刺而已……吧？」徐慎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言下之意這沒什麼厲害的。

「你進行穿刺之前，是怎麼判斷病人氣道情況的？」冉豹把話題再次繞回了昨夜的搶救上。

「我看到女病人出現了三凹征，所以判斷她是上呼吸道梗阻。」徐慎如實回答。

「這就對了，敢幹才能找到一線生機。」冉豹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走吧，馬上8點了，我們出去吧。」

「冉主任，去哪裡？」見冉豹已經要走到門口，徐慎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是說了你畢了，但又沒畢嘛，普通規培已經不適合你了。」隨後，冉豹收起笑容，「蓬萊引路者冉豹，發現核心規培適配對象，目標全科徐慎，即刻實施捕獲。」

這中二度簡直爆表，作為「獵物」的徐慎都覺得實在太羞恥。

不過羞恥之中，徐慎也被冉豹給整愣住了。

更主要是，徐慎看著越來越近的冉豹，發現自己眼中出現三行橙字。

【體力：B段

教學：A段

衍生技-傳道授業：以物理方式輔以教學，極高成功率】

冉豹張開右臂，把徐慎脖子一夾，「目標捕獲完畢，立即進入核心規培。」

隨即，冉豹拖著徐慎就往示教室走，那裡是麻醉科早上交班的地方。

等徐慎回過神來，已經來不及了，感覺自己動彈不得，只能被冉豹拖著走。

一句話，這小老頭是真有幾分力氣。

不過，這B段的體力加上A段的教學，再配合這個什麼衍生技，未免也太粗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