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第 182 章
三萬多叛兵一直聚集在蕃平也不是長久之計,必須儘早派去修路。
修路當然不僅是修路,更是肩負著維護道路暢通的職責。
但在那之前,李洵覺得有必要公開進行一場愛國主義教育。
這些兵就是現成的筏子。
忠於國家者賞,叛國者罰,必須讓更多的人對這鐵律銘記於心。
「本王聽聞,長寧守軍亦有數次反抗西戎,慘遭屠殺,你將這些人統計出來,本王要追封他們為烈士,讓其家人享受烈士家屬待遇。」
伍汲對此事亦有所耳聞,為難道:
「郡王,這些人怕是沒有家人在世了,他們的家人,都被西戎連坐,幾乎全被殺了。」
「長寧城外的京觀,便是他們的頭顱。」
說到這裡,伍汲的聲音低沉下來。
長寧北城外的京觀,李洵雖未親眼所見,卻能想象是怎樣的場面。
這些游牧民族的首領向來嗜殺,動輒屠城,從未把中原人的命當做人命。
屠殺,京觀,是他們常用的震懾敵人的手段。
他們也從不講究戰亂止步軍隊,不殃及平民。
嚴崢的這一場背叛,讓無數忠誠於家國民族的士兵慘死於西戎刀下,甚至連其家人也被滅門,何其慘烈!
想到此事,李洵心中沉痛無比,壓下怒意道:
「在長寧城修建烈士墓園,好生安葬他們,若有旁親過繼到烈士名下,同樣可享烈士遺孤待遇。」
此時的人重香火,對過繼也不是那麼隨意的。若過繼一個孩子到烈士名下,在享受烈士遺孤待遇的同時,也必須供奉烈士的牌位,其後代都要把他當做正經先祖孝敬。
李洵不信這些,卻不吝嗇多花這些錢。
這是對死者的慰藉,更是做給所有生者看的。
獎賞之外,那些該受罰的人也一個都不能漏掉。
「當初長寧城中的叛國者,尤其是將領和身份貴重者,你要將他們的罪行一一調查清楚。獎懲大會上,本王要給所有人一個明白的說法!」
「是。」
伍汲領命,趕緊下去籌備。
他知道,自家郡王絕對是要殺一批人樹立典型的。
那麼,要殺哪些人,需要調查對方的什麼罪名,他也心中有數了。
*
要舉辦這樣一場獎懲大會,還是需要些時間籌備的。
哪怕伍汲手下能寫會算的人手也不少,調查與統計罪名也需要幾天時間。
在此期間,蕃平卻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郡王,有朝廷的欽差到了蕃平北門外,說是陛下有旨意給您!」
李洵微微挑眉。
都這麼長時間了,嘉佑帝應該早就聽說了他在西戎的動向,那此時下達聖旨,又是想玩什麼花樣?
若是在肅城,李洵要不要理會這些欽差是看心情的。
但如今在蕃平,這欽差從北門來,必定已經途徑高旗,十幾萬駐軍都知道這事,他便要稍微注意下影響了。
畢竟他還打著和平收服這些駐軍的主意呢。
「若核查身份無誤,便請他們進城來吧。
」
聽到自家郡王說了個請字,親兵便知道,對這次的欽差,態度是需要客氣些的。
於是,這次的欽差,破天荒地得到了從正門入城的待遇。
儀仗隊總共一百人,還用隆重的華蓋抬著什麼東西,一路敲鑼打鼓進城,陣仗極大。
這一行人被引到了蕃平將軍府的門前,然後就被擋住了去路。
門口的守衛們看到這華麗威風的儀仗隊絲毫不怵,一列長矛一架,便攔住了他們,高聲呵斥道:
「郡王有命,欽差僅可攜十人入府!」
這次傳旨的是來自新貴鄭家的禁軍副統領,三十五六歲,名叫鄭達。自從陳太師一家倒下,換他們家上位后,便一直春風得意。
如今帶著嘉佑帝交託的重任而來,心中也十分自得,卻沒想到,一到蕃平,就接連遭遇了慎郡王的兩道下馬威。
慎郡王這個藩王,不僅不在城門口迎接欽差,如今到了府前,也不準所有儀仗隊入府,當真是傲慢至極!
鄭達心中暗恨,但想到嘉佑帝委託的重任,也只能暫且壓下。
走進府中,被迎進正堂,慎郡王更是穩坐高堂,根本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慎郡王,陛下有旨意!」
鄭達站在堂下,見這情狀,心裡氣不打一處來,說話也硬邦邦的。
一般人聽到這話,早該惶恐下跪接旨了,慎郡王卻依舊八風不動,語氣也漫不經心:
「哦,那你就宣旨吧。」
鄭達心中怒火中燒,卻不敢發作。
他能爬到如今的地位自然不是蠢貨,慎郡王威名赫赫,如今佔下的領土幾乎與大啟旗鼓相當了,又如何肯再聽朝廷號令。
他在對方的地盤上若還想抖威風,怕是嫌自己死得太慢。
他這次的使命,也不是來與慎郡王一爭長短的。
於是,李洵便坐著聽完了嘉佑帝冊封他為親王的聖旨。
聖旨中說,他平定西疆有功,冊封為親王,封地也擴大為肅城,河陵與河原三郡。
聽完這聖旨,李洵身邊的親兵噗嗤一聲笑出來。
李洵和煦地看了他一眼,假意責備道:
「笑什麼,欽差還在這站著呢。」
那親兵大著膽子道:
「回郡王,小的就笑他們多此一舉,河陵與河原哪
個不是郡王打下來的,還需要他們來冊封?虧得他們好意思搞出這麼大陣仗,這冊封旨意簡直一文不值!」
李洵道:
「也不能這麼說,至少親王寶印是純金的,還是值點錢。」
說著,就讓人來收了親王寶印。
至於那聖旨,鄭達舉了半天也沒人接。
鄭達羞惱得滿臉通紅,卻不敢發出一句指責的話,心中的怒火卻要把他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鄭欽差,既然已經傳完了旨意,便早些回去向父皇復命吧。」李洵吩咐道,並沒有要例行留下對方宴飲歇息的意思。
鄭達想到嘉佑帝交待的任務,哪裡敢立刻就走,努力壓下臉上的羞憤,都快憋得內傷了才能以軟和的語氣道:
「慎親王見諒,臣一路舟車勞頓,身體有些不適,隨行士兵也疲乏不堪,還望您在城中賜個下榻之所,讓臣與士兵們歇息幾日。」
李洵目光微動,臉色卻絲毫不變,還是先前那副漫不經心不將人放在眼裡的傲慢模樣。
「那也怪可憐的,既如此,你們便在驛館歇息幾日吧。」
說著,像是又想起什麼,警告道:
「歇息歸歇息,如今戰亂初定,城中只怕還有西戎姦細,鄭欽差可要約束好手下人不要胡亂走動,否則,有個死傷本王也是不負責的。」
鄭達心中的弦緊繃著,面上卻是鬆弛感激之色:
「多謝慎親王體恤!」
待欽差一行人被押送去驛館,伍汲這才站出來道:
「郡王,屬下看這一行人個個都是好手,即日便要舉行獎懲大會,將他們留在城中會不會不妥?」
看著被隨意棄置的聖旨,他識趣地沒改口叫親王。
這是理所當然的,他們郡王早就具備自立一國的實力,又何須理會朝廷假惺惺的冊封。
郡王與陛下都是個稱呼,端看他們的主君喜歡哪個,他們隨時可以改口。
李洵坐直了身體,臉上再無一絲剛才的輕慢之色。
「無妨,先留著。那鄭達明明怒火中燒卻唾面自乾,只怕是所圖不小。驛館的看守要嚴中有松,你且派人好生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他自然不會閑的沒事平白無故在這欽差面前擺架子。
只是覺得嘉佑帝的旨意絕對不安好心,擺明態度讓他們知道,他不可能聽從朝廷指揮調遣,同時也快些把這人數不少的欽差隊伍趕出城去而已。
一般情況下,欽差遇到他這樣桀驁,無視朝廷的藩王,只怕恨不得宣完旨意趕緊跑路,根本不敢在城中久留。但這鄭欽差卻主動要求留下歇息幾日,毫無疑問有別的打算。
與其防備嘉佑帝從其他地方再派人手,倒不如把這批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看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
在李洵的命令下,鄭達一行人被帶進了驛館嚴加看守。
鄭達一開始很著急,但他帶來的那一百儀仗隊都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找到了驛館看守的破綻。
凌晨交班之時,正是驛館看守最鬆懈的時候。
將此事告知了鄭達,鄭達便趕緊讓兩個身手最好的混出去打探六公主的所在之處。
這一切,自然是毫無保留地傳入了李洵耳中。
他對這一行人的目的頓時瞭然:
「看來是為了震天雷的配方。」
彙報消息的伍汲也是這樣想的,聞言擔憂道:
「只怕朝廷會不惜一切代價救回六公主。暗的不行,也會找一切名目明著討要。他們要是來明的,倒是不好拒絕。」
畢竟是和親公主,名義上是為了兩邦和平而做出犧牲遠嫁的,如今被救回,於情於理都該送回京城與父母團聚。
說完這話,見自家郡王沒有表示,伍汲咬咬牙,說得很直白:
「郡王,六公主只要活著,震天雷的配方就有泄露於朝廷的風險。」
李洵不甚在意地道:
「這倒無須擔心,她也沒幾日好活的了。獎懲大會上,本王會以叛國罪將她當眾處斬。」
這早有打算的語氣,讓
伍汲滿臉錯愕。
「這很讓人驚訝?」李洵不解。
伍汲點頭,老實道:
「郡王向來憐香惜玉,對兩個妹妹都很優容。您在京城與六公主也有幾分兄妹親情,屬下還以為,不管六公主犯了什麼錯,您都會看在她是女子又是妹妹的份上,對她法外開恩。」
憐香惜玉?
李洵完全沒想到屬下會在心中這樣評價他。
轉念一想,他的屬下們不理解何為男女平等,見他優待女子,提高女子地位,不就是會這麼想么。
但這和懲治犯罪,嚴明法紀是兩回事。
李洵收起笑意,嚴肅地道:
「伍汲,本王給女子更高的待遇和地位,是因為她們的能力本就值得,但這並不意味著,女子犯罪便該優容。」
「六公主李明月向敵國泄露震天雷配方,甚至用活人試驗震天雷,造下的累累殺孽不輸於嚴崢,不管她是男是女,是本王的妹妹還是兒女,都必須處以死刑!」
伍汲心中的擔憂頓時一掃而空:
「郡王英明,是屬下白擔心了!」
原來郡王早就知道那六公主的罪行,並且完全沒打算饒恕,這真是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啊。
他可算不用擔心六公主這禍害活著危害郡國了。
「暫時不要阻止那些人,以免他們狗急跳牆。」
李洵吩咐道。
他可以肯定,在被救出去之前,李明月那樣貪生怕死的人是絕不會泄露震天雷配方的,倒也不擔心她與鄭達派去的人接觸。
「是。」
伍汲面露笑容,答應得爽快,心中也很暢快。
鄭達一行人費錢費力滿以為能救出六公主,卻根本想不到,再過兩日,六公主便要當眾行刑處斬了。
想要六公主?屍體倒是可以給他們,也免得留在這裡污染了郡國的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