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回 少年伶仃北返 帝影仗義南行——三十六

關靜山道：「既然燕王知道建文皇帝逃到了徐州，也加強了對此地的盤查，但為何在州城內外不見畫影圖形緝捕建文皇帝的榜文呢？」

程濟冷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這正是燕王朱棣的險惡用心。燕賊由金川門進入京師當日就對外謊稱，說建文皇帝已經在宮中自焚身死了。緊接著他就在入城的第三天，也就是六月戊辰日以國家不可一日無君為借口，匆匆忙忙在奉天殿即了皇帝位，圓了他夢寐以求的大明天子夢。」

說到這兒，程濟話音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瞧了關靜山一眼，說道：「公子試想一下，如果各地的府州縣都張貼了捉拿建文皇帝和太子的榜文，那就等於告訴了天下人，建文皇帝還沒有死。」

關靜山恍然大悟道：「是嘍，一國之中焉能有兩個皇帝。如果建文皇帝沒有死，他燕王朱棣就不能名正言順地登上皇帝寶座。所以，燕王必須堅稱建文皇帝已死，但暗中又在加緊緝捕，必須置他這位親侄子於死地，否則天下詬斥洶洶，他也就永無寧日。」

程濟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道：「正是如此。」

關靜山眉毛一軒，冷哼一聲道：「可我們偏不讓燕賊遂了心愿，看他如之奈何。」

程濟笑道：「正是正是。危殆之際能得遇公子仗義援手，真是幸之甚也。」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個不大的黑色皮囊，放到關靜山的面前，說道：「這個皮囊是我從追殺我們的一名千戶軍官身上搜出來的。我見皮囊里裝有四個小瓷瓶，不知裡面裝的是什麼葯，但是可以肯定，其中必有殺人的毒藥。因為此人暗中下毒殺害了石佛寺大長老無名禪師，後來也被二長老無相禪師斃於拳下了。」

只聽坐在一旁的無相長老說道：「不知此人叫什麼，但以他所使的劍鐮和擅長用毒這兩點來看，此人必是岳州府千殘門陰無畏的弟子。」

關靜山不解道：「程翰林為何要收藏此人的毒藥？」

程濟道：「在世人眼中我是科舉進士，翰林院編修。我雖胸有文章，但卻手無縛雞之力。此番前途兇險，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程某人倒不怕一死，否則也不會誓死追隨聖上出逃。怕只怕被燕賊擒獲后，搞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與其那樣零受，倒不如一口毒藥走得痛快。所以我就將此皮囊一直帶在了身上。」

聽到這兒，關靜山的脊背感到了絲絲涼意。這讓他想起了前天在酒樓中蕭兄弟所說的兵部尚書鐵鉉被擒后遭燕王割肉油炸的事兒。想到燕王如此狠毒，走投無路之際倒不如服毒自盡來得乾淨。

關靜山抬眼瞧了瞧程濟，只見他此刻也是一臉悲涼之色。

關靜山理解程濟的用意和心情，苦笑一聲道：「多謝程翰林想得周到。」遂拿起桌上的皮囊揣在了自己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