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看到的就不是靈魂

范一塵goodbye之後，喬丹墨站在街上不知所措了。也許是因為范一塵警告教訓的話，也許是之前和他有過的一番激烈的宣洩，這過後又失落了。

真的是我有病？極端了？不不，范一塵警告他別對不起可音還可理解，教訓他該去依靠部長繼父就讓他嘔吐了。前者引發慚愧，後者令人蔑視，他斷定不是自己而是世界病了，這樣想著，些許的慚愧立刻被憤懣的情緒所淹沒。

他想起父親，那個從未謀面的親生父親要是活著，他還會遭遇與繼父不合的尷尬嗎？換個角度，也許不該把賬算到這位繼父身上，可他們彼此厭惡似乎與生俱來。可惜的是他對生父沒有絲毫的印象，所以，他盡可以把死去的他想象成世上最好的父親，在遐想中塑造他完美的形象，可想象畢竟是想象，想象無法彌補內心巨大的缺失。他能在想象中體會溫暖，也能體會缺失帶來的深痛遺憾……朝前走了，漫無目的。走過一個社區公園，記起曾在這裡寫生，就決定去那裡坐坐。

公園裡還算寂靜，大概快到吃飯時間了吧，老頭老太們少了很多。喬丹墨坐在一棵樹蔭下，聽樹上比賽似的蟬鳴，看滿眼的綠色發獃。這時飛來兩隻鳥，情侶？一前一後棲在不遠的枝頭上，歪頭打量他，之後嘁喳追逐著飛走了。靜謐的黃昏，和諧的大自然，讓他暫時神馳，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和可音……

那晚，他箭在弦上，她迫不及待……

然而她忽然中斷了熱情，讓她和他都感覺到了。

原來她的慾念不是來自於男人和男人的軀體，而來自於自身本性的慾念：人做這事可以無欲，比如現在；愛是欲的借口與謊言；愛而無欲和喜歡的人親近也會沒感覺，反之，則為有欲而無愛……這真是詭異又混亂的想法，與現在有什麼關係？她這樣想沒料到會將信息傳達給喬丹墨。

喬丹墨的信息來自於最直接的肌膚觸覺的感受；她肉體僵直，興緻冷卻，假惺惺表象下亂流般涌動的雜念令他驚駭。那都是些什麼雜念？又隱藏了什麼？他不知道，卻沮喪地預感，他又要與那種困擾他三年卻還不明原因的糟糕感覺做鬥爭了……

盯視著她，就好似要從一幅畫里看到靈魂；然而靈魂不可以看到，看得到的就不是靈魂。他是無法看透那漆黑深眸背後的內涵的了，唯有痛惜、心亂如麻，好似失手將寶貝掉落無底深淵。

他又怨氣，她總是令他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她對自己也感到奇怪，似乎從一開始她就在忍受並盼望這種無欲的**；自我矛盾的結果往往導致激情的莫名的中斷與消退，她還願意把那事進行下去，畢竟男人最直接本能的渴望是肉體交，而非精神交。然而喬丹墨似乎缺一不可，他無法忍受她的魂不守舍，半心半意，所以一旦感覺她的激情消退，他也就退卻了。

「你怎麼了？」他還是有些未盡興的煩惱的。

「沒，沒怎麼啊。」

「那你為什麼？……」他指眼下無法進行下去的那事兒。

「……」

「睡吧。」沮喪地躺下，他拉過被單來遮住已感到羞恥的身體。

「你生氣了？」

「沒。」

「那你不想……不想要了？」

「困了……」

她想哭了，含糊著：「你有，有別的原因了吧？」

「沒有。」

「肯定有……」

「你這人……算了，睡吧。」

她比蒙娜麗莎還神秘，吸引他，又盪鞦韆一樣把他盪開，有時候真想盪出去就不再回來，愛不知道什麼時候成為了負擔。可音成負擔了？不敢肯定，能肯定的是累，他想放鬆放鬆……

「你……愛我嗎？」過了一會兒她說，似乎鼓足了勇氣。

他愛，但現在是個需要認真回答的問題。

「你不愛嗎？」

「愛，愛。」其實他還遲疑。

她在他懷裡扭動身子撒嬌：「那來吧，親愛的，來證明你的愛……」

「我累了，今天太累……」

「你還在準備畫展？忙著給人畫裸體？」

「別誤會，模特是個男的……」

她終於安靜了下來，躺在他旁邊：「哦，對了，你看了快樂女生歌曲大賽沒？」

「看了一點。」打哈欠。

「覺得怎樣？」

「唔，沒看出什麼名堂……」

這樣聊著，他睏倦了……

手機驟響，把他從冥想中拉了出來。

「安娜？……」他說。

安娜嗲得發膩：「啊呀，怎麼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你不是喬老師嗎？」

「是我，哈哈，什麼事？」輕鬆愉快，他猛然覺得太過認真才累，還是解放自己的感覺好。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請你吃飯給你慶祝一下怎麼樣？」

「你也……謝謝。」吃驚之下得意，「一個平常的生日就不用麻煩了。」

「喬老師這是看不起我呀，咱們都什麼關係了，你還不肯賞臉？」

「啊？啊……」一句『什麼關係』似乎親熱隨意，卻讓他這個『解放自己』的人還是心驚肉跳了。

「喬老師你在哪裡啊？要不我去你家找你？」

「啊？啊不，我還在學校畫室，我在畫畫呢……」驚慌地撒謊。

「畫畫怎麼了，我現在就去畫室找你！」

「不，不要找……要麼這樣……你說去哪兒吧？」這位18歲的女孩熱情又不屈不撓，他擔心又覺得刺激，於是羞恥退到了騷動本能的後面，答應了和她約會。誰讓他和她有了那一次的衝動呢，現在她找來了，並且會一直找，無論他去任何地方，而他並不討厭，原因是他既不能讓此事暴露，也不排斥與漂亮的女孩交往……

「君子蘭大酒店怎麼樣？」她建議。

「不不……」更是一驚，那酒店已經答應可音了，忙說，「去別處吧……哦，去浪漫酒店怎樣？」

她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喬老師很浪漫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跟著笑：「呵呵，哪裡……六點吧，只有兩個小時哦，完了我還有事。」

「怎麼，還有時間限制的啊！喬老師不會是另有約會……有女朋友吧？」

「沒沒，哪有啊，我得工作，我那個畫展時間緊迫，所以晚上也需要作畫……」撒謊越來越肆意，而她百分之百相信：

「畫展嗎？哦，我一定要看的，在哪展啊？」

「這個……地點還沒定咯……」他跟她聊起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