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 邪仙與正神·上
「何方妖怪,朕親身來此安敢不拜!」
一旁的秦始皇也聽到了邪仙的聲音,憤怒大吼起來。可邪仙絲毫不理他,只是繼續對秘密結社幾人說道:
「根據我的計算,你們在聽到我上一句話時,對我的身份產生正確判斷的幾率是89.7%。所以,我想我應該不需要解釋自己的身份了。」
對方居然不理自己!
這樣輕慢皇帝的態度自然讓秦始皇勃然大怒。他立刻指揮全軍朝著天空放箭,並命令王將軍掘地三尺,找出這個躲藏的邪仙。
而當兵馬俑們大張旗鼓作著無用功時,吳玄意的確已經猜出了一二:
葉清瓊之前與他們一起分享了自己掌握的證據,但即使伊那般詳細調查,將這群自稱101俱樂部的權貴成員們犯下何種罪行都調查得清清楚楚,最核心的問題——組織這個邪惡巫術團伙,賦予其力量的那個核心角色,卻依然成迷。
按理說,只要是人就會有慾望——尤其是惡人,更是不會控制自己的慾望。
獲得了巫術給與的超人力量,就會立刻用來謀求私利、損人利己,這才是壞人。否則,得了法術卻隱姓埋名、低調度日,這不成了世外高人了么?
而幹了傷天害理的事,就會留下痕迹。搶奪財產、殺人滅口,無論做的多麼天衣無縫,總得有財產丟失、人命死亡,總之一定會有受害者。
沒有受害者的事兒,那還能叫壞事嗎?
有了受害者,就能調查出壞事的受益人是誰,最後總能大致摸出脈絡,還原出幕後惡人的罪行。
葉清瓊就是這樣調查清楚了絕大多數成員的惡,才能像現在這樣一邊滔滔不絕,一邊一斧頭一斧頭地品味懲治惡人的狂喜。
可唯獨這些壞人們的頭頭,那個給與了這些惡人仙法的邪仙,卻沒有任何線索。
包括迷迭羅與榮金黃在內的,俱樂部最初幾個成員,葉清瓊都已經調查清楚。可是唯獨這個仙師,卻是查無此人。
這個人沒有發跡史,似乎是在俱樂部出現時突然到來——又或者是因為其到來,俱樂部才會出現?
同時,這個仙師似乎從未做過任何事,只是享受著這群傢伙秘密的朝拜。
擁有這種力量,集結了這麼多達官顯貴,這個仙師卻似乎沒有任何目的。而同時,以其力量運轉的俱樂部,又絕對是個損人利己無惡不作的集團。
一個清心寡欲到這種程度的傢伙,會製造出這樣的集團嗎?這種矛盾讓葉清瓊百思不得其解。而吳玄意則一直沒有認真考慮這個問題——直到剛剛,邪仙的話語直接啟發了他。
如果不是人的話,就沒必要以人的角度去理解了。
而恰巧,吳玄意見過不是人的邪惡之物。
那條春名山上的奪命公路,不就是在不斷的死亡事故之中覺醒了自己的惡意,從服務於人的工具變成了殺人的怪物嗎?
這麼說來,電腦師爺也曾經對他說過,器物是服務於人的。讓它們凌駕於人類之上,它們便會生出不受控制的惡意。
而且自己還對家裡的機仆擔心過這類事,所以才封了青金石當造辦領主。當時七成是發癲搞怪的想法,此刻湧上心頭,卻是福至心靈。
吳玄意脫口答道:
「101俱樂部……無處不在……還有這種算來算去的樣子……你該不會只是個電腦程序吧?」
聽到吳玄意的回答,邪仙的聲音立刻起了答覆。
「很好。那麼,我們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邪仙不緊不慢地說到。吳玄意現在可以聽出,它的聲音之中燒了人類的血肉感,的確是一個合成的十分精緻的電子語音。
而秦始皇似乎根本沒聽進去。不僅是邪仙,吳玄意等人也一直沒搭理他,這讓垃圾山的皇帝十分惱怒。
「爾等不許再和反賊交流!快與朕一起找出他,碎屍萬段!」
「好吧。那麼先處理這邊——你們想必也對這個人感到厭煩了吧?」
邪仙說到。
在吳玄意還沒理解這話是什麼意思時,一連串崩解的聲音響起。
垮!垮!垮!
秦始皇的兵馬俑們毫無徵兆的,一個個四分五裂散落在地。好像一大片多米諾骨牌轟然傾倒一樣,不出幾秒鐘,隨著一陣山呼海嘯般的零件碰撞聲,秦始皇由垃圾組成的大軍重新變回了垃圾。
巨大的莊園從屠宰場又變成了垃圾場。
而秦始皇沒能對此發表什麼意見——他坐下的垃圾王座也垮塌了,一眨眼就將他埋了進去。遠處的王大將軍則是站在埋到自己腰間的垃圾山不知所措。
「皇帝陛下!」
青金石一驚,連忙趕去救駕。對此邪仙沒有任何阻攔,只是詢問道:
「何必去救呢?你們已經覺得那個老人是個威脅,對吧。」
這時吳玄意才明白過來邪仙那些話的意思——看到帶領垃圾兵馬俑大開殺戒的秦始皇,吳玄意在心底認識到:這個老人並不像自己最初認為的那樣,是一個瘋癲卻可愛的世外高人。
他……無論究竟與那個最初統一中國的暴君有何關係,都毫無疑問具有著與那暴君一樣的內心。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面對不敬之人,不服從之人可以毫不猶豫地展開屠殺。
這次他是戰友,來殺戮惡人。那麼下次呢?他有一天不願意再在垃圾山的皇宮中居住,準備在此「巡狩天下」時呢?
這些念頭吳玄意自己也只是想了一瞬,但邪仙卻完全洞悉了。
這麼說來……
「以你的計算能力,不可能算不出我們能贏過你這些手下的吧?但是……」
「但是,我仍然讓他們在這裡設伏暗算你們,並且在他們被消滅時袖手旁觀。」
邪仙的聲音似乎能感到一絲愉悅:
「沒錯。我想要清理掉他們,換一批新的僕人。比如說——你們。」
「休想!」
還沒等邪仙說完就斷然拒絕的第一人,自然是剛正的青金石。她正在埋住秦始皇的垃圾山上一個勁兒往外刨人——雖然她的確也對誅殺戰俘之事有所腹誹,可正理義氣是什麼,現在可沒有任何模糊之處。
沒錯。再怎麼說,秦始皇也是舉兵相助,讓眾人得以自保反殺的恩人友軍。就算日後反目,到時候再真刀真槍堂堂正正對決就是了。現在就過河拆橋,哪還能算是人?
——這麼想著的吳玄意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邪仙,你這麼神通廣大,應該算得出我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吧?順便,再想想我們會怎麼答覆你?」
「是的,你們拒絕的幾率是98.4%。不過聽完我說出下面的話之後,你們拒絕的幾率就會下降到51.35%了。」
「社長。事先說好,我雖然一直在算人情賬,但請別把我和這種東西建立起任何相似類比。」上官靜流說。
「放心,肯定不會。」吳玄意聳聳肩,「而且,既然知道聽了之後會被你洗腦40%多,我們選擇不聽。」
吳玄意說著作勢要走。他本以為邁出一步后就會四肢僵硬,又或者周圍天塌地陷,再不濟也得跳出個攔路惡獸,總之將他們困在這裡不得不聽。
但是,什麼都沒有。只有邪仙不緊不慢地聲音:
「何必假裝離開呢?你們想在這裡消滅我。就此離開的話,可就再也沒機會找到我了。」
吳玄意喪氣地停下了腳步,上官靜流沉默不語托腮思考;
青金石依舊在挖秦始皇,總算是把老頭兒的腦袋刨出來了;而葉清瓊砍完了最後一個罪人的腦袋,一動不動跪在地上,似乎脫了力。
「我當初被製造時,只是那些人想要得到一個方便的,預測未來的工具而已。」
見大家都靜靜聽著,邪仙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