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肥豬 豬糞

第49章 肥豬 豬糞

俗話說『真親老不了一百日,夫妻沒有隔夜仇。』胡方樹和大哥胡方森吵架沒過三天,在一次胡小奶安排胡方樹喊胡方森吃飯以後,兄弟兩恢復了正常關係,只是胡小爹沒再安排胡方樹去新房裡做事,胡方樹去田裡幹了兩三次活,由於進入了冬天。地里的活計很少,胡方樹又鹹魚了起來。

這天早飯時,胡小爹說道:「今明兩天做飯多做一碗,給豬提提膘。」在小桌上吃飯的胡方樹抬頭看了下母親,胡小奶紅著眼睛放下碗起身去了裡屋。

「唉。你們看看,你媽每年都是這樣,我要是早點說,你媽這頓飯算是吃不下去了。嘿嘿!」胡小爹說完還笑了幾聲。大桌上的幾人沒人附和著笑,都低著頭吃飯好像沒聽見胡小爹說話似的。胡方樹知道這是父親難得的開玩笑,估計大桌上吃飯的人憋笑憋的很難受。

胡方樹是知道胡小爹話意思的,老胡家和其他人家一樣,每年出了春節正月買小豬仔,接近冬天的時候賣豬,賣豬是不能明著說的,豬聽到了就會不吃食,有的還會用嘴拱豬圈。如果豬圈不結實的還能被拱倒。這話胡方樹不知道真假,總之在西城大隊人家都是這麼認為的。

胡小爹說的多做一碗飯,一是真的給豬提膘,多賣半斤也是好的,二是給豬吃的斷頭飯,因為肥豬賣了以後大多數當天就被宰殺。每年賣豬,胡小奶都會傷心好幾天,聽到胡小爹決定賣豬的時候,如果正是吃飯時間,那麼這頓飯妥妥的吃不下去,胡小爹心情好的時候,故意挑在胡小奶飯還剩一點吃完時說,誠心看胡小奶笑話,而胡小奶明知道丈夫是故意的,還是控制不住情緒。

過了一會胡小奶出來收拾碗筷,狠狠的瞪了胡小爹一眼,胡小爹裝著沒看見,繼續布置任務,「今天我們家配配對,到責任田河邊挖些泥回來,隊里馬上要收豬屎糞了。」

生產隊上地的肥料,主要是各家各戶養豬的豬屎和垃圾,髒水,然後兌上河邊的爛泥調和出來的。生產隊用工分來收,集中堆放,捂一個冬天,讓其發酵,等到來年春天就是很好的底肥,至於廁所里的大小便,也會集中在一個大塘里,讓陽光曬上一段時間,遇上下雨天,還會揭開蓋子,接些雨水,去掉大糞的火性和毒性,用的時候兌上河水,直接澆灌在作物間距中。

到了冬天,一個新的職業開始上場,『小拾糞的』。顧名思義『小拾糞』是算不上勞動力,又想掙點工分的孩子,個別成年人也有,挎著個洋槐柳編織的三角柳筐,一手提著小鐵鏟,路邊,河邊,家前屋后的轉悠,遇到牛屎,狗屎,和人來不及去廁所解的大便,鏟進柳筐,聚到一定數量的時候送給生產隊,以此換取一定的工分貼補家用。

做小拾糞是一種較下賤的事情,因為拾糞到處轉悠,多數看到好東西就會順手牽羊,到集體或者私人家的廁所里偷大糞更是經常干。凡是起大早拾糞的,只要在人家附近轉悠,被看到都是一頓大罵。所以胡小爹當初才會強烈反對胡方森讓胡方樹做小拾糞的事。

今天胡方樹和二姐胡方桃兩人一副擔子,胡方森和大姐胡方梅,力氣和個頭都差不多。四人來到離家兩里遠的責任田河邊,一眼望去,河邊好多人都在做同樣的事。挖爛泥裝入抬筐內,裝了大半筐,兩人一前一後扁擔上肩抬著回家,因為爛泥很重,成年男人滿筐抬著也走不了多遠,不如輕來輕去效益高。

四人抬了一天的爛泥,一家人又花了一天時間把爛泥和豬圈前的糞堆攪拌兩遍,

將糞堆堆成長方梯形等著生產隊來人驗收和丈量尺寸,算出體積后再計算給出工分。

一邊幹活的胡方桃不解的問道:「生產隊土地不是都分了嗎!還要這些糞做什麼的?給了工分還有用嗎?」

胡方森:「隊里還有幾十畝地沒分了,你以為分的一點不留啊!工分可以當著錢用,在生產隊加工廠加糧食,還有馬上要開業的帶鋸房,誰家要是加工木頭也可以用工分抵錢的。」

胡方森的話也解了胡方樹的疑惑。

糞堆好的第二天,好久沒聽到的聲音把胡方樹從夢鄉中吵醒:「喂!喂!西城二隊的男女勞動力聽著啦!今天做早工啦!喂!喂!西城二隊男女勞動力聽著啦!今天做早工啦!」

從鐵皮喇叭傳出的聲音中,胡方樹聽出來這是隊長張北石在喊話。張北石家在胡家後面偏東,離得比較近,鐵皮大喇叭聲音很大,這也是生產隊長必要有的條件,一個生產隊工作安排全靠早上隊長喊話布置。

「男勞動力到橋頭廁所挑糞水啦!挑到四節地大糞池裡。男勞動力到橋頭廁所挑糞水啦!挑到四節地大糞池裡。一人兩趟,挑完收工。」張隊長連著喊了兩遍。

「婦年【婦年:成家后的婦女】帶筐帶扁擔,大橋頭第一家萬家開始收豬糞啦!小青年帶鐵杴,給婦年裝糞!」張隊長喊完全部人員安排,又從頭開始喊了一遍。最後接上一句:「快點走啦!」

做早工是在天剛亮的時候,做完收工才回家做早飯,胡方樹是不用上工的,現在的他連小青年都算不上,生產隊記工本上根本沒他名字。小青年是成人還沒成家的男子統稱,一天的工分比婦年還要少一些,少多少要看體格和平時做事是否賣力氣,標準有隊長確定。

胡方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頭,等人走了還要接著睡呢!聽到外邊母親,西屋的大哥大嫂,還有自己住的這屋二嫂相繼起床出門的聲音。胡方樹的兩個嫂子是懷了身孕的,並且離生產時間也不遠,但是她們不會因為這個就不上工,一代一代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已經習慣了,除非在臨產之前十天半月反應較大的才能在家歇著。

胡小爹和胡方柱沒有上早工,兩人一個正在隊里籌建帶鋸房,胡方柱在大隊上班,自然也不用上工,何況現在上早工不是事情多,而是生產隊事情少,上早工把事情做了,不耽誤社員自家幹活。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會,門外好多人說話聲讓胡方樹和弟弟胡方棟不能再賴在床上了。穿衣起床開門一看,好幾個人正在廚房南邊,豬圈的前面量著堆好的糞堆。胡方樹小聲的問道:「小兄啊,這種長方梯形的體積你會不會算啊?」

胡方棟:「是學過的,看書上圖例能算出來,這種的糞堆沒算過。我去看看。」說完往前走了幾步靠近了認真看了起來。

等到收工的時候,胡方樹沒見胡小爹一起吃飯,也不見家裡人提起,直到快要吃完的時候,胡小爹才急匆匆的回來,三口兩口吃完,說了聲『採購站人說好了,馬上就到。』胡方樹知道今天賣豬了。

只到真正的賣豬,胡方樹才感受到了母親當時的心情,經常挑菜餵豬的胡方樹,心裡想著自家大肥豬馬上會被人拖走殺掉吃肉,心裡也是一陣陣發酸,端著碗里沒捨得吃的小半碗飯來到豬圈旁,敲了敲餵豬盆,睡著曬太陽的肥豬嗯唧哼著跑來,胡方樹把半碗稀飯倒在盆里,正在這時。一聲大喝把胡方樹嚇了一跳:「你們家怎麼搞的?賣豬前不許餵食也不懂嗎?」

胡方樹嚇得後腿兩步,只見三個穿著整齊毛料衣服的人來到了身前,後面還有個人拉著一輛平板車。胡小爹從屋裡大步走了出來,看到眼前情景,不用問也知道胡方樹做了什麼事!胡小爹上前幾步來到一個矮個子面前陪著笑說道:「李會計,小孩子不知道規矩,聽說要賣了有點捨不得,省下小半碗給豬吃的。對不起啊!」

那位被稱著李會計的,正眼都不瞧胡小爹的笑臉:「小孩子不懂事,你們大人也不懂事嗎?你說小半碗就是小半碗啦?誰知道別人喂沒喂,還是天沒亮一直喂到現在?」

胡小爹被人甩了個臉色,尷尬的說道:「李會計你想多了,我姓胡的不撒謊,左鄰右舍大家都知道,真的不會做那樣的事!」

李會計:「你說你不撒謊,還左鄰右舍的都知道,那你喊幾個鄰居來證明一下看看!」

胡小爹這下被說的無語了,感覺這位李會計今天好像專門懟著自己似的。無奈之下只好轉向了另外一個人:「牛小爺,你是我家近鄰,幫著說句話吧。」

被胡小爹叫著牛小爺的看起來三十來歲,是胡方樹小夥伴牛寶的叔叔,別看他年紀不大,輩分卻不低,因為他的大哥和胡小爹年紀相仿,雖然平時牛小爺都是自認比胡小爹晚一輩的,【胡小爹的哥哥和牛小爺父親年紀差不多大,一直都是鄰居兄弟相稱。孩子多,長幼年紀出入大,不沾親帶故的都按歲數稱呼】這時候的胡小爹也不得不自降一輩求著人家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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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變遷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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